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刚过二十岁时,你对世界充满好奇。你敢笑,敢哭,敢犯蠢,敢矫情,你肆无忌惮又倔强,你义无反顾地冲向自己想要去的每一个地方。 不知何时…… ……在你尚未发现的时候,你眼中那个开始泛黄的世界,再次变得鲜明、透彻、富有生机了起来。 你当时并不明白。 你只是觉得身体很轻很轻,好像一只风筝;又向一只白鸽,好像自高高的雪山顶滑翔而下,便能凭风掠过整片未知的景色。 你当时并不明白。 或者说,你并没有去想。冥冥之中,你身体中好像有一个无头无尾的念头,催促着你向一个方向前进。 你踩过铺着厚厚松针的雪面,小心翼翼地躲开几块雕刻着神秘符号的断裂石块,跟着心中的声音,像一只挣脱引线的风筝般轻盈地落在了断桥上。 你并不明白。你只是感觉心中升起了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已经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要被唤醒了。 不知为何,你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你似乎是在赴约。你想要见到某个人——那个人有着矢车菊花瓣般湛蓝的眼睛,有着如同贝加尔湖般冷澈的嗓音。他的发丝像苍白的日光,手指却像燃烧着的黄昏一样温暖。 你好像…… 你好像曾经与那个人,与他约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时,那双温柔的、沉静的、默然的湛蓝的双眼,好像是那样认真地注视着你。 他说—— 「……炼金术……」 「……真是残忍的存在啊。」 柴火在简易的壁炉中燃烧着,松木灼烧断裂时偶尔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噼啪”声。狂风在营地外永无止境地呼啸着,连温暖安全的营地中的空气似乎都有几分微微地扭曲。 一年三百六十余天中,这里超过三百六十天都遍布着冰雪与寒风的怒号。它们偶尔会停歇片刻,展露出少有的温情。那时,天空便如矢车菊的花瓣般湛蓝而温柔。 但等这难得而可贵的温情过后,便又是一阵阵呼啸的狂风。 但扭曲的视角有时候并不是坏事。他承认,凡是实验,便应力求「精准」与「谨慎」…… ……但有时,或许有些东西看不清,又何尝不是一种暂时的「幸运」呢。 空气在微微扭曲。倘若品尝这时寒冷的空气时,舌尖便会泛起一种奇异的酸甜交织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那时第一次睁开睁开那双冰蓝色的双眼时,透过培养皿,瓶外的光景在以某种不可名状的形态扭曲着。白金色的长发在冰冷的溶剂中飘散着,溢满了整片湛蓝色的湖泊。 实验室中的仪器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冰冷的辉光,齿轮一一咬合,发出了单调平淡的声调。眼前女子那双冰冷平静的琥珀色双眼,此时也正以某种不掺杂任何感情地审视打量着他,仿佛在裁决着什么。 无尽的课题、被丢弃的威胁、充满危险的旅途……旁人看来难以理解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却简单而快乐。 毕竟,他并不用思考什么。生命似乎是单调的。被期望着的生命按照被设定好的程序精准地运转着,其意义仅在于陪伴、完成吩咐、达成期待。 但最后,「黄金」莱茵哈特,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去。她没有留下任何的告别、解释、拥抱,只给留下了一封推荐信和一部典籍,以及向她的造物颁布的最后的课题。 「——去追寻吧。」 「向我展示世界的真相,与世界的意义——」 「倘若有一天,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到时……」 营地外的风越来越大,甚至连试剂瓶都发出了细微的晃动声。写满各式各样的公式与数字的笔记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大片大片无名的白色花朵。 他从回忆中挣脱,微微蹙着眉,环顾着空空荡荡的营地。合成台完好无损,素描本合乎规矩地被放在工作桌上;图书摆放整齐,一本本地都在书架上;最新的研究进展顺利,砂糖和蒂玛乌斯递交的论题也算勉强过关。 但,为什么…… 为什么原本不应出现差错的「程序」,此时此刻却…… ——「却好像为了什么而焦躁不安呢?」 或许,他真的需要停止一段时间,离开自己的营地,去一趟蒙德城了。 闭锁工坊,外出游历也好,寻找素材也罢;世界是一座巨大的、尚未被发现的宝库,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奥秘。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将「未知」变为知识,探究世界的「本质」、寻找无意义的生命的意义…… 画笔微微一顿,他沉默地站在画布前,怔怔地望着画布上绽开的花。在这间隐秘的画室中,这朵花已经绽放了太多次。它们以不同的姿态舒展着花瓣,静静地自空白的画布之上望向他。 明明炼金术能够以画本为蓝图,把画出的事物化为真实;明明他已经画过太多遍,已经把这朵花的任何姿态都深深刻入记忆;明明他不必困于其中,明明…… 勾勒出轮廓,固定好线稿。调配好颜料,用画笔蘸好。它的花瓣洁白而脆弱,她的笑容明媚而灿烂。它的枝叶舒展又蜷缩,她颤抖着的手指冰冷又温暖。 她在瓶里,她在画布上,她在土壤里。她是伸展的生命,也是蜷曲的生命。 她在绽放,她在沉睡—— ——而他在等待。 「……倘若有一天,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到时……」 手中的笔触突然加重,大片大片的颜料如同破茧而出的生命,挣脱了框架与程序,从严格画好的线稿中溢出。他望着画布上绽放着的花,有些无力而自嘲地笑了笑。 师父,你交给我的课题,我已经完成了。