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对自己的怀疑攀至顶峰时,廊外又恰好不好地路过了一个少年马超。 少年马超瞅了眼面面相觑的四人,最终转头看向秦楚:“咦,主公在这儿啊。孙将军和郭祭酒在寻你呢。” 秦楚千年僵尸似的转过头,整个人呆滞成了一根亭亭玉立的木头人。她不抱希望地扫了眼马超,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一圈牙印。 她恐怕真的要晕了。 “主公?” “……主公?” 一只温凉的手探上了她的额头。秦楚一惊,骤然睁眼,便看见荀彧默默收回了手。 “终于醒了,”他像是松了口气,浅浅的熏香被穿堂风送入了房内。荀彧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对着脸色空白的秦楚微笑了一下,“主公睡梦中一直流冷汗,却始终不睁眼……军医说是魇住了,所幸现在好了。主公现在感觉如何?” “不如何,”秦楚苍白着脸,看了眼平静的居室,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她摇摇头,低声道,“似乎做了个噩梦。” 荀彧递给她一块手帕,跪坐在她的床榻边,闻言一蹙眉,似乎也有些忧心,到底没有问出口。 秦楚对他笑了下,接过手帕,道了声谢:“我无妨,只是——” 然而很快地,她笑不出来了。 就在荀彧广袖外露出的那小截白皙手腕上,有一圈泛红的咬痕。
第125章 纪灵究竟是什么水平的将领, 他们心里都没底。 袁术虽然才能有限,毕竟也是世家名门的嫡子,手中资源远胜孔伷之流, 他麾下的“大将”,自然也不容小觑。 依照演义所说,纪灵是能与关羽周旋三十回合不落败象的武将, 可是在袁军动乱时, 此人不到十回又被张飞斩于马下, 可见他并不是什么沉稳有谋的将领。 可惜秦楚不在阳翟,无法借着这点预判选择合适的应对方式,而孙策也不可能有什么想法, 只能将目光投向荀彧, 指望着他拿个章程。 荀彧却没有先管纪灵,反而看着那将士,低声问道:“主帅也在吗?” 那士兵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意识到什么似的, 忙道: “是, 纪灵搦战前, 对身边的黄衣男子态度恭敬称‘主公’, 应当就是袁术了。” 孙策“啊”了一声,下意识转过头, 透过镂空的窗户望了眼室外,遥遥看见了耸立在外的阳翟城墙。他心想:“袁术居然还在呢。” 从抵达阳翟到现在, 袁术没有露过一次面,即使是士兵安寨扎营, 也都是麾下武将代为监察的。孙策虽然不擅谋划, 却也不是真的缺心眼, 多少也留意了一阵袁术的动静,猜测他或许不在阳翟。 此时确认了他在此地,倒也是件好事。孙策刚想开口,便看见荀彧神色略微缓和了些,似乎是笑了一下:“不在荆州就好。” 袁术是从荆州借道绕过来的……如果他这时候还留在荆州,那么刘表的立场就很难说了。 荀彧低头起身,短暂地将自己思索的神色敛下,对着孙策一点头:“先去城楼看看吧。” 阳翟的城楼比长葛略高三尺,是六年前黄巾动乱时,县令陈佑派人连夜修葺的。那时荀彧为了点少年礼义,勉强做了监军,陪着秦楚往豫州走了一遭,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现在想来,也有点恍如隔世了。 当时城门前的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他们几个少年人摆着稚嫩的计谋,居然也击退了敌人。如今六年过去,兵临城下的早已成了反心昭昭的袁氏精兵,而他—— “……治中?” 耳边一阵担忧的唤声拉回了他的思绪,荀彧定了定神,冲那士兵笑了一下:“无妨。” 正这时,城楼下的纪灵又举起长刀,拍马又走出阵前三步,刀尖直直地指着城楼上的几人,高声叫骂: “村妇伏楚狼子野心,颍川荀氏助纣为虐,天子时日无多,伏楚死不足惜!吾主匡扶汉室讨伐不臣,今令吾来对阵,还不开城迎击?” 他前面几句话底气略有不足,说到“开城迎击”时,音调陡然抬高,想来自己也不很相信袁公路的立场动机,搦战的那些话自己都信不过。 荀彧是听出来了,孙策倒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只见孙将军眉头一皱,听到“伏楚死不足惜”一句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从周瑜荀彧身上依葫芦画瓢学来的“喜怒不形于色”当即碎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他不是吕布,没冲动到当场发作,只是右手在腰策放下又按上,从剑鞘摸到剑柄,勉力压下心底那点火气,这才转头问道: “我们迎击吗?” 然而孙策嘴上是好声好气在征询建议,表情却并不怎么和善,仿佛他摇一摇头都罪大恶极似的,想来是年纪还轻,未能学会克制情绪。 他都这副表现了,荀彧也不好再拿什么“以逸待劳”含糊应对——更何况两军到现在未有交锋,此时的确是个试探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招了招手,对着身旁待命的士兵低声吩咐了两句,看他领命下了城楼,才对着隐忍怒气的孙策点了点头,提醒道: “袁公路人多势众,伯符对阵时不宜冲动,当心敌军诱敌之计。” “我知道。”孙策冲他笑了一笑,一把将腰间佩剑从剑鞘抽出。锋利的剑光在白日青空之下闪了又闪,显得少年将军的眸光异常明亮。他道,“治中放心,我有分寸。” 这话刚落下,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拎着剑走下城楼,只留给荀彧一个背影,坚决得堪称凛冽。 ……腰脊那样直,竟似当年的秦楚。 “杀——!” “冲上去!退者死!” “儿郎们,随我上前!” 在阳翟的驻兵堪堪列好军阵时,长葛城外已是呼声阵阵,沸反盈天。 