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计时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距离一切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夏油杰观察了一眼那诅咒师留下的残秽,才发现他已经不知怎麽找到了高专外层的规律,消失在了薨星宫通往忌物库的迷宫入口处。 自从天元陷入沉睡之後的结界早就没人维护修正,即便是善子私下让东京校重新加上了夏油杰的残秽登记,但狐狸眼教主还是不想贸贸然随便挑战高专内部的安保水平。 他最後回头打量了一下那诅咒师消失的方向,决定还是先往两只入侵咒灵的方向去。 “……要是什麽成果都没有拿到的话。”看她气急败坏倒也不错的样子。 等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已经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下巴,他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不知道为什麽——这种想要擡起嘴角的冲动日渐频繁。 “抱歉。” 而对乙骨忧太来说。 就连刚才和那个浑身冒火的咒灵战斗都没有让他这样寒毛直竖。 “那个咒灵,可以交给我吗?”夏油杰指着倒在地上就差一口气的漏瑚,突然出声问到。 被打败,据说已经死掉的敌人突然又从地狱里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就在几个学生战斗的同时突然出现踩在了旁边的树梢上和几个活人打起了招呼。 ……喂。 乙骨忧太直接叫出了完全体里香,一手直接给太刀附上了咒力,那边高大的诅咒师已经两个箭步向前跳到了漏瑚丶乙骨还有七海的旁边。 他看上去毫无紧张感,只是用馀光瞧了一眼那边已经冷着脸开始戒备的乙骨忧太:“啊丶你看上去成长了不少啊。” 式神悠哉地打量了一眼那边警戒的二年生。 “……他不是敌人,乙骨同学。”旁边的七海建人犹豫了片刻,将手里握着的刀放下,推了推眼镜,“总之……”事情很复杂,一两句根本说不清楚,但他不过刚起头。 帐的一侧入口又传来了另一个充满过剩活力的声音:“抱歉——!” 那是一个梳着蘑菇头的乐观笨蛋,此刻穿着咒高老式校服的死者正一边往这边快要结束的战斗跑一边挥着手,他动作不快。 说实话。 这青春剧慢动作一样的画面有些老土。 七海愣在原地。 “终于找到你了。”构成物过于精良逼真的性能让他除了有些空洞的瞳孔之外,几与活人无异,灰原雄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喘了两口气,然後他才擡起脑袋,“我找了好多地方啊,七海。” 那沉闷丶痛苦的青春里唯一的朋友再一次和他打了招呼。 “呜哇,你怎麽变成这种发胶头啊!?”刘海派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怔愣在原地的同级生,“那个眼镜也太土了。” “……”七海撇着嘴,真是不想和这种人说话。 考虑到有人可能会好奇。 ——七海没有哭。 像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金发一级术师哈了一声,然後长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护目镜摘了下来:“黑沼那个家夥。” “……问她的话,估计会说只是想这麽做吧,然後搬出一大堆这符合利益的理由。” 是熟人可以信任方便办事丶或是可以一箭多雕的话这麽做也不出奇之类的。 旁边的夏油杰已经在乙骨忧太的警戒里将漏瑚捏成了咒灵球,他将双手插|进五条袈裟的衣袖里,瞧着这边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一干高专生,倒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地如此搭话。 灰原雄这才看到了这边的前辈:“啊!夏油前辈!我本来还说待会儿回去的时候顺带见你一面的。”生性乐观的泥头车面带微笑,丝毫没有预料到这一路上到底给多少人带来了多少精神冲击,“啊,说起来我是不是该叫您黑沼前辈才对?毕竟这种情况,夏油前辈应该算是入赘吧……” 然後毫不知情的他没等几个人的反应,已经捡起了之前的话题。 “才不是那种理由啦。”年龄早已输给了在场的所有故人,只有精神强韧程度胜过了所有人的冬菇头搞不好反而是最能理解善子的那个人,“我也问过噢——” 这样就可以吗?不需要付出什麽额外的代价?帮她完成什麽目的之类的吗? 他问过那个巫女。 坐在水边即将陷入沉睡的她只是以平静的眼神看了一眼将上浮到人间的亡灵。 “大概就是……想让人笑一笑吧。”那巫女思考了片刻,“巫女是知道痛苦的人,巫女是承受痛苦的人,巫女是注视痛苦的人。所以,我更喜欢注视和痛苦相反的东西,毕竟快乐是有限且罕有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噢?” “因为人生中能够主动开心起来的机会是很有限的,所以,如果有这个机会可以制造一点微小的幸福,可以不用注视着契约者属于痛苦的那部分的话。”面无表情的巫女似乎在很费劲地组织着语言。 “要说是抚慰亡灵的巫女的职业病也行。不过……我想,我应该会是想要去这麽做的人……吧。”她最後只是干巴巴地挤出来了这麽一句,“毕竟,要老实说的话——我在找乐子这边还算是有点才能?” 