卫莱闻言忍不住说:“田蚡是你舅舅,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我劝你暂时不要动他。” 春陀连连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天子忍不住。 要搁前世,发现自己倚重的舅舅跟淮南王勾勾缠缠,刘彻绝对坐不住,可惜他不再是他,刘彻一点不急。 “在你们眼中朕就那么无脑冲动?”刘彻瞥一眼卫莱,扫向春陀。 春陀心说,稳重的人可干不出借平阳侯的名义四处打猎,踩坏农田被老百姓追着骂,下次依然我行我素的事。 “陛下英明,奴婢去看看藕种的怎么样。”春陀说完退出去,还不忘给其他人使眼色。 转瞬间,茶室内又只剩他和卫莱二人,刘彻气的笑骂:“这个狗奴才,就会躲!” “人家又不知道你多了一世经历。”卫莱道。 刘彻:“你知道也不信我?” “我怕您过于自信,当自己还是那个大权在握,真正的唯我独尊的帝王。”卫莱提醒他,“您上面不光有两座大山,好些官员还当你是个孩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着给他倒杯清茶。 扳倒田蚡不光得证据确凿,还得让王太后心服口服,还是在他如今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确实要小心谨慎。 刘彻不好反唇相讥,道:“别倒了,朕喝饱了。我去上林苑待几日,田蚡和刘安也能安心筹谋,四处活动。” “理由?” 刘彻想了想,“上林苑的樱桃熟了。” “樱桃?” 刘彻挑起眉头,来了兴趣,“没吃过?樱桃乃初春第一果,又称‘百果第一枝’,坊间百姓常言,樱桃好吃树难——”看到她手中突然蹦出如鸽子蛋大小鲜红的樱桃,“栽”字卡在了喉咙里,憋的刘彻的脸白了红红了绿,笑容凝固,恨不得再重生一次,“你知道啊?”尬尬地问出口,福至心灵,瞪眼道:“你故意的?” 卫莱这次还真不是,“我故意什么了?你容我说了吗?” 刘彻没有。 “你有樱桃也没用,朕的目的又不是摘樱桃。” “谁说用我的?”卫莱又想送他一记白眼,“能不能容我说完。我是想说,你一说我才想到我果园里的樱桃也熟了。” 刘彻越发尴尬,心说要不是你一肚子坏水,见天堵得朕有口难言,朕又何至于逮住一点机会就挤兑你。 “你还有果园啊?”刘彻没话找话。 卫莱也不是杠精转世,他绕开继续,卫莱也继续,“未来有的水果我都有。什么西域的葡萄哈密瓜,南海的椰子和榴莲,齐鲁的苹果皇冠梨,吴越的荔枝和杨梅,此地的柿子和石榴,应有尽有,足矣让你从初春三月吃到寒冬腊月,还不带停的。” 刘彻叹为观止:“你那个玉佩还是个移动果园?” “还是个粮食产地。”卫莱道。 刘彻下意识点头,想到这不是重点,“这可太逆天了。你怎么敢告诉——不,你没想说,是朕猜出来的。”顿时为他的英明睿智感到得意,“难怪你上辈子不敢卖里面的东西。这些被人发现,还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连骨头缝也得给你敲碎了。” “这句你就不用说了。” 刘彻难得不用宝剑就让她变脸,哪能就此停下,“说说,你以前都是如何躲避他人,用里面的东西的。” “我为何要躲?”卫莱奇怪。 刘彻:“你不出来买菜,邻居不怀疑?” “你说这点?我们那里跟你们这儿不一样,那边大城市地少,房子要建很高很高,有的是一家一层,有的是两三家一层,没有院子,好比茶室跟对面的饭厅,离这么近相互之间都不走动,谁还关心你买没买菜。” 刘彻好奇:“地少是因为桑田变沧海?” “不是。”卫莱正想说房价之类的,看到刘彻心中一动,“地下住满了。” 刘彻没懂:“地下?” “秦始皇陵多大?你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陵墓多大?还有你的陵墓,这一代代传下去,还有我们后来人住的地儿吗?”卫莱问,“你能想象出我们那儿修一条路都得拐十八个弯吗?” 刘彻想象不出,也不敢想,否则尴尬心虚的是他,“这世上又不止长安能住人,吴越之地,彭城洛阳哪不行。” “彭城还真不行,就中间这么一点地能住人。”卫莱比划一下,“四周全是陵墓,想往外拓展都没法拓。要么只能搬去乡下。乡里是良田,城中官员搬过去,老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除非给钱。可政府又给不起,只能把房子往高了盖。不过我们那边还好,有个渔村人多,好多房子都盖七八十层——” 刘彻忙问:“多少?” “七八十丈。” 刘彻惊得结巴,“那那岂不是风一吹就倒?” “我们那里的工匠厉害,赶上龙卷风也吹不到。”卫莱想一下,“除非能把千年大树连根拔起的大风。” 刘彻接道:“那种情况住哪儿都一样。” “是的。”卫莱点一下头,看到手里的樱桃:“吃不吃?” 刘彻楞了一楞,意识到她说什么,道:“不急,莲藕种好再说。” 上林苑来了不少人,刘彻和卫莱在正殿都能听到池塘那边的动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太不方便了。 卫莱摊开手掌翻出小篮子,摘一篮放到晚上才拿出来。 刘彻一开始就知道卫莱的玉佩能种东西,他以为跟外面一样,只能种某一个地区的,没想到全国各地都能种,不分气候,称得上是一个用之不竭的宝库,顿时不敢让春陀等人知道。 