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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摘下了眼镜，以不会被任何‘非自然’干扰的天予咒缚的眼睛又打量了一眼。 “……真的啊。”然後她这才微微张开了嘴巴，“善子前辈！”平时作风有些酷酷的二年生的语气里带上庆幸，“你醒了啊。” “真希，你跑太快了，都说了这样我根本追不上你！”然後，那个有些耳熟的女声这才靠近了病房房门，另外一个留着绿色短发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穿着公安西装制服的真依，刚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到病房里的情况，绿发的学妹先是面带抱怨地看向了姐姐：“我不是说了吗，我根本没有你那种体质，所以不赶时间的时候稍微等等我吧？不是约好了……”然後她的话语也楞在了原地。 “啊。” 搞不好是在场几人里和善子相处得最久的学妹也看到了醒来的巫女。 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善子姐。”真依吸了口气，她语气先是非常镇定，然後这个学妹开始了深呼吸，她试图露出一个微笑。 然而她的嘴却在片刻震惊後，瘪了起来。 性格一贯傲娇的那个双胞胎把脑袋撇开了：“居然现在才醒……真是的，平时喜欢捉弄人就算了。”真依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真是会让人担心。” 然後她实在憋不住，只好又擦了一下，再擦了一下。 最後真依索性直接放弃了，直接露出了有些发红的眼眶，直接放任责怪的话直接吐出了嘴巴：“京都的大家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先是出了总监部的事情就算了，好歹东堂知道丶然後又是结界的事情——然後好不容易去涩谷支援以为可以看看你到底怎麽样，回来才知道你昏迷了——” 她双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居然谁也不说，也不会跟人诉苦，就这样……”可能是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间点，女性後辈语气最後只剩下了微妙的酸涩，“只知道接受关照丶在那里盲目高兴的我们不就像是个笨蛋一样吗！” 善子歪着脑袋，半天没有说出话。 啊。 ……差点因为五条特级这个人渣根本不会有同情或是怜惜那种多馀的感情，就忘记了。 身份好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但是兜兜转转才发现，我的位置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善子的目光从眼眶发红的真依脸上移到了站在她身侧，才带着硝子赶回来的理子。 本该一如既往直接扑过来的孩子脸上出现了迟疑，应该是高兴的重聚，现在身体仍是十四岁少女的妹妹脸上却只有劫後馀生之後，终于缓过来才察觉到了痛楚那样的表情，她瘪着嘴，却没有哭出来。 你说的对，娜娜明——那些经年累月的麻木，对自身受到伤害的漠视，好像最後都会变成对同伴的伤害。 ……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 有了真正活过来的实感。 果然，一醒来就欠了好多债务。 当然，工作丶太宰先生他们的事情当然需要解决。 ……还有杰的事情。 但更重要的是面前的情况。 猫眼巫女叹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想要哭泣一样丶胸口微微发闷的情感，她忍不住以没有输液的一边手卷着发梢，斟酌了好久才张了张嘴。 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已经露出了蛋花眼的天元大人。 “好像让你们担心了。”最先憋出喉咙的只有一句公式化的客套，“花了这麽久才清醒过来……”坐在病床上的猫眼巫女习惯性地屈身。 但那样的举动直接被校医小姐拦住，不，应该是想要以熟悉的方式应付过去的想法被识破了才对—— “要说的不是这种话吧，善子，讲得好像是你自己能控制清醒时间一样，而且，不要用那种职场话术糊弄过去。” 硝子叹了口气：“还有，你可千万别哭啊，现在你身体里面的水分可供不起那种程度的消耗。”校医大人已经拿来了替换的输液药剂，“那种事情等到之後也来得及。” 她语气像极了怕麻烦的样子，换输液袋的时候却也摸了摸善子的脑袋。 “这种时候要说的话，别让我来教你，善子。”女校医叼着戒烟用的棒棒糖，低头和善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低声提示，一边以下巴示意了那边理子的方向，当然，这个时候硝子还不忘踢了准备摸出手机来偷拍的五条悟一脚。 然後她比了个干杯的手势，直接拿着换过的空袋子离开了。 好胜得要命的猫眼巫女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今後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善子的语气很轻，只是微微歪着脑袋盯着理子的眼睛，“……虽然很难保证以後不论什麽都如实以待。” 真依已经松动了。 但蛋花眼妹妹只是盯着她，没有搭腔，显然是不太满意。 “我会努力的，下次会做得更好的。”这是巫女能给出的最大保证，“如果真的很痛苦的时候……” “善子对于痛苦的感知根本信不过吧~”坐在病床旁边的扫把头直接打断了善子的话，“应该是‘不论是什麽时候都会找亲友们分担’，而且‘真的很痛苦的时候’什麽的……不可以玩文字游戏噢，善子。”手机被没收的五条悟笑眯眯地直接帮着几个女生把巫女逼到了死角里。 他蹬着转椅又重新来到了病床旁边，直接将手搭在了病床边上。 