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了然,聂政这般游荡千年的鬼,一般法术还真无可奈何,便也放心了。 历劫时在荣国府的那段日子,她见识过人间贵族生活的奢靡,那时府中时时热闹,人气十足,众姐妹把酒言欢,似是没有烦扰。 这陈王府却恰恰相反,凄寒的让她想到了嫦娥姐姐的广寒宫,一路走到后院,连丫鬟婆子都只有零星几个。 她暗中用葬花在陈家寻了几个来回,除却半笼在陈家的黑气,再无异样可寻,想来那鬼不在这里藏身。 聂政觉得无趣,趁老道姑去内室喊陈小姐的功夫,趁机化成了一缕魂魄入了葬花。 黛玉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房间内的陈设,房间四处挂着画卷,色调华丽,用笔泼辣,能看出皆是一人所为。 “作画的是我家相公。” 气若游丝,仅凭声音,便让人觉得是个病美人。 黛玉回眸,正对上面容憔悴的陈小姐。 那陈小姐身后已附着一层黑气,比老道姑身上的更盛几分,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虚形,想来是和那鬼已有所周璇。 黛玉只一眼,便知陈小姐是何等身份。 这陈小姐出身高贵,族亲有女眷在宫中为妃,父亲又是当朝王爷,应是大富大贵之人,可面相却弱的可怜,像是寒风中即将消失的一点烛火。 “姑娘……”陈小姐虚弱地俯下身子给黛玉行上一礼,再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我名陈楚慧,奶娘寻得姑娘,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夫。” 黛玉虚扶一把,示意陈小姐坐回软塌。 那陈小姐却视黛玉为最后的希望,双手紧紧拉着黛玉,语气悲戚。 “姑娘,我亲眼在相公画廊里看到了那妖女,她身披美人皮伴于相公身侧,以色惑人,求姑娘救救我家相公,如此下去,相公必会被妖女残害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聂政原是战国鬼,全文架空,所以没写具体时间,是黛玉的头号“打手”。 金铃是一处伏笔,迷魂殿女君亦是故人。
第3章 梅三娘 城外梅林深处有一画廊,名梅苑。 梅花开得正好,浓郁的红梅像是用鲜血染红,白日里是喜人的红,到了晚上,却像是狰狞探出的手。 小院内,窗户半掩,屋内有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 那女子生得极美,墨发雪肤,标志的好似画中走出的仙子。 只是美人的动作却过于怪异,手中所拿的,不是常见的黛砚,更像是手执狼毫在暗自画眉。 画了许久,终究是缺了一点味道,美人幽幽叹息,眉目流传,自带哀婉。 其女名唤梅三娘,数日前被一书生所救,自言本是苦命女,孤苦无依,愿服侍公子左右以谢救命之恩。 那书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士,三娘的一番说辞正中下怀,便半推半就留下美人。 只是…… 两人各怀心意,皆视对方为手中猎物,自隐心事,只为一时所求。 那梅三娘模样艳丽,举止间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家小姐,却又不似娇小姐那般娇柔。其言语温婉,又称心意,几日相处,便把那书生的衣食住行照顾的井井有条,哄得他迷了方向 那书生本是她的旧时,两人自有一番恩怨。 可偏偏他又游移于女人堆里,惯会油嘴滑舌,好似天生泡在蜜罐子里。 三言两语,诱得梅三娘步步沦陷,甘愿溺在这温柔乡。 时日一长,两人越发情投意合,过去恩恩怨怨顿时抛在脑后,甘愿再给此人一次重来的机会。 待到日落之时,黛玉冲陈小姐点点头,陈小姐顿时会意,带着黛玉去往画廊。 趁在路上的功夫,陈小姐细细道出了底细。 她本是陈王府独女,对倾世才子王安旭一见倾心,几次来往,更是步步沦陷,更是许下了非他不嫁的誓言。 为此更是和父亲生了嫌隙。 终是陈王爷爱女心切,无奈应了这门亲事,那孤苦书生王安旭入赘陈家,成了上门女婿。 那书生本也是风流才子,更有画像绝技在身,经陈家一番包装,逐被当今皇帝赏识,称得上是个红人。 可如今,虽是赢得了声与名,却让夫妻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王安旭更是搬离了王府,孤身一人。住在了郊外画廊。 陈小姐记挂丈夫,起初也会每日带饭食探望。来往几日,丈夫便避之不见。 直至前些日祭祖,夫妻才再度相见。 陈小姐如往常那般闲话家常,丈夫却神情古怪,言语间已不像常人。 陈小姐不放心,偷偷去梅苑一探究竟,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 她只当丈夫贪图美色,欲在此处养个小妾,一时悲愤难忍,冲进去就要劝女子离开。 谁料,那女子听完陈小姐的责问,不怒反笑,端坐在几案前当着陈小姐的面描眉画眼。 她哪受过这般无视,怒气之下,便要上前理论,那女子却缓缓回头,生生扯下面皮,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陈小姐惶恐万分,慌乱的跑回王府,此后便心神不宁,时常出现错觉,模糊间竟看见那美人一次次在面前剥皮。 忐忑之余,她只得找到王安旭那修道的奶娘求助。 