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点头,上回纳兰性德就带回来不少新鲜玩意儿,都交给五阿哥和工部实验去了,颇有几样好东西。 胤祚道:“我是做大夫的,海外那些物种一般人能吃能用,在我眼里却都是药材!你不知道,我以前跟着西洋先生学医,从他们那里知道,海外有一种植物叫金鸡纳树,可以提取一种药。” 三阿哥恍然:“金鸡纳霜!” “正是这个,”胤祚点头笑道,“这可是治疟疾的良药,只是因为稀少,一直不得大用。这金鸡纳树只在海外才有,大清是没有的,若只靠着传教士偶尔带过来一些,大清百姓不知何时才能用上,所以我才一力促成出使之事,为的便是金鸡纳树,除此之外,海外的其他植株药物我也托他们带回来给我研究,说不定又发现什么好药呢。若是成了,大清百姓自然受益,我得封亲王也不是难事。” 胤祚这话说得有理,只是三阿哥总还觉得有些别扭。但仔细想了想,仿佛又没有别的解释。 总不能真是为了六弟妹吧? 且不说六弟从前是否认识六弟妹,只说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叫六弟这般上心,不惜放弃功劳爵位也要娶其为妻?六弟妹连潇湘居士都欣赏不了,怎么想都不可能。 三阿哥越想越觉得有理,不由点了点头,胤祚也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以后他再也不拿这个逗人玩了。搞事有风险,翻车要人命呀! 二人跳过这个话题,三阿哥压低声音八卦道:“八弟那边又闹呢,你知道吗?” 这个胤祚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三阿哥轻哼一声:“还不是八弟妹!” 胤祚张张嘴:“上回八弟不是发了大脾气吗,她还敢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生来就是个事儿精,哪就这么容易消停了?”三阿哥撇撇嘴,“她是不敢掺和外头的事了,但宫里不是来了个嬷嬷吗,管着宫里一应大小杂事,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杠上了,天天搁宫里斗法呢。八弟妹那脾气就跟个炮仗似的,无火还要响一响呢,况且那嬷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针尖对麦芒,可不就折腾得鸡飞狗跳吗。” 三阿哥偷笑:“我瞧着八弟有点懵,恐怕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说八福晋不值当,到底是福晋,体面总要给的。但那嬷嬷也有道理,八弟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若放在平日这嬷嬷示个弱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如今管着宫里的事,正是要树立威严的时候,被福晋这么下面子,她以后还怎么管事?真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任凭八弟怎么八面玲珑,遇上这种事也得脱一层皮啊!” 胤祚:确实。 他和三阿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庆幸。 幸好幸好,他们的福晋不像八福晋一样。 但很快三阿哥就脸色一苦,他福晋确实不像八福晋一样胡搅蛮缠,但折腾起人来一点不差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随时回正院看他宝贝儿子啊,他都快得相思病了! 想到病,三阿哥顺口就问了出来:“相思病有救吗?” 胤祚:“……?” 三阿哥:“……没事,我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胤祚起身送他,刚出了书房便迎面碰上朱莺,朱莺手里还捧着一叠纸,远远瞧见胤祚便行礼:“奴婢给爷请安,给这位爷请安。” 胤祚给她介绍:“这位是三爷。” 朱莺又福了福:“奴婢眼拙,还请三爷勿怪。” “不必多礼,你没见过我,不认得也是有的,有什么好见怪的?拿着东西就别拘礼了,快起来吧!”三阿哥笑道,“这是给你们爷送东西来了?” 朱莺点头,笑着道:“福晋说这几日的画稿已经得了,叫奴婢送来给爷瞧瞧。” 三阿哥一听画就来了劲:“什么画稿?” “不是潇湘居士的画!”胤祚笑道,“是我想编一本医书,想着福晋画技好,便请她帮忙画插图。” “原来如此。”三阿哥失望地应了一声,登时对那叠画稿就不感兴趣了。 他对胤祚道:“你既有事要忙就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胤祚哪能答应,坚持要送他出去,二人路过朱莺身边时,三阿哥下意识往画稿上扫了一眼,登时就愣住了:“六弟妹会素描?” “是啊,”胤祚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素描画风写实,画医书的插图效果极好。福晋原学的是水墨,后来我又教她素描,到底是天赋好,画得比我好多了。” “原来如此。”三阿哥并没有多想,还以为胤祚是婚后才教黛玉的。 不过才学了这么点时间就能画到这个地步,天赋确实很好,和潇湘居士比起来……三阿哥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细看。 胤祚连忙道:“朱莺,你把东西放到书房就行,我先去送你们三爷,等会儿自会看的。” 朱莺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三阿哥“哎”了一声:“我还想瞧瞧呢。” “行了三哥,回头再看吧!天已经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三嫂又不叫你进门了。”胤祚一只胳膊搭着三阿哥的背,推着他往外走,三阿哥一听三福晋,登时顾不上旁的了,匆匆出了乾东五所。 只是等晚上睡觉前,想起白天在胤祚宫里的那惊鸿一瞥,三阿哥忍不住翻了个身,下意识把拇指放进嘴里慢慢啃。 ——那画风怎么那么像潇湘居士呢? 可惜当时没看清,不知到底像到什么程度。 不是说六弟妹不喜欢潇湘居士吗,难道如今又喜欢了? 是了!六弟妹若是不画画也就罢了,只要爱画画的,谁能不喜欢潇湘居士呢?六弟和潇湘居士这么要好,请他教六弟妹画画又不是难事。