晚上,春陀等人退下休息,俩人才跟做贼一样品尝“初春第一果”。 翌日清晨,佯装一切都没发生,卫莱该干嘛干嘛,刘彻该接见淮南王,偏偏跑去上林苑躲清闲,气得长信宫不光换了一套瓷器,窦太后还命窦婴把刘彻找来。 窦太后倒想令田蚡前去,担心舅甥二人“蛇鼠一窝”,才忍着厌恶用窦婴。窦婴抵达上林苑,就被春陀请下去休息,一连歇三天,窦婴才见到刘彻。 窦婴准备了一肚子劝君勤政的话一个字没说出来,刘彻提着一篮樱桃上车回宫。 抵达高墙深宫,刘彻就去见他祖母窦太后。此时窦太后正同朝中大臣议政,刘彻进来发现握有决策权的群臣唯独少一个窦婴,瞬间怒上心头,面上事不关己地说:“这些不是朕该听的,朕这就走。”放下樱桃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去。 卫莱看到他怒气腾腾的进来,一点不意外,“在太皇太后那儿碰钉子了?” 刘彻撩起眼皮淡淡的瞥一下她。 “看来还是软钉子。她不是让窦婴去找你了吗?你都回来了,她还想怎样?” 刘彻:“你怎么知道她命窦婴找我?” “卫青说的。”卫莱道,“你走了,窦婴一去不回,他这几日中午都在我这儿。过会儿该来了。” “陛下,陛下,不好了……” 候在门外望风的春陀大步进来。 刘彻皱眉,他身边这些人怎么都没点稳重劲儿:“出什么事了?” 春陀急急道:“太皇太后她——她老人家把御史大夫赵绾赶出去了。还有丞相和太尉一并罢免了。” “怎么回事?”刘彻诧异。 前世明明是赵绾、王臧等人先上书,提议不要再向窦太后奏事,窦太后震怒,直接把几人下狱,连带把窦婴、田蚡赶回家去。 今生赵绾等人还未上书,就迫不及待解除他们的职务,她难道又想弄死赵绾等人。 赵绾是位儒生,刘彻登基初年招纳贤士,推行儒术,赵绾得以重用,以至于他很感念年轻天子的知遇之恩。 窦太后崇尚“黄老学说”,跟赵绾理念不合,还频频干涉朝政,赵绾自然不喜这位太后。刚刚刘彻出去,窦太后没有出言挽留,还让三公九卿继续,赵绾心中的不满达到极点,不由地人向窦太后提出陛下可以亲政了。 窦太后也烦赵绾,正愁没机会收拾他,此言一出窦太后当即罢免并驱逐了赵绾。耿直的窦婴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便出言相劝。 田蚡个滑头见窦婴挡在前面,刘彻又是他亲外甥,于公于私都得开口,也跟着劝几句,窦太后一怒之下连同他二人一并赶出去。然而,这些事发生在长乐宫,未央宫的人并不知情。 春陀:“奴婢不知啊。现在怎么办?”说着一个劲看卫莱,大神,大神,快帮陛下想想办法。 卫莱也懵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刘彻前脚送樱桃,她紧接着就把三公赶出去,这是朝刘彻脸上扇,而且一打就是三巴掌啊。 刘彻起身。 卫莱回过神,“陛下……” 刘彻停下,回头看去。 卫莱被他瘆人的目光看的浑身发虚,一想她又没干缺德事,她虚什么,“陛下,此次未尝不是个机会。” 刘彻疑惑的眉头微蹙。 “太皇太后是吕后吗?”卫莱问。 刘彻的理智回归,满腔怒火瞬间消失,噙着笑大步出了昭阳殿。 吕后是同高祖刘邦一同打天下的奇女子,几经波折,身后还有诸吕帮扶,才得以亲政。窦太后作为皇后时不得文帝喜爱,没机会干涉朝政,作为太后,儿子景帝不听她的,虽说一把年纪,经历的事还没吕后当皇后之前经历的多,如何同吕后比。何况窦家最为显赫的人窦婴还是个拥君的主儿。窦太后把窦婴赶出宫,她那些侄女侄孙指不定怎么骂她。 刘彻作为一个没被“巫蛊之祸”打倒的人,一个敢下“罪己诏”的皇帝,又怎会因为回到年轻时就惧怕她。她既无义,刘彻也懒得讲情面。 回到未央宫迅速布置妥当,刘彻手持宝剑,春陀托着冕服等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长信宫。 长信宫正殿,不敢忤逆窦太后和窦太后喜爱的群臣皆在,看到皇帝进来习惯性行礼,眼角余光看到严肃的太皇太后又停下。 刘彻嗤笑一声,“看来你们眼中当真没朕这个皇帝。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来人!” 春陀立即把冕服等物放到窦太后面前,迅速退到刘彻身后。 窦太后懵了,群臣懵了。 刘彻冷声道:“太皇太后想称帝,知会朕一声便可,一家人谁当不是当,犯不着把三公全赶走提醒朕,实乃多此一举。朕即刻下退位诏书,前往太庙请罪,刘彻无能,辜负父皇的信任,让高祖皇帝失望了。”说完转身就走。 窦太后下意识喊:“快——拦住!快拦住!” 跪坐着的群臣一跃而起,有的挡在了刘彻前面,有的冲到他身后,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抓住他的衣袍,一时长信宫乱成一团,好在拦住了。 窦太后松了一口气,扯开喉咙就哭:“高祖皇帝,陛下啊,启儿,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苍天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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