虽然在场的几名女性对这个人渣特级不太感冒，但还是对他的‘帮忙’还是産生了些微的认可。 “不论什麽情况，都要学会朝我们寻求帮助才行！”真依接过真希给的手帕押在眼眶下面，“以後，绝对不能再有这种把大家吓得半死的事情了！还有丶还有丶不要只是在有好玩的事情才联系我们，在需要他人的时候也要联系他人。” 真希语气严厉：“稍微相信一下我们，如果是太困难的问题……实在不行的话，找这个人渣也好吧。” 虽然很讨厌，她还是指向了病床边上笑嘻嘻的五条悟，後者直接笑着对女子会成员比出了一个拇指。 而理子还是没有说话。 应该说的话是？ 比起‘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没问题’‘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会努力’这种轻描淡写把人推拒在心门之外的言语，好像更适合的是…… 善子叹了口气：“对不起。”她低头看着自己轻轻捏着被子，瘦骨嶙峋的右手，最後吐出来的只有一声抱歉，“应该求救的，那个时候明明……” 她的话音忍不住顿了顿。 手被那个白发特级抓住了——以手指交缠的方式——善子飞快地瞟了五条悟一眼，後者仍然是窝在椅子上看着女子会几人的方向，一副笑嘻嘻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做什麽的样子——最强教师骨节粗大的手扣着她的手让猫眼巫女松开了被子，要用力的话只能反过来勾住他的骨节。 善子想把手缩回去。 被完全抓住了，在被身体遮掩住的死角，五条悟甚至握得更用力了一些。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着妹妹的蛋花眼：“可能之後会让你们不耐烦也说不定……如果难过，或是有什麽困难的话丶”她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却只勾住了五条悟的手指，“……可以找你们倾诉吗？”然後她才像是想了起来，“我们立下束缚吧？” 猫眼巫女有些别扭起来，头皮不自觉地有些发麻——应该挣开但却又不知道为什麽不好意思声张的感觉搞得她都有些紧张，面无表情的巫女忍不住瞧了旁边的五条悟一眼。 後者却根本不看她，扫把头面上是如往常一样轻浮又随便的微笑。 “那种事情，一开始就应该问的吧。”理子瘪着嘴，“差点以为你就要回不来了。” 妹妹终于像是个归巢小鸟似的地靠了过来。 五条悟悄悄地松开了手，任由巫女抱住了妹妹。 什麽都没说。 但是变得更可怕了——五条特级。 ……之後再问他吧。 微妙的危机感让猫眼巫女头皮都有些发麻，她擡起没有输液的右手，轻轻摸着理子的脑袋，後者这会儿还没有‘逆生长’回去，所以这动作对善子来说稍微也有些费劲，反倒是理子好像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就松开了手。 蓝眼睛的妹妹张了张嘴，只是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旁人，又退了回去：“我去通知师匠……” “解咒吧。” 反倒是巫女用唯一自由的那只手抓住了理子，善子了然的目光对上理子有些慌乱的眼睛。 “我都知道了噢，理子。” ……她一直介意诅咒了自己的事情，还有夏油杰将自己的部分记忆交给了理子的事情。 虽然最後恢复的世界用不上那份记忆来施加认知干扰。 但她一定也看过了吧。 巫女微微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被责备的自己倒也没有什麽资格说理子哪里的不是，毕竟她也是遮遮掩掩的性格，怎麽想，搞不好理子那种从不直接询问，只是擅自猜测，旁敲侧击的习惯也是从她身上学的也说不定。 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五条悟，和已经哭过丶只是拿着手帕半遮着脸看戏的真依，後者已经被双胞胎姐姐抓住了衣领，转眼就打算往室外退出去。 真依满脸不乐意：“喂丶真希——” “……如果是我们两个之前的事情的话，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吧？”天予咒缚直接一句话把妹妹堵了回去，她干脆利落地就打开了门，把着门的天予咒缚瞪了那个非得赖在善子旁边的白发教师一眼，“喂，悟。” 扫把头倒是双手插兜，痛快地弯腰，双腿用力直接站了起来。 ‘我一会儿就回来。’那家夥歪过脑袋，勾起了嘴角丶用嘴型对善子无声地说了一声才扬长而去。 巫女忍不住撇开了头。 果然，从醒来之後就觉得非常不自在，虽然比起之前偶尔能感觉到的威胁感，现在五条特级的举动也没有到触发警戒的程度……但是那种微妙的被某种气息笼罩丶安全距离被试探的感觉还是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姐姐？”理子有些疑惑。 然後猫眼才将视线又投注回了妹妹身上：“抱歉。” 在病床上坐着的巫女看向了站在病床边上的少女，她斟酌了片刻，最後还是重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把诅咒解开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把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寄托在理子身上了，而且，善子抓紧了理子的手，看向了对方有些不太情愿的表情，“……本来是应该在更好的场合告诉你的。” 在她的计划里，这种话本来应该是在TDL花车游行的时候，看着远处的烟花，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开口才对。 现在自己瘦得跟个麻杆一样，还挂着输液，连说话都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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