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将茶汤倒入白瓷杯中递给邀月,茶香飘散,热汽氤氲了他的面容,变得模糊又渺远,可他的话语却是那么的清晰。 “移花宫自然当得这世间最好的地方,若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 花无缺从未出过移花宫,外面的世界或许有更多的美好他从未见识过,可他下意识的认为移花宫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可若是一辈子都能如此时一般,当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若是清醒的大姑姑对他如此言语该有多好,江枫能让她留一辈子,但是花无缺不可以吧? 邀月这几日因为内力自我修复逐渐恢复的混乱记忆而导致心情有些不好,可眼下花无缺如此说,她是再没有半点儿不开心的。 她手上把玩着花无缺递给她的白瓷杯,尝上一口,竟觉得着茶汤甘甜无比,面上不由浅笑,可着茶分明与前几日的茶并无不同。 茶依旧是她一直喝的茶,只是喝的人心情变了,茶便也变了。 “玉郎可愿与我琴箫合奏一曲?”这分明是问询,可邀月语气笃定,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 花无缺怎么会拒绝邀月的要求呢,他本就是希望他的大姑姑可以一直开心下去。 可他这个“江枫”总是被动的,他不敢主动亦不知如何主动! 闻琴音便知琴心,就如此刻的邀月,箫声本该是低沉的呜咽的,可她的箫声中却透着一种快活的感觉,似一片落叶被风吹卷着飘飘忽忽的在半空飞舞。 花无缺早已忘却了如何弹奏琴曲,指尖随意的拨动琴弦,他只知道他的琴声一直在追随着那快活的箫声,就如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他的大姑姑。 琴音与箫声一唱一和,彼此缠绕,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融洽,两人恍惚间听见的不是琴声而是彼此的心声,两人相视一笑,琴声便被风吹送出了老远,余韵在天际回荡。 花无缺自幼长在移花宫,不识情爱滋味,可他此刻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在他这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开心。 这种快乐在花无缺至晚间入眠之时依旧无法消去,他一闭上眼睛便是午后两人琴箫合奏的画面,一时间心如擂鼓,哪里还睡得着? 花无缺辗转反侧良久,终于一把掀开被子,只着寝衣站在书案前挥毫落纸,神情十分之专注。 花无缺到底在做些什么呢?又是什么能使他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留恋呢? 雪白的宣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形容,发若堆云,颜如皓月,飘然似仙,她手持一管玉箫立于花间,这分明就是邀月。 这边厢,花无缺用笔在纸上细细的描摹勾画,企图将那一刻的邀月永远的留在他的面前。而另一边,邀月却因为逐渐恢复的记忆而陷入梦魇之中,绝美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最终归于平静。 画作完了,花无缺依旧没有睡意,他白皙的指尖在画上留恋,忽然不知从何处落了一滴水珠来将画中人的裙摆晕染开。 花无缺久立未动,目光仍停留在画上。 不识情滋味的少年人啊,他初初品尝些许来自情爱的甜美,便已然尝足了情爱的苦涩。 这些时日的美好如镜中花水中月,转眼便要消散,即使知道那份情意不是给他的,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成为那个人,陷入那份美好却危险的爱恋之中,难以自拨。 花无缺清醒却又迷茫,天际已然微微泛白,他才回到床上闭目养神,他睡不着了! “玉郎,你怎么了?可是晚上没有睡好?” 花无缺晚间没有休息好,心里又藏着事,纵使有内力傍身,也还是有些精神不振。邀月自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自然要问他一问了。 “不妨事,今日早点休息就好了,不用担心的。”花无缺对上那双眼波流转情意绵绵的眼,哪里舍得她担心,只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叫邀月看得分明。 “玉郎,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邀月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很是担忧他,只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花无缺一言不发的上前将邀月抱在怀里,邀月反手回抱住他。 这是玉郎第一次主动抱她,她亦希望他能好好的。 花无缺最终下定决心于邀月耳边,轻轻道:“月儿,可否唤我一次无缺?” 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邀月的耳根微微泛红,可待她听清他的那句话,当时便怔在了原地。 无缺? 邀月眼底泛起了一丝惊愕和苦涩,错了,全都错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花无缺等不到邀月的回应,心下悲伤却又忍不住再次恳求,“月儿,可否?” “无缺。” 终于等到了大姑姑的回应,她叫的是无缺,不是什么玉郎更不是什么江枫,花无缺忍不住将邀月抱得越发的紧了。 少年郎的怀抱是那么的炙热,他将她牢牢的禁锢在他的怀抱里无法挣脱,而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什么都不想做。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了。 花无缺今日十分的欢喜,以至于邀月每每看向他都是那张笑得灿烂的俊美面容,她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有的时候事情的转变往往只在那么一时半刻。 邀月的异常也有些日子了,可她以往积威甚深,移花宫竟无一人敢说什么。 