可惜奶娘修行尚浅,只能辨个大概,为求家宅平安,奶娘日日寻经拜佛,又在神女指引下去往湖边,恰好遇见了黛玉。 黛玉心里微微一动,前边陈小姐所说的种种,她并没有放在心里,只当是凡尘造化,所亲眼目睹,才会辨得真相。 可…… 偏偏陈小姐道出了那句话。 那为奶娘指路的神女又是何人? 是敌是友? 虽是摸不清方向,但心里却已经多了一个烙印。 至少…… 此行她身边至少有两方势力在周边萦绕,只是不知是引导,还是干扰。 …… “林姑娘,我家相公胆小,姑娘捉那妖孽前,能否让我引走相公,我怕相公瞧见了害怕。” 临近梅苑,陈小姐便想起里那日恐惧,浑身颤抖,好似筛糠。 但思及丈夫,也顾不得太多恐慌,转身哀求黛玉,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倒让黛玉闪过一丝心疼。 她本意也并非贸然杀过去。 刚入梅苑,她便感觉到四处波动的阴气,手中金铃晃动的越发剧烈,聂政也从葬花里现形,站于黛玉身前以护周全。 可说来也奇怪,她虽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怨气,却并没有明显的杀意,反倒像是——警告。 短暂思索,黛玉便有了决断,轻抚陈小姐手背以示安抚,开口道:“不如小姐先唤王公子出来,我且瞧瞧状况如何?” 陈小姐自然满意。 王安旭从画廊里出来时带着满脸不快,好似陈小姐并非妻子,而是登门要债的仇人,拉着陈小姐的手就快步走向后山。 甫一抬眼,却望见了梅树下正在赏花的黛玉,清冷美人与殷红的梅花相称,顿让他心生爱怜。 一时间,什么梅姑娘、什么贤妻统统抛在了脑后。 “这位姑娘是……” 王安旭拱手行礼,眼眸却上上下下把黛玉瞧个仔细。 黛玉看罢了人间丑态,只当此人是个不入流的小把戏,自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客气的答:“我是楚慧的旧友,唤我林姑娘便好。” 虽是答王安旭,眼神却看向陈小姐,陈小姐自来聪慧,顿时明白黛玉的意思,忙应道:“官人许久不归家,我和奶娘一直惦记,今日正恰逢林姑娘过来看我,官人不如今日回家,陪我们一同吃酒去?” 王安旭的眼神一直凝在黛玉身上,看到她,好像魂魄都失了几分。 此人身上有浓厚的脂粉味,让黛玉本能的心生抗拒。 虽厌倦,但心疼一边柔弱的陈小姐,黛玉顾及本分,暗中化出一片花瓣,贴在他身上,顿时明白了当下状况。 此人已被黑气包裹,像是在刻意吸食元气,虽还未伤及性命,却已大损根基,长久下去必然会元气大伤,形如槁木,再无生气。 黛玉暗中给聂政传音,唤他去画廊内一探究竟,先勿动手,只作观察。 待聂政离去,黛玉就转了脸色,随口附和几句,顺着陈小姐的意思劝说王安旭先回陈王府。 —— 这边,那聂政刚入画廊,便乱了三娘埋下的阵法。 三娘自然识得聂政的气息,无需开口,自运气而前。 聂政惦记着仙子的嘱咐,只做防守,不得进攻。 可身后随着他一起入土的重剑早已沉寂多年,怨气极重,又难以控制,自行出鞘,剑气而过,便划伤了梅三娘的脸皮。 顿时,整张美人面剥落,露出一张被火烧伤的脸。 那张脸已无几块好皮,饶是聂政见惯了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大吃一惊,暗自庆幸自家仙子没有看见。 三娘凄厉地尖叫一声,身形化为红光,便要扑过来,聂政惦记着黛玉的叮嘱,也不恋战,化形直接离开。 所幸女鬼惦记着脸皮,没有追上来。 … 王府内,为庆姑爷归家,陈小姐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菜,王安旭坐在黛玉和楚慧中间,热情地一杯杯斟酒。 陈小姐只当丈夫看重自己,连带对她的朋友也格外尊重,心里一阵欢喜,附和着多敬了几杯。 黛玉顺着陈楚慧的话头夸起了两人感情深厚,顺势再敲打王安旭几句。 也不知这人是装傻,还是真没听出黛玉的言外之意,酒杯更是频繁端起,倒是陈小姐被哄的新生喜悦,忍不住多贪了几杯,不多时,便成了饭桌上第一个倒下之人。 王安旭一看娘子醉酒,忙唤奶娘送她回房,奶娘有些犹豫,似要再叮嘱几句,才刚开口,便被王安旭不耐烦的推开,奶娘半搂着陈楚慧,被推搡的险些摔倒。 黛玉在一边冷眼旁观,就差用仙力借酒给这人脸上狠狠泼上一杯,好洗洗身上的污秽之气。 但转念又想,那仙气乃至纯至洁,若用在这种腌臜之物身上,岂不可惜。 心里一顿,倒是有了主意。 王安旭一回身,就见那林姑娘伏在桌上,似是醉酒,一双美目朦胧,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看得他心里一阵发痒。 他大胆立于美人身后,试探着伸手轻抚后背,手感却不似他幻想的那般柔软,反而还有些僵硬,像是在触碰石碑。 眼见美人没反应,他又小声唤道:“林姑娘……林姑娘?” 黛玉乃是装醉,为了防止这脏人触碰,她把自己化为虚型,又把院子里的大石碑移到此处,化成了了她。 却不想这人竟色胆包天,眼见没有反应,便俯身凑了过来。 黛玉微微蹙眉,正准备动手做些什么,就听一声闷响,那王安旭已不知去向。 聂政一脚踩在那人后背上,手里握着重剑,一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只待黛玉一声令下,就可以就地解决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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