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言语间,我见那东南角上漆黑一片,是个日光照不去的角落,边上有一道小小洞,边上一道小门,门边栽有几盆花草,暗香氤氲中隐约有黑气流转。 于是住了声,招天兵过来,指向那角落方向,轻声道:“过去看看。” 天兵握着刀兵,微微点头应一声‘是’,蹑手蹑脚地上前探查,不料猛地向后一跳,高声喊道:“在这里!” 孙悟空听言,掣起金箍棒,将那小门打开,里头空间却是狭小,挤着一窟小妖小怪。 我扬手一挥,天兵们拥拥簇簇,一起挤上前去,小妖们避无可避,无处可躲,都拿了赶在外头,为那狭小的洞窟让出些地儿来。 天兵们领得金蝉子与西海那小龙王来护在垓心,孙悟空舞着棍棒将那妖精从洞窟中赶将出来。 我自立在亭中,听闻声响,回过头来瞧她,止住了孙悟空将要落下的神珍铁,听她说话。 “兄长,饶命!”小白鼠跪在亭前,低眉颔首,求个性命,还是当年那副旧姿容,端端正正的粉面美人颜,可怜眉宇间却有诸般恶气流转,想是下界这些年,戕害了不少无辜。 受你这一炷香,却是和尚预备要下山,险些出了寺去。 “当日饶你性命,送你下界修行,教你积德行善,你又做起妖精,眼下是玉旨要拿你,怎当小可?”教天兵取来缚妖索捆了这只小白鼠后,我说:“带走!” 返云光出了洞府,金蝉子难得是没有唠叨,只是道了谢后,坐在一边等着徒弟们收拾行李马匹再赶路。 天蓬与卷帘却因小白鼠摄走金蝉子一事挨了孙悟空一顿打,心眼里有些愤恨不平,要将她当下就剐了解恨,还是李靖阻拦,才算作罢。 这一场上天宫,小白鼠却再无命可挣,于斩妖台上一道天雷劈散了神智,自此前尘尽散,修为尽失,在是非恶海里颠沛流离。 东极妙严宫里派人传贴,道是韦陀尊者前些时日送来的优昙花将要开了。 我寻思有一向不曾去妙严宫里与师尊说话,下棋时寻些闲话打发时辰,说到这金鼻白毛鼠时,我其实是有些感叹的。 原本依仗着硬攀上我与李靖的那一层干系,在下界可以活的很好,只要不是过分作孽,谁也不会把她怎样,偏生要做那不劳而获便成就大罗金仙的梦。 师尊摩挲着棋子,说道:“你是来我这里赏花儿,还是专程来感叹那小老鼠的?” 我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花还没开么!” “差不离了,且去花房候着。” 师尊抬头向壁上的时香望了望,放下棋子起身,路过狮房时,却见那中庭空空,狮奴倒在地上酣睡,唯渡不见了元圣儿。 师尊顿住脚步,向左右随行仙侍问道:“狮奴睡在此处,元圣儿哪里去了?” 我摆摆手,示意仙侍们去叫醒那狮奴过来回话,狮奴睡得迷蒙,被叫醒了尚还不知发生何事。 师尊平素俊俏斯文的脸上挂上了一层霜来,狮奴见他脸色变化,大抵是清醒过来,晓得了事情走向不妙,忙以头抢地,垂着泪珠儿叫饶:“老爷饶命,饶命!” 我抢白道:“且不罚你,快些说明为何走了九头狮子。” 童儿抹泪道:“是我前日在甘露殿见一壶酒酿,便偷去吃了,怎料酒力不济,只饮一口便就醉了。困乏间忘记锁链不牢,以至走丢了狮兽。” 师尊瞧我一眼,道声冤孽,接着说那酒是太上老君送来的轮回琼液,法力不济者,吃一口醉上三日,今日狮奴得醒,九头狮子在下界起码是有个二三年了。 我宽慰道:“左右它不晓得杀生,下去多少时年都不妨事,只盼它万莫是跑去了西牛贺洲躲避才好。” 师尊抬手掐算,摇头叹道:“怕是要遭。” 正说话间,把门童儿来报说:“外面来了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嚷着要见爷爷。” 静默须臾,我扫那狮奴一眼,教人出去迎那猴儿进得宫门来,听他言及前事,才知他在玉华州欲为人师,显露自家兵器教人依样打造,被一只成了精的金毛狮子盗去兵刃,一番打闹,惹出了金毛狮子背后的九头狮子,那九头狮施展神通,将金蝉子、天蓬、卷帘,及那玉华州国王父子四人都捉去到那竹节山九曲洞里。此间走了他一个,其余人等尚在洞中受罪,闻当坊土地所言,得知那九头狮子乃是妙严宫之物,特来此处奉请收降。 我上前一步说道:“大圣,我师尊宫中因狮奴醉酒沉睡,确实走丢了一头狮兽,却不知擒你师徒的九头狮子在那方盘踞了几年时光?” 孙悟空答道:“据土地所言,那九头狮子前年下降,约莫有二三年了。” “是了,天宫一日,凡世上就是一年。”我点头应承着,回头与那狮奴说道:“你且起来,饶你死罪。随我与大圣去下界收它回来。” “这......”孙悟空犹豫着问道:“那九头狮怪乃是天尊坐骑,哪吒你去,可收得它么?” 我扯起唇角,笑道:“收得收得!大圣只管宽心!” 领了狮奴随着孙悟空下界往竹节山去,只见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及本方土地山神尽皆来迎。 孙悟空问:“那精怪可曾伤我师父师弟?” 土地答道:“妖精生着气恼,早早睡下,不曾动用刑罚。” 我说:“九头狮子本唤做九灵元圣,我师尊从前巡查凡世时,见它是个得道的真灵,喊一声可上通三圣,下彻九泉,平素也不伤生,可惜它的性命,才把它收进宫里养着做个脚力。