只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而对于这个绝情绝爱的移花宫里的女人们来说,能够使她们叛变的唯一的方法便是爱情。 就在邀月带着花无缺在绣玉谷中散步的时候,一群武林人士组成的乌合之众便在移花宫的某个宫女的带领下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绣玉谷,两边正好撞了个正着。 那宫女一声“大宫主”便叫破了邀月的身份,邀月的美貌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动心,以往她武功绝高,无人能与她抗衡,可她现在毫无内力在身,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攻破了移花宫,便可美人在怀,这移花宫的财富亦唾手可得,这世上再没有更好的事了。一行人的眼中沾染上了贪婪丑恶的光,邀月心下厌恶正欲动手,可花无缺却径自挡在了她的身前。 “哎呦,都说移花宫里没有男人,怎么大宫主还自己藏了个小白脸呐!” “哈哈哈,要我说那小白脸顶什么用,咱们兄弟可比这小白脸要强多了。” …… 这些人得到消息说邀月武功全失,往日丢掉的胆子仿佛都找回来了,就连说出的话都是那么的不堪入耳。 就在这些人说话的时候,花无缺已然用双手捂住了邀月的耳朵,他单纯的想用这种方法隔绝这一切。 邀月看得到她那傻的可爱的无缺,正无声的同她说:“月儿,不要听,我会保护你的。” 邀月是真的想笑,他是第一个这么同她说的人,可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发热。 花无缺真的很用心,邀月教的武功他学的很好,邀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与众人打斗的花无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满意。 看啊,她教出来的无缺,当真是个完美无缺的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姑姑不能说不动心,只不过…… 朕一直以为自己写的是糖,但是小伙伴们说朕对小甜饼有误解,朕觉得朕就是写小甜饼的呀!嘤嘤嘤,小可爱们,你们怎么说嘛!
第15章 只是,花无缺被邀月教的太好了,竟太过心慈手软,不知人心险恶。 除却那些出言不逊的,花无缺出手重了些,其他人花无缺不过是伤了他们罢了,并未想要那些人的命。他心有善意,然而对方却没有,甚至想要暗箭伤人。 就在那背后一剑即将刺入花无缺的身体的时候,邀月出手了。 即使要吃些苦头才能成长,她亦不忍见他在她的面前受伤,有些错误也不该一直错下去! 邀月一出手,狠辣到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余地,顷刻之间,那些同花无缺打斗的人已然横尸于地,再无一个活口。 这是花无缺第一次见到邀月出手,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神女此刻已然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女。 白衣如雪,容颜绝艳,依旧是天上最皎洁的明月,可花无缺心下却感到了一丝陌生和惊愕。 这真的是他的大姑姑吗? 花无缺的眼神真的是太好懂了,邀月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她甚至满怀恶意的想着:无缺啊无缺,这才是你大姑姑真正的模样,你看到了吗? “无缺,我早同你说过,不要心慈手软,不要妇人之仁。可见你都忘了!” 说完,邀月一挥衣袖,如一片轻云似的飘远了,只留下花无缺一人怔怔站在原地。 大姑姑,她都想起来了! “无缺,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无缺还没来得及回宫,移花宫的宫女已然出来收拾尸体了,因为大姑姑十分的喜爱洁净。而在外巡查的怜星此刻也回来了。 怜星在外巡查结束正准备回移花宫,却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邀月武功全失,传话的人正是移花宫的宫女,那宫女正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想要强闯移花宫。怜星可不信邀月会武功全失,但是这些人想要冒犯移花宫,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果不然,这些人撞在了姐姐的手里,无一个活口。紧随其后的怜星见此场景,自觉出了一口恶气。只是,怜星看到花无缺那般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些人来犯移花宫,月……大姑姑将他们都杀了。”时隔多日,花无缺总还想唤月儿而不是大姑姑。 “那些人胆敢来犯移花宫,自然是死有余辜。无缺啊,心怀善意是好事,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心怀善意的。你要学会自己去看。” 怜星见花无缺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又道:“那些人心存贪念,各怀鬼胎,在外面亦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留他们一命,岂不是让更多人受害?” 刚才邀月一出手瞬间要了这几十条人命,这冲击对于花无缺是巨大的,他还是被保护的太好,太过单纯了。可眼下怜星这么一分析,花无缺又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 “无缺,往后你要是出宫去,江湖上多的是人说咱们移花宫杀人如麻,那你信是不是信?”怜星心知,邀月总会叫花无缺去杀江小鱼的,总得防患未然才是,该叫无缺长点记性了。 “自是不信。” “那便对了,多些防人之心总没错的。” 怜星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花无缺是全听进了去。 可花无缺一回头,就想起刚才大姑姑转身就走时的样子,大姑姑该是被他伤心了。 她是他的大姑姑,他怎么能不信她呢?花无缺心下懊悔不已,正想着该怎么给大姑姑道歉,好叫她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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