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令歇洛克欣慰的是他们至少知道要把躲开此劫的莫蒂默唤来此处。 阿德莉亚照顾两位特雷根尼斯整整一夜,布兰达夜间还发了烧,没有更多治疗手段的阿德莉亚只能选择物理降温,并试图喂一些水给她。第二日晨她简直头疼欲裂,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陪着歇洛克听莫蒂默的笔录。 “我当时,是的,我和他们闹了一些不愉快,”莫蒂默低着头,畏缩地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身子,“我不敢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幸运的是,我逃脱了,但我似乎又没有逃脱。” 他的脸始终朝着角落,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悲伤地半垂着头。 “当时他们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很好,我们还在打牌,甚至还有了一些争吵,”他短暂地抬头看了一眼警察,还有坐在旁边的有过一面之缘的歇洛克,“但那都是小事,我说我还是回到牧师家吧,毕竟我担心牧师一个人过节日多少会有些孤单。” 他叹了一口气,脸别到一边,语气悲痛:“我简直没办法想想他们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惊恐的表情……我觉得他们好像是吓疯了。” “我很遗憾。”警察用官方的腔调说话。 歇洛克用他灰色的眼睛锁住这名可怜人,左手五指舒展活动:“仔细想想,你认为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有什么东西足以惊吓到他们吗?” 尽管阿德莉亚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总觉得歇洛克的话不对劲。 “我不太确定有没有关联,但是刚刚警员告诉我他们因惊恐而死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他不安地搓了搓手,眼睛总在回避视线。 歇洛克几乎是和善地笑着鼓励他说出来。 阿德莉亚看旁边的警员怒气已经要溢出了——他可不喜欢歇洛克抢风头——默默地为警员倒了一杯热茶。 “我不确定是什么,我当时是在背对着窗户的座位,”他犹疑道,“我和乔治坐在对面的位置,我们俩那一局是一边的。” 他咽了下口水。 “我见他突然越过我的肩膀向我背后看,我不确定是不是看向窗外,我想应该是,”他的眼神有些不坚定,“我回头看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除了路边的灌木丛,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背后寒风阵阵令我不安,甚至觉得背后有阴影——这也是我提前离开的原因之一。” 歇洛克的食指轻轻点着下巴,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眼神。 “或许那便是魔鬼的迹象吧,”警员更加同情,“或许你也是幸运的。” 歇洛克的表情简直像是吃了过期的面包一样难看,甚至很明显地用不悦地眼风扫了一下那名傻乎乎的警员,但出于礼貌——也是为了不被赶出此处,他努力地忍耐住喷洒毒液的冲动,决定继续询问下去。 “我能问问你们的家庭矛盾起源于何吗?”歇洛克措辞很礼貌,语气却不容拒绝。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位先生苦笑道,“我们在家产相关的事情上有一些争执,但我想这一切都过去了。” 阿德莉亚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那名傻乎乎的小警员好像也有点不在状态:“你们还有机会重归于好的,先生,我想特雷根尼斯女士和欧文·特雷根尼斯先生一定能挺过来。” 莫蒂默仍旧是愁容满面:“实在是借您吉言。” 后来歇洛克又拉着阿德莉亚去问了问波特夫人,或许因为他们将欧文从生死边缘拽了一把,波特夫人尽管悲伤,对他们却很是友善。 “我并没有打扰他们的家人团聚,”波特夫人的眼睛还挂着泪水,“大概只在九点多的时候为他们续了茶水,因为莫蒂默有些怕冷,我还添了柴火,本来他们的气氛似乎还不错,我还听见欧文调侃乔治好好管管布兰达。” “然后莫蒂默就说,他要回家去,布兰达挽留他,他似乎不为所动,”波特夫人抹了抹眼角,“我问莫蒂默,我是否要为他准备房间,他却不看我。” “后来欧文说了他几句,不愿意在家就不要勉强自己做出想要留下的样子,莫蒂默就生气地出了门,见鬼,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对莫蒂默显然是有些怨怼的。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忍耐地抽噎了一声,想到此刻紧闭双眼状况不佳的欧文和布兰达,老夫人又流泪了,“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有那样的表情——我可怜的孩子——” 她几近要晕倒过去。 阿德莉亚默默地开始掏手帕试图找些言辞安慰的时候,出乎她意料的是,歇洛克竟轻轻地搂住了这位善良可亲的老太太。 她默默地又把手帕收了回去,隐隐有些触动。 歇洛克以为自己的朋友会因为头脑昏沉提议提前回去,但是并没有。尽管状态不佳,他忠实的朋友阿德里安仍然尽职地跟在他身旁,甚至仍旧能够周到地分散小警员的注意力以便他搜集证据。 几乎是刚沾上回程的马车,阿德莉亚的眼睛就闭上了。 歇洛克精力充沛,甚至有些看不下去朋友的颓靡:“你未免也太弱不禁风了些,下次真该领你去拳赛场领略领略力量的美感。” “我头疼,”阿德莉亚揉了揉太阳穴,“你是完全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完全没有,先生,”歇洛克皱了皱眉,“你的药带上了吗?” “我总觉得不对,”阿德莉亚试图从脑海里抓出什么,但失败了,“这不是我往常那种……” 作为医生,她对于症状学的分析从来都是敏感的,从诱因到性质到持续时间等等,她能察觉出有所不同。