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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在山头俯视山下，只见那数万大军被一道剑光扫过，顿时清空了不少。尽管场面上的情况向赵玉真一边倒，但弄玉仍是放不下心来，“师父，师兄一个人不用担心么？” “你师兄的道法和剑术是百年来青城山第一，就连为师我的剑法，如今也不如你师兄咯！”吕素真笑着说道，眼中尽是欣慰的神情。 “今日过后，师兄将要闻名于江湖了。” “青城山这一代的武运和天运都集于玉真一声身，有他留在青城山，是青城山的幸事。”吕素真不再关注山下的战斗，他知道，在赵玉真挥出那一剑之后，魔教大军的军心已经产生了动摇，用不了多久便会退出青城山的范围。 吕素真转身看向弄玉，对她说，“而青城山这一代的福运，你一人便独占了八分。” “师父过誉了。” “玉清不必自谦。”吕素真看着弄玉，说：“有你在，是青城山最大的福气。等你师兄回来了，便让他教你剑法吧，为师的那点老本可都被你师兄摸光咯！” “是，师父。”弄玉笑着答道。 又过了两年，这一年赵玉真二十二岁，弄玉十一岁。 一天清晨，弄玉一如既往地陪着师父吕素真走进乾坤殿，坐在三清祖师像前闭目观想，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始终不得安宁。 中午时分，弄玉对吕素真道了一声告退，在等到师父的回应后，才悄然离开了乾坤殿，前去用膳，随后前往福禄庭，跟着师兄赵玉真修习无量剑法。 到了傍晚，斜阳西落，一道噩耗从乾坤殿中传了出来。 青城山掌教吕素真，仙逝了。 弄玉闻言，忽感眼前一黑，几欲晕厥。她用力攥着手心，强迫自己清醒着送师父走完最后一程。 其实对于吕素真的仙逝，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地这么早，意图篡改他人命格之人皆会受到天罚，可师父早就算到了师兄的劫数尚存一丝转机，为何还要试图修改师兄的命格呢？ 弄玉不解，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已经仙逝的吕素真本人才清楚。 跪在吕素真的灵前，弄玉神色哀戚地烧着纸钱。 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开了，长老们和其他弟子也开始忙活起赵玉真接任掌教的仪式了。 “玉清，昨日师父来找过我。”赵玉真神情淡漠地站在吕素真的灵前，但是他的眼中却透露出他心中的悲伤，“他说我命中有一劫，若我一生不下山，则可保青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我下山，则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弄玉眼珠动了动，但没有抬头看向赵玉真，平静地说：“师兄的命格，我一直都知道，桃花劫、桃花缘，那年的那朵桃花便是师兄的劫，但若此劫平安度过，师兄的未来便是一片坦途。” “我答应过小仙女，等她第三次来青城山的时候，我便随她下山。” 说起李寒衣，赵玉真的气质顿时温柔了三分。 “师兄，我不会拦你。”弄玉一边说，一边往火盆里扔纸钱。 赵玉真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整个青城山，也许只有玉清你不会拦我下山了。” 弄玉问：“师父还有说些什么吗？” “师傅说，他若离世，你不必为他守孝。”赵玉真想起了昨日，吕素真仿若交代遗言一般对他说的话，“若你执意如此，孝期过了之后，便离开青城山，回到你出生的地方，也为你的亲生父母守孝，但切记不能入天启城。” “我知道了。” 弄玉点了点头，她的亲生父母死在了明德元年的那场政斗之中，朝堂上的事情，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怪不得谁。更何况，如今的明德帝也为当初为稳定朝纲而无奈牺牲的官员平反了，其中便有她的父亲——兵部尚书李明翎。虽然父亲当初选择的是先帝五王子，但明德帝继位后，并没有将他的兄弟赶尽杀绝，而是如先帝一般分封诸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罢了。 “师父还说，等你出孝后必须立刻离开天启城，届时你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赵玉真说完，转身看向弄玉，“到时你成婚，记得送师兄一份喜柬，等我和小仙女在一起的时候，也好有个借鉴。” “玉清记住了。”弄玉颔首答道。 “等你下山时，师兄送你一份礼物。”赵玉真神神秘秘地说道，“就全当是师兄提前送你的贺礼。” “多谢师兄。”弄玉将手中最后的纸钱洒进火盆之中，对着吕素真的灵柩磕了一个头，随后起身说：“在师父的心中，最重要的是青城山的未来，其次是师兄你和我们两个的幸福，师父一直想要两全，所以才会走到这一步，我们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 “我会幸福的，只要小仙女来找我，我就和她求婚。”赵玉真自信满满地说，仿佛已经认定了李寒衣会答应他的求婚，“青城山我也不会放下，只要我赵玉真在一天，小仙女和青城山都会越来越好！” 弄玉听了赵玉真的话，心中哭笑不得，但师兄说的并没有错，李寒衣和青城山都不会有事，她也不会让师兄出事的！师父你就安心的离去吧。
