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戴尔仍旧怒目圆睁,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恨恨地坐下了:“我妥协的缘由绝不是枪支,先生!” 他仍旧不收敛自己的气势,但在场者都能听出他的些许畏缩。 “注意你的态度。”阿德莉亚冷冷道。 歇洛克哪敢惹自己突然又吃了枪药的朋友,只能忽视在拖后腿的阿德莉亚。 “斯特戴尔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叫你来是希望以坦率换取坦率,看在阿德——阿德里安的份上,也看在昏迷的布兰达的份上,我的下一步完全取决于您的回答。” “那便不要拐弯抹角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在我见到莫蒂默死亡现场之后,我瞬间将两个现场和死者的表情联系了起来,”他微笑道,“当怀疑到与某种特殊的、燃烧的毒药有关之后,一切就不困难了。” “屋子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距离壁炉最近的人最严重,”他悉数道来,“莫蒂默宣称怕冷却坐在离窗户最近的位置,他号称看到了幻影,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证据。” “波特夫人几乎没有可能,她没有动机,况且如果她真的那么做,她不会和我们一起在有炉火燃烧的房间里那么久,更何况想要杀掉三人她有无数机会,那天晚上她但凡再多拖延一会儿,连布兰达女士恐怕都难以幸免。” “而我怀疑到莫蒂默的时候,莫蒂默死了。”他灰色的眼睛带着法官般审判的意味。 “那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仍强自保持冷静。 “这桩案子还没登报,准备去非洲的你便果断放弃行程赶来——谁会给你发信?如此快捷,而你为何又如此轻易放弃行程?”歇洛克付诸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回来之后,你宣称同特雷根尼斯一家是朋友,就我所知,你从我们这里离开后,去了特雷根尼斯宅,见到了死去的欧文和乔治,对不对?我相信还见到了昏迷中的布兰达。” “我想恐怕你见到他们的面容之后,你或许猜到了什么,”歇洛克道,“我从朗德黑先生处得知,你和莫蒂默尚算交好,但悲剧发生后你根本不关心家庭遭难孑然一人的莫蒂默。” “但我知道,你在凌晨拜访了他,”他说话仿佛他确实就在现场,“你敲了窗户,引他让你进门,他慢吞吞地换了衣服,你都失去耐心了,在窗前踱步后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我知道是莫蒂默点了灯,他问你想干什么。” “你便让他尝了尝布兰达所遭受的恐惧,将毒药倒进了灯火——” “见鬼!你不可能就跟在我身后!”他直喘着粗气。 “你自己控制没有吸入毒气,将他按在椅子上,直到他失去挣扎力气——或许此刻你也憋不住了,自己起身又到了窗前,等到他完全不动了,你便把窗户打开按来时之路离去了——我相信你是不愿意让毒气侵害牧师先生的。” “那么先生,你的动机?” 他仅仅用数语便抽空了一个巨人的全身力气。 斯特戴尔双手蒙住脸,终于靠在了沙发背上。 良久,他终于开口:“无怪乎布兰达总向我称赞您的品格,赫德森。” 他没有用敬称,仿佛将阿德莉亚当作称兄道弟之人。他从胸口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那是布兰达的半身相片。而这印证了歇洛克的推测。 阿德莉亚把枪别回腰间。 “我爱她,她也爱我,这就是我隐居于此的理由,”他低声呢喃,“她的丈夫是个恶棍,但她却因为法律不许离婚,布兰达在等,我也在等,等那个恶棍死在自己的浪荡之下。” “前几年,布兰达告诉我,开始渐渐要放开离婚的申请了,我们都兴奋极了,我最近又收到了非洲的信,有一些我遗留的工作未收尾,布兰达说,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他沉痛地低下了头,胡子遮住他的嘴唇,令人看不清他嘴唇的蠕动。 “波特夫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我收到她的信息就回来了,Hela我只消听她描述,看到欧文和乔治,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至于我之后是怎么做的,福尔摩斯先生,我承认,你所说的仿佛就像跟在我身后亲眼见到的一样。” 歇洛克短暂地勾起嘴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德莉亚,在触及对方眼神后又很快移开。 阿德莉亚:你是还想让我夸你吗? “那么,关于毒药?”歇洛克问道。 斯特戴尔博士沉默许久:“你或许听说过魔鬼足?” 他看了看两位有些茫然的绅士:“这也不能怪你们知识欠缺,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整个欧洲也只有一个标本在布达的实验室里。这种根,长得象一只脚,一半象人脚,一半象羊脚,一位研究药材的传教士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名字。西部非洲一些地区的巫医把它当作试罪判决法的毒物,严加保密。我是在很特殊的情况下得到这一稀有标本的。” “那莫蒂默是怎么拥有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语里藏了一声哽咽,“我当时带领他看我的藏品之时,他稍微挑衅,我便没有太放在心上,我寻常地告诉他这个毒药的恐怖之处,只将它当作一个猎奇的传闻,他好奇地向我追问了使用方法和时间,我没太放在心上……我怎么就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我并没有见过这个毒药毒发时候的模样,但我一看到欧文和乔治,我就知道了,”他又一次用手蒙住脸,狂乱的头发也悲伤地耷拉了下来,“我告诉他,你是不是从我那里偷了魔鬼足,他说不堪追问就承认了,他狡辩说只是想让他们晕倒尝尝恐惧的滋味,我说——那我便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莫蒂默是为了家产。”