当年秦楚自请前往西凉,花了整整六年,在边境的风刀霜剑里亲手磨砺出一支破釜沉舟的金城军,排除那些投机取巧出来的蜗角虚名,这支攻无不克的军队才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 而这把利刃也从来不让人失望。 她伸手一拦,长/枪毫不犹豫地刺向前方,反手再拨,将那不知死活的豫州军挑下马去。耳边喝声震天,她在腥气扑鼻的夏风里感觉到自己沸腾澎湃的血液。 大概有些人天生流着乱世的血,就像她分明知道自己应当“为万世开太平”,可策马奔驰于战场时,总是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整整九天,”秦楚努力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兴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身侧将士们拍马向前,刀剑碰撞,心道,“对峙整整九天,这是第二次正面交锋。” 第一次交手是在六天之前,孔伷带兵夜袭,丁斐绕路后方,试图通过刘凡残留的人手,与城中士兵里应外合,被辛宪英埋伏的人手抓个正着,仓皇逃离后,沉寂到现在 。 在这沉寂的六天里,秦楚已对孔伷营中的情况了解了七/八,确认其空有人数为倚仗,手下人才却极为匮乏。 所谓“千军易买,一将难求”,如今豫州内部分裂四散,孔伷就算咬牙组织起一批堪用的士兵,到底难以寻到合适的帅将。且不提他自己的水平如何,就论他那位兼任领帅与谋士的兵曹丁斐,能力也格外有限。 在这样的前提下,孔伷那五万人便显得不足为惧了。 根据辛宪英的计策,此战应速战速决,趁其不备进行突袭,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收兵,才能达成“动摇军心”的目的。金城军刀剑锋利,敌军受挫后有可能拔寨撤后,若能骗过孔伷,将他们逼到丛林附近下寨,便可依照地势火攻,一举歼敌。 秦楚不自觉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将原定的计划在脑中飞速地过了两遍,手中也未停止动作,银枪挥扫过去,将前赴后继的敌军击下马去。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此地距城门大约四十里,正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是鸣金收兵的最佳时机。 紧接着,就像是响应她一般,四十里之外的长葛城忽然传来一声悠长响亮的锣鼓声,振聋发聩地从遥远的城楼穿透过来。 “锵——” 秦楚当即将各路思绪放过原处,毫不犹豫举起长/枪,下达收兵的指令。 “退!!” 士兵潮水般向后略去,本就措手不及的豫州兵自然不敢上前追敌,就连主帅都茫然了一阵,勒马看着鱼鳞玄甲的金城兵有序后退,一时不知如何下令。 秦楚的目光在周遭绕了两圈,确认过一切如常,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一半回去——这回出击,起码是完成了前半部分“动摇敌心”的任务。 照夜玉狮子抬起前提,长长地嘶鸣一声,甚至不用她下令,便通人性的转过身,准备往回前进。 秦楚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俯身拍了拍白马的鬃毛,却听见它喧嚣里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鼻,怔了一怔,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心粘腻一片,不知沾上了谁的血。 可惜上战场的人注定与“洁癖”二字无缘,她随手捞过自己的披风,将满手的半新不旧的鲜血往那红布上一糊,狠狠擦了两下,才看见红血之后,自己的手掌上有一道深可见肉的伤口,几乎是皮开肉绽地横陈在上面。 她皱起眉,看着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液,头一次觉得“没有痛觉”也不算什么好事,心中气闷,于是很不客气地把半死不活的少帝从心里的坟场里挖出来鞭尸,心里骂道:“谬种,等我回去就把血条拿回来,你自己死去吧。” 然而还没等大将军在心底编排完皇帝,她便感觉到身后风向的异动,整个人微微一僵,目光中划过一丝寒光。 就在下一秒,她那只看似无力的、鲜血淋漓的右手,再一次狠狠握住了长/枪,本能地将它向后一挡—— 枪戟相撞。 偷袭那人勒马退了两步,看着秦楚的枪毫不犹豫刺过来,似乎有点惊讶,微微瞪大了眼,又道:“倒是有能耐。” 秦楚冷笑一声,照夜玉狮子应声向前冲了两步,她眼也不眨地抬起头,手中银枪快狠准地扎向了偷袭者的右肩。 那人立马举起长戟,险之又险地挡了回去,表情却好像更加诧异,看了眼她血淋淋的右手,“咦”了一声,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感叹了一句:“你不怕疼吗?” 然而秦异人的确有些异于常人,生平从未体验过“疼”是个怎样的滋味。 她一松手,长/枪被她向下一压,干脆地从长戟下侧擦了过去,一边刺向那人,一边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呢?”
第126章 偷袭的那人结结实实吃了她一枪, 反而更加来劲了,眉毛一挑,黑不溜秋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感兴趣”的表情, 很是有碍观瞻。 秦楚面色淡然地看了他两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此人满面尘土,除了牙齿和眼白以外都是黑的, 唯一能从脸上看出的信息只有“其貌不扬”四个字, 实在没必要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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