第8章 下山 ==== 三年后，一身素色道袍的弄玉，在自己的清和庭内练剑，反身一跃，长袖翻飞，衣袖间青光闪现，一把普通的桃木剑，挑起落叶无数，随着剑气飞舞，环绕着弄玉，随她的身形变换形状，直到她一剑劈下，无数落叶顿时朝四周散去，站在中心的弄玉，宛如人间精灵般执剑而立。 “玉清，你的无量剑法已至大成。”赵玉真缓步走入清和庭，“你若运气无量心法，此剑的威力，必然惊动整个青城山。” “就像当初的师兄那样，把青城山的香客们都吓跑了，还打断了数名弟子的修行，若非几位长老们出手相助，那几名弟子怕是要走火入魔了。”弄玉将手中的桃木剑向后高高抛起，剑落下后，插在一旁的空地上。 “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赵玉真一脸无辜地说道，“师父也没告诉过我，无量剑法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 “师兄，你今天怎么不再乾坤殿修行？” “三年了。” 赵玉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弄玉明白赵玉真的意思，看着她庭院中的梧桐树，叹了口气，“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师兄我们再对练一次吧。” “你猜到了。”赵玉真挠了挠头发，傻里傻气地笑了起来。 要是有外人在这里，见到青城山掌教，江湖人称道剑仙的赵玉真，竟然是个念过二十五还傻里傻气的青年人，必然会大失所望。 但这样的赵玉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显露，在外人面前的赵玉真，确确实实符合世人对他的猜想，一身紫衣道袍，仙风道骨，宛如仙人转世一般不染凡尘。 “师兄一向过目不忘，我的身份，除了四个师伯师叔和师父之外，只有师兄你知晓，我若要离开青城山，必然不能像普通弟子那般直接下山，师兄是想制造玉清闭关练剑的假象，方便我下山吧。”弄玉转身看向赵玉真，用冷漠来压制颜色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柔情，师兄与她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赵玉真认真滴点了点头，“玉清说的没错，但我也要江湖上的人知晓，卿晨山除了我赵玉真之外，还有一个赵玉清的存在。” 弄玉说：“我们去龙湫吧。” “好。”赵玉真应道。 弄玉转身走入房中，取出了她的绿绮琴，跟在赵玉真的身后，一同朝龙湫走去。 龙湫边，银瀑飞逝，巨大的落水声在人的耳边回响。 一人素色道袍，横琴于膝，素手轻拨，弹出里缕琴音。 一人紫衣道袍，手持青霄剑，挽了一个剑花，对另一人说道，“开始吧，玉清。” “师兄，请。” 弄玉话音甫落，勾着琴弦的指一松，一道剑气伴随着琴音袭向赵玉真，这一音只是试探，紧随而来的是紧促而激昂的曲调，和无数道随着琴音射出的剑气，时快时慢，时强时弱，时而密集时而稀疏。 而赵玉真身似游龙，避开了一道又一道剑气，手中的剑看似随意的挥舞，却是挡去了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无量剑，无量劫，如此劫之人，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弄玉也轻声念道：“我有一剑名无量，以无量破万法，以一剑破万剑！” 弄玉一道重音奏出，化作万千利剑喜向赵玉真，而赵玉真也一剑斩下，化作百尺长剑，横劈而下，斩断弄玉的万千剑气。 那一战的结果，以赵玉真斩去弄玉一缕长发作为了解。 据青城山的弟子们说，那一日傍晚，掌教和玉清师叔一同前往龙湫，而不久之后，青城山再次地动山摇，鸟兽惊飞，但过了片刻之后，一曲雄浑的琴曲从龙湫传了出来，听之令人战意汹涌，与此同时漫天剑光闪耀，那一夜，整座青城山宛若青天白日，直到黎明破晓之时才恢复了常态。 当太阳初升之时，掌教赵玉真一人从龙湫处回到了乾坤殿，而他的师弟赵玉清则因这一战颇有感悟，决定闭关练剑。 而且掌教也说了，这一战，他虽胜，但他师弟赵玉清也没输。 自此，青城山也多了一名准剑仙，青城双璧的美名也从这一日传遍江湖。 而在山下的一辆马车上，一名温婉如玉的黄衣女子，揉着眼睛小声抱怨，“师兄也真是的，要把动静弄大，用无量剑法对练就是了，用的着持续不断地使用明光符么，我都快被闪瞎了。” “不过，这罪也没白受。”黄衣女子，或者说理应在闭关的弄玉，抚摸着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的琴身，“这把绿绮已是难得的精品，师兄还将其琴身改造成能够藏剑的空心状，却不损坏其音色，也不增减一丝一毫的重量，这更是难做到。” 弄玉将琴身翻转过来，将琴抱在怀中，拨动暗扣，抽出藏于琴中的的剑身，“此剑莹白如玉，修颀秀丽，也是难得的珍品。不似青城山的藏剑，应不是师兄寻来的，那只有……” “多谢你，师父。”弄玉眼中泛起莹莹泪花，轻声低喃，“我会做到的，您就放心吧。”
第9章 雨夜 ==== 凤鸣山，位于天启皇城十里之外，相传上古时期曾有凤停留盘旋，长鸣三日，才离去，因此而得名，与位于千里之外的凤栖山遥相呼应。 凤鸣山上，松林茂密，古木重荫，在这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有一座草庐坐落在半山腰上。 背靠青山，门前淌着一条小溪的草庐中走出了一位素白身着麻衣孝服的女子。 女子缓步走到一座衣冠冢前，跪下，“爹，娘，女儿不孝，爹娘去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为你们守孝，迟了这么多年才补上。如今这迟来的守孝也要结束了，明日女儿就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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