歇洛克笃定道。 “是的,他竟能为了这些阿堵物杀死他的亲兄弟,甚至亲妹妹也……我的布兰达……我发誓我是要做他死刑的执行者的。” 歇洛克往后倚靠,显然,他已经知道事情全貌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布兰达还活着?” “我从未听说谁能从魔鬼足之下活下来。” 说到这里,阿德莉亚终于有了发言的余地了:“你面前就有一个。” 她很努力地不翻白眼了。 说到这个话题,歇洛克的气势好像就矮了一截。揭穿完真相、处于高光时刻的侦探本来应当舒舒服服地坐着等待朋友的夸奖,但是今天恐怕是收不到了。他现在只想她不要再追问了——不然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何不愿意让她参与到这个实验中来——原因之一在于他不想再看见她苍白虚弱又无助的模样了,就像那天她狼狈的、蜷缩在草地上的模样。 探险家惊喜地、猛地抬头,以热切的眼神看着冷漠的医生。 “目前来看这个药物还是有希望自然排出的,”阿德莉亚的语气不带丝毫情绪,“她有在转好,但我不确定能不能醒来,又或者有没有别的损伤。” “我不在意,只要她活着。”探险家笃定道。 “但你却是杀人犯了,先生。”歇洛克似乎是在斟酌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生机的斯特戴尔又显出了一些颓唐。 “你本来是怎么打算的?”歇洛克轻轻地舒了口气,将手搭到朋友身后——唔,没有被撇开。 “我的心坚如铁石,我是不惧怕死亡的,但我舍不得布兰达,”他低声道,“若是布兰达没有扛过去,我便准备回到非洲,把我最后的工作做完,埋尸于沙漠之下或雨林之中;若是她能活下来,先生,我任您处置,我没有什么畏惧、担忧的了。” 屋内陷入沉默,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坐着。 歇洛克从怀中掏出烟盒,将烟叼在口中,却感受到阿德莉亚的死亡凝视,默默地也没敢点燃,只能单纯夹在指间。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思乱了一瞬。但他很快还是想好了他的打算:“那么便将这一切交付命运吧,若是两天内,布兰达女士能够醒来,将这一切告诉她,问她愿不愿意同你一起到非洲去吧,若她愿意,你的一切便交由她裁决,但不要再回到英国来;若她拒绝,又或者她没有醒来,你就走吧,按照你既定的计划去做吧——记得销毁这些毒药。” “那凶手——”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歇洛克道,“我已告知当地探员关键在于灯罩和炉火,如他们仍眼瞎心盲,我恐怕没有功夫直接给他们参考答案。” 探险家怔然看着侦探,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决定轻轻放下,他的眼神流露出感激:“多谢您,我十分感叹于您的才能,对于我做的一切我也不再对您避讳,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我所能。” 歇洛克没说什么,目送着斯特戴尔离去。 屋内又只剩下两人了。 歇洛克掩饰般轻声咳了咳:“我想你恐怕没注意到莫蒂默窗外的脚印和烟头?” “若是往常,我一定愿意听听你的侦探才能是如何发挥的,”她抿了抿唇,“但是现在,我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一章有些原著的内容,所以今天长一点哈!我在酝酿一个香一点的剧情,看看什么时候能酝酿出来。 实不相瞒,写完昨天那章就有点想完结掉了,但想了想大纲才过半,我:……实不相瞒有点写不动了。 adr我求求你快点开窍吧你怎么能这么呆比555555 老福:adr生气了怎么破? 感谢在2021-12-16 23:49:17~2021-12-17 23:4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糖 20瓶;不桔唯一性 10瓶;小咚咚 6瓶;披着凉皮的米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任性1 阿德莉亚是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和歇洛克说话, 冷着一张脸去找茱迪让她端午餐去她房间,就不在客厅同歇洛克一道吃饭了。 歇洛克默默把烟收回烟盒,然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直到阿德莉亚都已经到房间门口了, 她才回头:“先生,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看上去还在生闷气,声音闷闷的,眼睛瞪得很大。 “我在等一个追责。”歇洛克简直心虚地不敢直视她过于明亮的绿眸。 “追责?”阿德莉亚都要笑出声, “我为什么要对你的生命负责。” “呃……因为你是医生?”精明的侦探难得呆了一下。 阿德莉亚只恨自己手上没有手杖,不然她一定想敲敲侦探的脑袋。 “我不是医生,至少此刻不是。”她皮笑肉不笑道。 两个人目光相接,无声地交流着。 罕见的,有些狼狈的是侦探先生:“或许我需要再整理一下我的说辞?” “唔, ”阿德莉亚偏了偏头,“虽然你看上去没怎么被毒气影响,我还是建议你多喝点水少抽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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