无意义的炼金造物,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但你没有回来。 我的花…… ……也不会回来了。 木材断裂爆燃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寒风仍在在营地外不断地呼啸,但全新的生命已经诞生。 你颤颤巍巍地钻了进来,心有余悸地望着山洞外仍旧呼啸的狂风与暴雪。你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你。你从盛着各色溶液的试剂瓶旁走过,从写满计算公式的石板边走过;她从抽象的画作边走过,从整齐挂好的外衣边走过。金属的光辉相互交映,你感到嘴唇有点干燥,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可能性。如同多年来日日夜夜中的梦一般,如同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一般——你好像回到了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你还没有经历那些离别,那时你沉浸梦想、相遇、邂逅、重逢,沉浸在梦幻的时光中。 “……下雪了啊。” 他的声音是贝加湖畔冰冷而清澈的湖水。 垂下的双臂,苍白的茫茫雪原。簇簇的花开满了沉默的画室,失去园丁的玫瑰孤独地在原地等待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可能。 他束起的发丝是冬日里苍白的阳光。 “……如果……” 他的眼睛是极地最深处湛蓝的冻冰。 「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的话……」 “……阿贝多?” 犹豫的、迟疑的,在寒风中如此细微的声音传来,却让曾经见证过世间无数可能的炼金术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站了起来,几乎失去了一直以来自恃的所有冷静。 “……怎么……我在——” 颤抖而急切的拥抱打断了你的所有话语。你的所有疑问都戛然而止,只是无言地任由眼前的青年垂下头紧紧地拥抱着你。白金色的发丝像苍白的日光,他的皮肤像雪一样洁白而冰冷,可双手却如同在灼烧一般。 “……这是梦吗?” 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师,一直冷静而疏离的「白垩之子」,此刻却紧紧拥抱着你,垂下骄傲的头颅,埋在你的脖颈中闷闷地问道。 “……不。” 你动了动嘴唇,伸出双手回抱着青年。 “好久不见……” 「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的话……」 「……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请求她永远留下吧。」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3 17:37:34~2022-03-16 11:0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竹花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小二 2瓶;于闻、斩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IF线:阿贝多 (2) 无垢之土, 与最后的花园 ——2——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芜, 」 「变成了更新的荒芜。」 龙脊雪山终年的寒风在山洞外呼啸着。晶莹剔透的雾凇与冰冷易碎的雪花夹杂着, 围绕着山脉浮起一层如同薄纱般的雾气。篝火燃烧着,木材在灼灼的火焰中发出了细微的断裂声。 偶尔流入营地的风卷起了纷杂的纸页,露出了无头无尾的诗行。寒风中夹杂着的雪花融化, 在那些漂亮的花体字尾留下了一层浅浅的水渍。它随风如同振翅欲飞的鸟般高高扬起, 掠过了簇簇盛开的花。 你微微动了动指尖,双眼怔怔地注视着紧紧环抱着你的青年白金色的发丝。它是那样的美丽、冰冷、高傲,像精美的工艺品一般——不知为何, 你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 用指尖勾住了他的发丝,轻轻地在手指上缠了一圈。 你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脖颈中,贴着他有力的脉搏轻轻地呼吸。呼吸声、风声、心跳声、脉搏声交织在一起, 你感到原本那样清晰的视线竟有几分眩晕。在摇摆的视线中,你几乎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 白垩。 白垩。 嘴唇微微抿起, 上下唇靠近并拢, 鼓起时发出细碎的爆破音;嘴角向两侧延伸, 舌尖抵住牙齿—— 「白——垩。」 念出他的名字, 唇齿间会留下一股混杂着雪松气息的、微苦的清冷气息。 「白——垩。」 “……嗯?” 青年的嗓音如同冷澈凝结的冻湖,那双像极海一般的深蓝色双眼静静地望向你。不知为何,你突然觉得—— ——眼前这位的这位强大的、冰冷的、骄傲的炼金术士, 此时此刻,却的的确确地在依赖着你。 「这是梦吗?」 你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酸涩。你想哭。你想很大声地哭, 你想靠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你等待了多久, 你一个人走了多久。你想告诉他你见过了什么, 你得到了什么,你失去了什么;你想说好多好多,想告诉他你和他人的相遇,也想告诉他你和他人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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