比起为什麽要这麽做。 她一脚踩进了水里:“……为什麽不这麽做?” 那巫女的想法可能更偏向这边。 七海建人一时间没有没说出话。 夏油杰直接笑了出来:“我说了吧,她对自己人那种直行态度可是超级可怕的。”他看上去对别人被善子的直球冲撞到说不出话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而旁边警戒许久的学生这会儿却突然出了声,那是京都女子会(?)的钉崎野蔷薇,对去年百鬼夜行毫无印象的一年生多少有些不知者无畏的气势,她举起手,先是皱着眉指向那边的灰原雄,“喂,冬菇头,解释一下。” 她拿着手里的锤子指向了一边的狐狸眼丸子头五条袈裟怪刘海。 “喂!野蔷薇丶那家夥很危险……”旁边的真依试图拉住学妹。 但野蔷薇的问题已经从嘴里吐出,落到了地上:“——关于这个怪刘海眯眯眼入赘改姓黑沼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蘑菇头型泥头车眨了眨眼。 他张开了嘴巴。 携带着通讯装置的一个高专生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等于两分钟後,所有高专生都知道了某位不在场的前辈的‘喜讯’。 接受了过量信息的高专生们直到那边前辈丶诅咒师丶外援术师已经交换完了情报,且赶去和五条悟那头会和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看向了那个人群中闲庭信步,脸上带着闲适笑容的诅咒师(已故),打量着他的眯眯眼和丸子头,又看向了被善子讨厌的加茂宪纪的眯眯眼和东堂葵的丸子头,然後丶曾经短暂拥有善子变心人选这一花名的与幸吉顶着另一个变体丸子头从巨大机器人的驾驶舱里跳了下来,和同学们会和。 ……本来解释清楚的关系一下子变得不清不楚了起来。 西宫桃表情僵硬:“替身文学……?” “应丶应该不是吧。”三轮霞小声否认。 被东堂葵的XP论荼毒最深的真依表情凝重:“难道这就是黑沼前辈的取向……”不作他想,当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之後,那麽剩下的不管多麽离谱,也必然是事实。 某位不在场的辅助监督风评被害且不论。 时间也已经靠近了广播即将结束的时间点—— 循着咒力,夏油杰还是找到了五条悟。 挚友两人没有打招呼,狐狸眼教主只是站到了白毛教师的身边,即便没有任何前情提要,两人的对话也没有任何阻碍。 夏油杰指着已经被完全压制的花御:“那个咒灵留给我没关系吧?” “噢,看来那边也解决了啊。”五条悟双手揣兜,面上带笑。 “很遗憾,主使跑了噢?估计是盯上了忌物库里什麽东西了,等之後得看你们清点了。” “偷了你尸体那个?” “你要是火化了就没这麽多问题了吧。” 五条悟还想嘴硬两句,他双手揣在兜里,姿势扭曲地思考了两秒,最後还是叹了口气,扫把头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死党:“啧,这次姑且算我吧。” 夏油杰无声笑了。 而情报交换完毕的式神伸手将这只特级咒灵也转化成了咒灵球,收进了袖子里。 “不过,稍微回归一下正题。”五条悟把脑袋偏过去,看了眼那边笑眯眯的狐狸眼挚友,“你出手了?” “嗯?” “别装傻。” “你没有立场问这种事情吧。”他笑眯眯地回应,“悟。” 两个人对对方都再了解不过。 学生已经被打发回去了,考虑到事情的机密性,最後还是只有五条悟丶接受过束缚的七海一路跟着夏油杰前去唤醒巫女。 因为咒力濒临耗尽,基本上受善子操控的式神都已经返回了彼岸的那头,只剩不受控的夏油杰因为要引路,还留在外面。 本次潜入学校的三名诅咒师丶两名特级咒灵里,两名咒灵收服,一名诅咒师祓除,一名擒获,还有一名则是直接逃脱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大获全胜。 “居然能从你手里跑掉吗?”七海看着那边站在黑色水源边上的前辈,语气有些凝重。 而被如此询问的式神只是嗯了一声:“之後的情况等她醒来再互相交涉吧,毕竟对于那个诅咒师的事情善子妹妹比较清楚。” “……诶,妹妹啊。”白毛鸡掰猫棒读似的复述。 夏油杰呵呵笑了两声:“你想这麽叫也可以噢?” “装嫩?真~可~怕。” “在说你自己吧。” 而七海夹在中间只能默默地推着眼镜。 但最後带着微妙火药味的两边还是没有吵起来——因为三人都看向了水中的巫女。 在领域展开的情况下,非式神丶巫女本人的家夥也能看见倒影中的黄泉——此刻的她仿若躺在倒置的镜像现实里,头发散乱,穿着蓝绿色病号服的瘦削女性在本该是夏油杰的影子的位置蜷缩着沉在水里。 胸口没有起伏,呼吸停滞,惨白的肌肤和疲惫的面容无论如何看上去也不像是生者。 “……”五条悟没有说话,嘴角扯得平平的。 夏油杰沉着脸,正打算伸手去够水中倒影中善子的手。 “——你不适合跟她同时出现吧。”那边的白毛扫把头突然开口,连同之前的术式展开,六眼一看便知是怎麽回事,“多半是利用她‘不知情下式神的自由行动’来强行卡BUG,万一你刚捞上来她就醒了的话……” 倒霉的可是那个家夥。 那式神倒是没否认这点,但话里话外也不甘示弱:“但你碰不到吧,彼岸。”他将手探入了黑色的夜泉里,本该探入水里的手却突兀地映在了倒影里,“毕竟悟还活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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