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低头看着手中的U盘,想着千代谷彻那句“我不会把U盘给你们”,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响亮,让他耳朵都嗡嗡发疼。 那他手上的是什么呢? “是这样的,是诸伏警官的电话,萩原警官没有找到他……”那警卫见他没反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既然新谷夫人的宝物已经拿回来了,犯人也已经跳海……我们是不是可以收队了?” “犯人个屁!”松田阵平这次反应过来了。 他突然抬起头,红得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的眼睛瞪着这个警员,近乎是咆哮着道:“快他妈去叫海上救援队!快去叫!” “还有其他的,救生船拿出来,给我下去救人!” “那混蛋净会骗人。”他哆哆嗦嗦地道,“说了不给,却还给我……才不会死掉的吧。” “快去,快!” 那警员茫然地被他吼走,只留下一个通讯电话放在旁边。 松田阵平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已经渡过了那片信号不通畅的区域。 他有些麻木地拿起电话,还未开口便听见诸伏景光一声又一声焦虑的重复:“松田?松田是你吧!船上现在情况怎么样?toru呢?我刚刚听见的那些是……” “别说了。”松田阵平跪坐在地上,将U盘放到胸前,将自己笔直的腰下压到仿佛能压迫住呼吸的地步,他低哑着嗓音道,“景光,别说了,他坠海了,当着我的面,因为我……” “我没有拉住他。”他眼神空洞地喃喃着,“我把他推下去。” “谁?!”那边诸伏景光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险些破碎的声音,“松田阵平,你再说一次!” 松田阵平丢了魂重复着:“千代谷彻掉下去了,在刚才,就在刚才……” 那边猛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掀翻在地上的声音,诸伏景光的声音很大,他低吼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有些疲惫,但没等他说话,诸伏景光就突然间开口,一连串地甩出了好几个问题:“格兰玛尼出现了?你们打起来了?是在看到那样貌的情况下……打起来了?” 他的话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压抑,像是随时都会破音一般,把松田阵平劈头盖脸得险些问懵。 但他也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近乎是苦笑着道:“所以,你们都知道格兰玛尼就是千代谷彻。” 只有他和hagi被蒙在鼓里吗? 为什么要他们来面对这一切? “不是!”诸伏景光颤抖着回应着,“不是……” 松田阵平一怔。 “Zero那边刚传回情报了。格兰玛尼是彻的第二人格,是被那个组织洗脑逼疯后,诞生的效忠于组织、能够全然压制他本人的——人格。” 诸伏景光近乎是无法做到吐字清晰地说出话,他哽咽道:“他不想的,他不想做哪些坏事的……他只是被那个组织强制洗脑了……他只是……疯了。”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根本没办法控制格兰玛尼……” 随着话语吐出,诸伏景光也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他近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自己的话语:“松田,松田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坠海!” 明明灰原哀的解药已经研制到了最后的地步,只要他们将千代谷彻带回来,一切都能步入正轨,甚至说按照法律的规定……千代谷彻的这个例子,他本人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能接收到格兰玛尼的行动,他出现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无休止地压榨自己帮警视厅解决案子! “为什么!” 诸伏景光近乎是质问的声音将松田阵平震得浑身一抖,他有些狼狈地捏着手机坐在栏杆边,觉得自己也化作了一滴海水,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所有思维能力。 诸伏景光刚刚说了什么? “洗脑……人格……”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有些茫然地道,“格兰玛尼不是彻?” “不是,他不是!” 诸伏景光恨声道:“现在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分清差别那么大的他们。”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烧得头晕脑胀,为什么……诸伏景光的话那么难听懂? “松田,你也先冷静一下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将沟通进行下去,似乎是还有其他部署,诸伏景光那边很快就先挂掉了电话。 只留下松田阵平一个人坐着,有些茫然地望着大海。 海上救援队已经接到了通知,正开着直升机往这赶。 但现在是白天,海面被阳光照得灿金一片,波光粼粼的,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清,更别说哪怕他很快反应过来,救援队也起码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才能赶到。 一个浑身是伤的、失去求生欲的人在大海中能够存活多久? 松田阵平想不出来。 他只是茫然地坐着,脑海中诸伏景光说的话。 格兰玛尼是toru无法控制的第二人格,他是在被那个组织洗脑控制后逼疯的,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是知道一些的。 他不用目睹,也知道格兰玛尼所做的罪孽;他不用询问,也知道属于千代谷彻的结局。 但他的结局……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他,是他动的手。 松田阵平的放在胸口的手缓缓收紧,最终拽住了衣服,将自己狠狠拉弯了腰。 