以前常常是颞枕部的跳痛,情绪状态相关的典型的偏头痛,这次是胀痛,而且应该是额叶的位置,还伴有一些奇怪的活跃的思维。 歇洛克的关怀仅仅那一句,问完之后也不知道也没有听清阿德莉亚的回答,自顾自地沉浸到他的思考里去了。 阿德莉亚见状,亦安静下来闭目假寐不再打扰。 尽管是冬日,科尼什半岛的海风受阳光熏腾,带着春之将来的美妙触感。这里人迹稀少,荒凉又孕育生机。 类似的景色绵延不断,如真似假。 阿德莉亚就在颠簸中陷入梦境。 “你不适合当医生”;“你的心理素质还是差点意思”;“你的手抖成这样病人怎么相信你!”;“你对自己的话都不够信任,怎么说服病人呢?”……画面一转又变成老师和帕克教授在她面前死去的模样。她拽着自己的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正看见大侦探的侧脸,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这一次的梦境就变成了他在指责自己说谎。 直到梦境里的他明明是谴责的表情,却说出关怀的话,她紧皱的眉头才终于松解。 他说:“你在我身边就是很大的帮助了。” 作者有话说: 老福对莫蒂默:说出你的故事(核善微笑 转身看adr:你在我身边就是很大的帮助了。 感谢在2021-12-11 22:18:31~2021-12-12 23:4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色三分 10瓶;晚秋的rain 3瓶;小咚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幻觉4 “昨天晚上不算太冷, 不是吗?”陷入思考的歇洛克根本没看朋友已经睡着,自顾自问道。 他没有听到回答,但或许他本就不期待回答。 “怕冷的人, 没有坐在壁炉旁边, 而是窗边?”他低声念叨,“为什么莫蒂默一副斯人已逝的悲伤呢?” 医学上毕竟还没宣告死亡? 他的大脑正如飓风般思考着,每一句话并不连贯, 中间停顿得很长,那只是他大量信息汇集后不小心逸出的只言片语。 最可笑的是,他的朋友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迷迷蒙蒙地接了一句:“他在说谎——他的每一个悲伤的表情……之余, 都在观察我们的反应。” “我需要的是证据,不是你的直觉,如果你只依靠莫名其妙的感情和直觉……”歇洛克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才发现身侧人已经睡着了,皱着眉头不甚安稳,甚至脸颊几番蹭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在和睡着的人说什么话?” 他无奈地往下稍微滑坐了一些, 以让自己的朋友有些倚靠, 也免得等他们的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可怜的阿德里安好不容易胖乎了些的脸颊彻底被撞到凹陷。 哈欠是会传染的,困意也是。 同样一宿未眠沉浸于谜题中的歇洛克难得困难当前却产生了困意,甚至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不太确定这种昏沉感是潜伏已久在他思维松懈时的偷袭, 还是因为朋友感染而产生。他从另一侧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烟盒, 叼在嘴里的时候才想起火柴在朋友口袋里。 算了。他想。 于是等车夫提示两位绅士已经抵达他们美丽的小别墅时, 回头看见的是两个人头抵着头,睡得人事不知的模样。 回到别墅的阿德莉亚什么都不想管,闷着头就冲回房间睡觉去了,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女仆茱迪说歇洛克出门去了。 这一天的阳光确实很好,睡到夕阳西斜的阿德莉亚有些遗憾地望着窗外。 对于自己的病人,阿德莉亚从来保持自己在急诊的习惯,一旦下班交由他人便不再关注后续,除非是疑难病例同事之间探讨病情。而这两个“病人”,阿德莉亚总有些困惑。以她的医学素养来说,很难相信真的会有健康人被活生生吓死这件事情,而且是一口气吓死两个,就算其中一人有一些器质性的基础疾病,两个人,好像也不太对。 案子她是想不明白了,她对着手头的便笺本发起呆,就是那个被歇洛克嫌弃鬼画符、她自己写完之后都可能记不起来的便笺本。 好久没画画了,然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时歇洛克在现场查证的模样,心念一动,笔就不由自主地画了起来。 她画得过于投入,以至于门推开之后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进门的除了歇洛克还有一名壮硕魁梧的男子,满布皱纹的脸上一对凶狠的眼睛、锋利的鹰钩鼻子都让他显得不同寻常。阿德莉亚迅速对上了布兰达给自己来信所说的那个人,非洲探险家,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忘了。 “你就是阿德里安·赫德森?”他的目光复杂,带着感激又好像有些敌意,“我是列昂·斯特戴尔。” 阿德莉亚试探地看了一眼她的朋友,她的朋友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啊,我是,您这是?” “你我之间可以不必隐瞒,我想特雷根尼斯应该和你说过我,”他用一种傲慢而笃定的语气说话,“我同特雷根尼斯一家相交匪浅。” 阿德莉亚微微眨了眨眼,确信布兰达没有告诉这位先生自己是女性的事情,这下她看着斯特戴尔的金色胡子都顺眼了起来:“啊,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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