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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公子邀约 渊涡之章（7） 公子邀约 渊涡之章 第七幕未被燃尽的童话 八扇巨大的玻璃彩窗在黄昏中被击碎, 漫天都飞舞着色彩各异的玻璃碎片，折射着奇异而迷离的光辉。遍地的白花也被冲击波卷起, 无数的尘土呼啸而来, 席卷了整个翡迩大教堂。 你被推到了安全的掩体后，怔怔地看着不断蔓延的火苗疯狂吞噬着这座被称为“奇迹”的建筑。透过一片火光，你看到了破碎的玫瑰花窗外遍布硝烟的天空。它曾经那样的蓝, 像矢车菊的花瓣一样, 如今却是那样的黯淡无光—— “快！” 一声果断的声音打断了你所有的思绪。你无法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甚至感到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瘫软，只是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看到了那双如深海般的蓝色眼睛。 不知为何, 你突然冷静了下来。或许因为这双眼睛看上去过于黯淡无光，让你想起窗外的天空；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那样的果断，没有一丝犹豫；或许是因为你知道眼前的人本身就是为战争而生的执行官, 又或许…… ……只是因为是「他」，仅此而已。 火光勾勒着青年瘦削的身型, 他深蓝色的眼睛仿佛浇灭了你心中灼灼燃烧的火焰。你下意识地把手递给了他, 他便向你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我的伙伴。” 这是你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握住你的手后, 达达利亚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直接将你紧紧抱起, 向教堂破碎的窗口跑去，用力一迈，直接向外跳了出去。 你在剧烈的颠簸、紊乱的呼吸声中, 从青年臂弯的缝隙中打量着这个被战争的硝烟吞噬的世界。玻璃彩窗碎了一地，无名的白花已经被碾碎；可眼前翡迩大教堂的惨状却不及外面状况惨烈的十分之一, 遍地都是断裂的建筑碎片, 到处都充斥着仅仅是眺望就已经看不到尽头的浓烟。 在巨大的爆炸声后, 芙尼塔瑞亚反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世界变成了黑色, 能听到的只有将断未断的钢筋石块或是其他的建筑材料终于支撑不住，金属碰撞、砸到地面时发出的巨大的响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 ……还有身边青年急促的呼吸声。 你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终于难以支撑心中巨大的哀恸。你再也难以忍受看到焦黑的大地、断裂的建筑，仅存的理智甚至无法支撑你去思考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同伴在哪里、人们是否安全。 你只是逃避一般地闭上了眼睛，用两只手臂仅存的力量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抱住了青年的脖颈，企图汲取着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的温暖和安全感。 似乎感觉到了怀中人微微颤抖中所裹挟的巨大的恐慌，青年的脚步也微微一顿，随后紧了紧抱住她的手，继续急速向之前判定过的安全据点跑去。 他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是最纯粹的战士，艰险的战斗只会令他兴味盎然，可怖的敌手则会催生狂喜。他从不会逃避战争，甚至渴求着品尝属于敌人与自己的鲜血。 在任何一场战争中，他只会寻找两个地方：一切纷争的中心，以及最值得挑战的敌人。这是出于他乐于将自己置身于斗争的漩涡中心的个性，亦是为了让自己不断变强以填补当初被深渊夺走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但此时此刻…… 他面对这场战争，却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她的安全。 「真正的战士，不应该留存过多的情感。」 站在深渊中的少女手持剑柄，一种无以名状的黑色黏稠液体沿着剑尖向地面滴落。她的剑在空中旋转出一个凌厉的转角，直直地对准了尚且年幼、跌倒在地的他。 「情感，就意味着漏洞，意味着软肋，意味着顾忌，意味着无法将一切都投入到战斗中。」 十四岁的他在深渊中，再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咬着牙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影。 「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战争中——」 他曾经在世界的深渊与无名的巨大魔兽对视。自那天开始他便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地，将那强大得令他骨髓冻结的怪物斩杀。 「忘记自己，忘记恐惧，用所有的理智判断应该何时出击、何时挥刀。」 他戴上了面具，成为了愚人众执行官的先锋。无论是单骑屠灭整个巢穴的龙嗣，或是深入凶险的秘境再全身而退，甚至只身一人颠覆某个大贵族的领地——他不仅总能实现诺言，而且如手术刀一般漂亮精湛。他总会出现在至冬国之敌脆弱的腹地，在矛盾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出击。 他的剑与刀，为了战斗与纷争而生。 「……但真正达到极致的武艺，却是由『人』所达成的。」 「阿贾克斯……」 「……你究竟，为何而挥剑？」 这是他离开深渊后，师父对他最后的教导。 说是教导，其实也不过是用一只手将他击败后，用剑尖指着他，淡淡地说完了这些话而已。 师父教导了他如何在深渊中畅行的技巧。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温情，只有杀戮技巧的传授。