大圣,你且去他门前索战,引他出来,我与你收他回去。” 孙悟空听言,掣起神珍铁,落下云头,去那九曲洞前叫骂:“泼怪,还我人来!” 这一连喊叫数声,洞府中也无有旁人应答。 猴儿索性打烂了洞门,直直地往洞里闯,边闯便叫:“泼怪,快快将我师父师弟还来!” 洞中传出一声狮吼,孙悟空纵身跳出洞门,站在崖边笑道:“泼怪好生无礼,还不知死活么,快抬头瞧瞧那云上的可是你老爷主公家的?” 九头狮子闻言,果真抬头,复又叫道:“你这猴子当真是个地里鬼,怎把我主家少爷寻来。” “元圣儿,我今来此,你还不皈正,更待怎生!”音落地,九灵元圣便不敢再挣,伏地扣头,化归本相,起云雾于半空。 孙悟空在底下道了声谢,转进洞中去寻金蝉子等人。 狮奴气它不过,小跑过去,一把扯过它颈项毛,乱拳乱打乱骂:“好畜生,如何就敢偷走,凭白教我在那里受罪!” 九头狮子自知理亏,不敢言语,更不敢动,只任他打骂着。 止了狮奴打骂之举,我教他将那锦绣鞍鞯置在狮身上,与他言说道:“你不曾偷嘴醉酒,他如何能够走失,我这厢不曾罚你,你这般打他作甚?” 纵然该罚,也不该你罚,逾越! 赶回妙严宫时,那优昙花尚未开放,所幸九头狮子在下界未曾伤人,他与狮奴才得了面壁与禁足的轻罚,算是小惩大诫。 韦陀尊者送来的优昙花确与别的花种不同,我与师尊二人捧一壶清茶,在花房里直等到霜露初凝的黎明时分,它才缓缓绽放。 花瓣一层层一片片次第舒展,逸散的香气好似佛寺中所焚檀香之味,却又不那般浓烈,正似它那雪般皎洁的本色,可教人在一刹之间静心凝神。 自日暮苦等至半夜时分,可惜这花儿从开到败却只得短短一个时辰。 不过,能够赏得这般绝色,便只一刹也足够了。 天色初明,忽有一阵炎热袭过,我抬头自花房向外望去,却见小金乌驾着金车自东海岸缓缓升上天际,打从妙严宫上方飘过。 他这一生,日复一日,大抵......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罢。 瞧着小金乌逐渐升得高远后,我说:“他从前......似乎很喜欢杨婵,每每遇见,总要听他提上两句。” 师尊听言,捋着拂尘在我脑门儿上招呼了一下:“胳膊肘向外拐?” “一时间倒把清墨给忘了......”我干咳一声缓解尴尬:“总说抽空去瞧瞧他们,这择日不如撞日,便就今日罢!” 说罢,我将身一转,踏着风火轮出了天门。 ---- 作者有话要说: Ps: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 ——吴承恩·西游记·第83章
第118章 海晏河清 抵达华山圣母庙, 庙中香火鼎盛,却不见杨婵与清墨二人,与庙祝交谈一番过后, 方知杨婵今日心血来潮,随清墨去乾元山扫墓去了。 无奈何, 也只得重踏云端, 向乾元山方向去。 织云布雾的仙子们提着玉篮在天际飘来晃去,为这漫无边际的碧蓝天空装点着各样云霞, 似海边沿岸的白浪,似摇曳盛开的琼花,随风变幻,栩栩如生, 总有别样的美感。 闲看些时, 忽听下方有厉兽鸣啸之声,循声望去, 却是东海边岸的一座城镇内的地下, 袅袅漫漫地弥起一阵滔天黑气,那黑气蓦然收聚,凝成一个四目六手的牛头人。 据我记忆, 异兽中有这般形貌者, 应是那早已被剿灭多时的魔神蚩尤,下方那沿海城镇是陈塘关? 牛头人僵硬地活动着筋骨,不一时,奋起狂奔,有如困兽网鱼寻不到东南西北, 在城中横冲直撞,惊得百姓慌不择路, 挨门挨户。 那牛头人在惊叫声中,吼啸越发惨厉,猛地调转头来,向城门方向奔去,在灿烈的阳光照耀之下,仿如一道残影。 见此状,我果断的祭出火尖枪从云头高掷下去,阻在城门前堵了那牛头人的去路。 闲游一趟,遇见这么个活儿,倒是难得! “魔神蚩尤,埋尸陈塘,一点怨气,滋生邪孽万千!”我立在云端,划下一道结界,不使胆大的黎民过界来。 “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一再地与我为难!”牛头人发出愤怒的吼声,四顾打量,却丝毫没有回头之意。 听此言,我便知它是认错了人,但我不打算解释,正欲与他道个邪不压正的正理辨一辩再动手时,那东南角楼里现出一道金弓,自主拉起空弦,于半空中射出一道金中显赤的光焰。 疾光以胜过吼雷迅电之速袭来,而那牛头人也在这道金赤赤的光焰中如雪一般消融。 风中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轻声言语:“抗衡者,碍吾者,杀无赦!” 声色虽轻,但其中冷漠,疏离,寡情之感不弱,想必这就是我那前生了。 我叹了口气,收起火尖枪,纵起风火轮升上高空,看往华山方向,继续赶路。 茫茫云海之间,方才那角楼上的金弓蓦然出现在我身前,拦住了我的去路,偏我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问道:“你拦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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