他说不清正猛烈敲打着他心脏的究竟是哪一种情绪,前后割裂的真相在脑海中穿梭,将回忆生拖硬拽出来。 就如诸伏景光所说,为什么分不清差别那么大的他们? 松田阵平敢肯定,在那假面没有摘下来之前,他不会把格兰玛尼与千代谷彻进行任何的联系。 他的同期有着温和且不失明亮的笑容,在各种紧张的案子中也不会忘记安抚群众的情绪,平时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更加软乎乎地来跟他们贴一贴。 ——因为他们几个在千代谷彻心中是不同的。 松田阵平还因为其他警员口中“千代谷警官怎么就跟你们俩关系好”这种话还洋洋自得过。 但就是这么自诩是千代谷彻铁哥们儿的他,明明在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后,却依旧选择了轻慢地带过。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在好多年前凑上去专门问他有没有多重人格这种毛病;又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在千代谷彻近乎称得上强颜欢笑的表情中又把这给揭了过去。 只庆幸着、自得着——他跟萩原研二把这个小混蛋给管住了。 他甚至能自夸着跟千代谷彻说:“toru看吧,要是没我跟hagi,你怕是连饭都想不起来吃啊——这还不谢谢我?” 而正埋首于卷宗的青年也只是放下笔,眉眼弯弯,宽容地看着他们:“行行行,这次轮到谁请客了?” 说是请客,颇有余钱的他们俩大部分请客下,还是更喜欢请千代谷彻吃饭,颇为嘚瑟当着比他还大了两岁的“哥哥”。 而这个时候千代谷彻都是挑挑眉,调笑道:“你们这样就想收买我?” 事实上某人完全被收买掉了。 但除了在警视厅的时间,其他时候,他们鲜少能找到千代谷彻,曾经还带他们去过他家的青年,不知何时便谢绝了一切外交,把自己变作了一片孤岛。 这太潜移默化、理所应当了,在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默认了这点。 除了他们五个之外,千代谷彻从不会答应其他同事的聚餐邀请,也从来不会进一步与其他人交好。谁都觉得他很好,但谁都走不进他的身边。 “不愧是正义之星啊。”有女警感慨说,“千代谷警官就是那种水中月雾中花的感觉,只能远观不可近看,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能嫁给他!” 另一个女警摇头:“别想了,千代谷警官温和是温和,但他完全没有交朋友的想法嘛,也不知道松田那几个怎么跟他相处起来的。” “确实,好像除了他们两个外,千代谷警官从来没有跟其他人主动闲聊过。” 千代谷彻就是个工作狂,将自己扑在案子上,还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着其他人,在警视厅里只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能接近他。 但当他们俩出工的时候呢?或者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没去找他的时候呢?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作为公安基本没什么联系的空档;伊达航和娜塔莉远在北海道,千代谷彻很体贴不会去打扰。 也就是说当他们不在的时候,千代谷彻向来是一个人沉默着,或者工作,或者…… 或者变作格兰玛尼。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海水被蒸干后留下来的盐分让他的眼睛生疼,却没办法流出一滴泪来滋润一下,钝疼和刺疼令大脑左支右绌着,最终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混乱的头脑中突然展现出一副动态的回忆。 那时因为千代谷彻出差,他跟萩原研二两个人去居酒屋喝酒,在一片醉意熏熏中,他架着萩原研二往公寓走,在路上好像碰到了站在电线杆子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千代谷彻。 他穿着一件近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风衣,时戴时放的金属眼镜压在脸上,挡住了神色,他的手中似乎还夹着一根香烟,姿势熟练。 在看到他们后,千代谷彻还有些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当时已经喝得有些糊涂的松田阵平眯着眼凑上去,质问他:“toru,嗝,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哪有什么烟,这是棒棒糖啊。”男人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拿着白色的小长条在他面前晃了晃,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抽烟?” ——那必然不可能。 千代谷彻这家伙连喝酒应酬都不情愿,抽烟这损害身体还影响别人的举动,他怎么可能会去做。 于是松田阵平就信了他大半夜出差回来在路边吃棒棒糖的鬼话,拽着萩原研二更是一摇一晃往家里走,路上还被后者给绊了一跤,摔了个鼻青脸肿。 但事实上,那是他吗?那是糖吗?那是……回家吗? 那个长着千代谷彻面容的男人,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然后化作静默的黑夜死神,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收割一个又一个生命,给一无所知的千代谷彻再增上一笔厚重的罪孽。 松田阵平在想,如果是彻本人的话,他看他们两个神志不清的样子,最大的可能是一脸嫌弃地凑过来把他们送回去,然后第二天大声嘲笑喝酒喝醉的两个糊涂蛋。 甚至还会拍个照。 但是格兰玛尼不会,那个拥有着千代谷彻的样貌和记忆,拥有着那躯壳绝大时间控制权的人格,在对他们的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的。 对于格兰玛尼来说,他们和那些其他的警察并无差别,只不过因松田阵平他们已经占据了千代谷彻的大部分生活,所以才忍下性子来伪装,甚至有时放出toru本人来应付,为的就是保住这个身份,给组织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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