他们的教学从来都充满了抗争与厮杀，甚至丝柯克本人或许也正是欣赏潜藏在他内心深处野心勃勃的意志才来到了他的身边。 所以，达达利亚对这种所谓的「战斗的意义」不屑一顾。 战斗没有意义，战斗不需要意义。他享受永无止境的战斗，赌上性命，竭尽全力，付诸一切…… 他不去追求战斗的意义，渴求结束的人才会寻找终点。 如果有一天真的找到了所谓的「意义」，也许自己的战斗也会迎来终点吧？ 所谓的战斗与厮杀，本就是铭刻于血脉中的本能。 他的剑，为了心意而动，不需要所谓的理由和意义。 而此时此刻，「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也只是嗅到战争味道时的第一反应罢了。 他垂下头，看向了怀中变得格外脆弱的少女。 她变得不像「她」了。最初与她结伴而行，正是因为她总是或是被动或是有意地参与到一切纷争的核心。她从不畏惧，从不言语，从不退缩，似乎就像他一样把一切都投身于厮杀之中。 但他真正分出一缕神魂成为她旅途中的伙伴时，他才慢慢明白真正的「她」。她和自己想象中的「传说中的旅行者」差别很大，会恶趣味地用冰雾花欺负深渊法师，会为了几朵甜甜花跑上跑下，会为了摩拉头疼，甚至还会拉着他用水刃和水史莱姆打架…… 那是她，但又不是她。 至此，他终于迈过了那扇门，遇见了真正的「她」。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像所有普通的少女一样，会害怕、会疼、会哭、会为了喜欢的事情投入格外的热情。她会不忍、会哀恸，会恐惧战争，就像所有人一样。 但对于他来说，她不一样。 面容改变、声音改变、话语改变、战技改变，就连他了解的所谓「目的」也改变了。 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就是她。 她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所以，伙伴…… 当你不再像那样主动接近纷争，不再像那样精通于战斗；当你渴求着安稳的生活，你怜悯着战争带来的死伤…… 达达利亚那双因深渊而黯淡无光地深蓝色的眼睛中倒映着四周燃烧着的火光。怀中的少女似乎已经因为恐惧睡着，只有单薄的身体伏在他的脖颈上微微颤抖着。 ……如果你真的无法战斗，真的想要哭泣，也没有关系。 请尽情地依靠我吧。 因为…… “达达利亚？”你惊醒了过来，环顾着四周，“这、这里是……” “「相对安全的据点」。”靠在你身侧墙壁的青年微微一笑，瘦削纤长的食指贴在有些苍白的嘴唇上，“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哦。” 你抿了抿嘴，用力抑制住自己的无数的疑问、嘶吼、咆哮和恸哭。你竭尽全力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仍然不断地颤抖着。 “吃点东西吧。”达达利亚从身侧的背包中掏出一块面包，帮你撕开包装袋递给了你，“战场上的食物资源可是很珍贵的，这次可真的不要挑食了哦。” 你动了动嘴唇，颤抖着接过了面包，用力咬了一口。冷掉的草莓酱过于甜腻的口感让你的感官逐渐苏醒，你无声地咬着面包，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轻轻地揉了揉你的头发：“别害怕。” 你摇着头，想要止住不断涌出的泪水，却又无济于事。你只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味道冷硬奇怪的面包，似乎想用这样的动作来填补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哭吧。” 青年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你难以想象的温柔。你抬起头，那片黯淡无光的大海似乎也微微泛起了涟漪。 为战斗而生、厌恶着无用的泪水的执行官，在残酷无人的战场，却展露出了他温柔的一面。他向你张开了双臂，露出了一贯的笑容。 这也是你在这片土地中，最后一点熟悉的事物了。 你终于难以支撑挤压在心中的痛苦与崩溃，在他的怀抱中痛哭了起来。被层层厚厚的衣服阻挡，你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放心地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切都被毁了？ 大家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提前知道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爆发战争啊？ 你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终于发泄出了所有的不安与崩溃后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你面无表情地盯着断裂的天花板，蜷缩在青年的身边，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 你明白，芙尼塔瑞亚中的一些人、伊芙琳、达达利亚……他们或许都看到了这一天。 可你不想再问。你已经太累了，累到不想思考，只想在这仅剩的温暖里沉沉睡去。 “睡吧。”青年温柔地让你倚靠着他，你却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战争…… ……你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这件事。 “……我睡不着。” 你缓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相当嘶哑。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别把我当成托克和冬妮娅看。”你咳嗽了一声，声音嘶哑地抗议道。 身边的青年轻笑了一声，揉了揉你的头发，自顾自地开始讲——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他生活在一片很宽阔很宽阔的雪原里。雪原很大很大，上面是一片一片的积雪。」 「积雪很厚很厚，小狐狸每天要走好多好多路、跳好多好多次，才能找到食物来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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