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见潇湘居士一面,可惜六弟怎么都不肯松口,实在是太小气了。 深夜中,三阿哥深深一叹。 三福晋一巴掌拍到他大腿上:“大晚上的不睡觉,闹什么猫呢?!” “睡睡睡,这就睡!” 三阿哥忙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意识就模糊了。彻底睡着前他模模糊糊想着,会不会六弟妹就是潇湘居士?只是还没等这个怀疑在脑子中留下痕迹,他就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啥也忘了。 胤祚和黛玉则忙着建府的事,内务府修建是内务府的事,但府邸是他们住的,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提出来,一次性建好了,也免得日后再折腾。 胤祚和黛玉忙着这个,一转眼就到了次月的中旬。 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事就定在这个时候,大婚头一天,胤祚叫人送去贺礼,就只是照着规矩送的,与对迎春的亲昵完全不同。 送礼之人回来时还带回来一个匣子,为首之人为难道:“贾家那位二少爷找到奴才,一定要奴才把此物交给福晋,奴才回绝了几回,他就跟听不懂似的。奴才想着贾府人多眼杂,推推拉拉叫人瞧见了不好,就自作主张拿回来了,爷您看……?” 小小的一个匣子,只有胤祚巴掌大,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知道里头装得什么。 他把匣子扔回给这人:“既然是给福晋的,给正院送去便是。” “是!” 这人往正院去了,胤祚抱着书在窗前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书一摔,气得在书房转圈圈:“贾宝玉!有病啊!我媳妇都是我媳妇了,竟然还敢惦记着!都要成亲了还送礼,送你妹啊送!当初我就应该——” “应该什么?”门口想起婉转细弱的声音,胤祚的话戛然而止。 “没什么……”他上前两步迎黛玉进来,干巴巴转移话题,“今儿风大,你怎么过来了?仔细着凉。” “我穿着斗篷,还拿着手炉,哪就能着凉了?”黛玉抿唇一笑,“你叫人送了东西给我,我只怕里头有什么不好的玩意儿。我胆子小不敢打开,你帮我开吧。” 胤祚斜眼看她:“你还没看过?” 黛玉摇头。 胤祚:“真叫我打开?” 黛玉点头:“当真!你若不愿意,直接扔了也可。” “那怎么行?到底是亲戚,”胤祚飞快扬了扬嘴角,又努力压下去,一本正经道,“那我可就开了啊?” 黛玉:“开吧。” 胤祚深吸一口气,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叠纸,再看纸上内容,竟都是诗! 胤祚:……玛德,这局输了,他不会写诗啊。 黛玉拿这诗翻了几页,胤祚直勾勾地盯着她,都快忘了呼吸了,就听黛玉突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道:“文采倒是不错,可惜立意低了些,不过尔尔。” 胤祚高高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你不喜欢?” 黛玉摇头:“我还是更喜欢纳兰侍卫的词,相较之下,宝玉便缺了真情实感,倒像是无病呻吟了。” 心又落回去了些,胤祚笑道:“他素日不是和这个丫鬟说笑,便是和那个姐妹玩闹,哪有那么多时间伤心感怀呢?” 瞧见了吧,贾宝玉所谓心意也不过如此罢了,廉价的很! 黛玉一本正经点头,略坐了坐便回去了。 胤祚不知道的是,黛玉一走出他的视线就和宫女们笑成了一团。 …… 十月十七,薛宝钗的嫁妆送到贾家,十里红妆热闹异常。 次日就是成婚的正日子,这天凌晨,黛玉却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第132章 胤祚睡得正香,被旁边的动静惊醒,连忙道:“怎么了?” 黛玉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哑:“没事,你睡吧。” 胤祚哪能睡得着,干脆叫人掌灯,这才发现黛玉面色惨白,脸上尤还带着泪痕。 胤祚既是心疼又是惊讶,黛玉瞧着柔柔弱弱,其实性子要强,打从病好了之后便极少落泪,不知怎的竟哭成这样,瞧着面色是受了惊讶,但方才睡得好好的,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能是做噩梦了。 黛玉身子被调养得极好,并不是爱做梦的体质,胤祚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呢。 他拿了外衣给黛玉披上,拉着她的手慢慢摩挲:“你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我在你身边呢。” 手上的劳宫穴有安定心神的作用,胤祚按摩了一会儿,黛玉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垂下眼睑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嗯,”胤祚问,“梦见什么了?” 黛玉却没说,反而说起以前的事:“我记得有一年……我刚从荣府搬回自己家住,有一天家里闯进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是有这么一回事。”胤祚不明白黛玉为什么提起这个,莫非梦到的便是他们? 那可就奇怪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的早不梦见,到这时候才梦见?再说能把黛玉吓成这样,必不是一般的梦,莫非那二人做了什么手脚? 胤祚从前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他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况且那一僧一道瞧着确实有些道行,由不得他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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