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林如海和四公主。 林如海气胤祚和黛玉做事凶险,四公主则怨他们瞒着她——在三阿哥知道的情况下。 林如海也就罢了,老父亲拗不过女儿女婿,加上到底没出什么事,唠叨几句也就罢了。四公主却是时不时上门,很是不满的样子,搞得胤祚十分抓瞎,正盘算着是不是好好给四公主赔个礼,叫她心里舒坦些,四公主突然就不来了。 胤祚和黛玉面面相觑,但四公主不来到底叫他们松了口气,没有再多问。 再次见到四公主是两个月后。 八阿哥和使团修整了近三个月,这就要再次启程出发,胤祚等人在城门口为他送行。 这回九阿哥不去,他年纪不小了,康熙的意思是先成家后立业。 但八阿哥带去的人也不少,除了使团,玛丽公主和两个孩子定是要同他一起的,彼得和他的亲随也一起出发。 胤祚和八阿哥没有为难这位沙俄帝王的意思,这也是康熙的意思,震慑一二也就罢了,没必要现在和沙俄交恶。未来也许大清和沙俄还有争锋之日,但眼下还应以发展生息,强大自身为要。 以大清如今的发展速度,未来他们不必惧怕任何国家! 胤祚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四公主,且她不仅是来送八阿哥,还和彼得依依惜别,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胤祚:“……?” 直到使团的车马走远了,胤祚才走到四公主身边:“四姐没事吧?” “没事!”四公主眼眶略有些红,精神倒是没什么不好,淡淡哼了一声,“一个男人罢了。” 胤祚:“……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四公主失笑,“别把我想成什么被伤害的小姑娘,他邀请我去沙俄,是我没答应。他有他的使命,我也有我的责任,他不能留下,我也不愿意离开,各自安好也不错。我没有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情,才认识两三个月,能有什么感情?这两个月相处很愉快,我还挺开心的。” 胤祚:……你高兴就好。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四公主轻叹一声:“你和林妹妹如此幸运,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胤祚郑重点头:“会的。” 胤祚回到府里的时候,甜果儿正带着下人跑来跑去,黛玉则坐在凉亭里喝茶。 胤祚坐到黛玉身边,笑问:“甜果儿干什么呢?” “说要整理房间,”黛玉忍笑,“她想玩就玩吧。” 胤祚点头,他们向来不会用各种条条框框约束孩子的言行,其他人家或许觉得孩子收拾房间是在胡闹,因此不会允许,但胤祚和黛玉不这么想。 她们只管孩子是不是有收获,不论是收获开心,还是锻炼了动手能力、管理能力,或者仅仅体会到宫人的辛苦,能够感同身受替别人考虑,只要对孩子成长有益,他们就会支持甜果儿做任何事。 黛玉给胤祚倒了杯茶:“一出门就是两个时辰,快喝杯茶解解渴吧。” 胤祚笑道:“还是福晋心疼我。” 黛玉抿唇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候,甜果儿抱着一个匣子哒哒哒跑过来,娇声问:“这个是什么呀?甜果儿打不开。” 这匣子锁住了,甜果儿当然打不开。 黛玉瞧了瞧这匣子:“我倒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匣子,师兄知道吗?” 胤祚一愣,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笑道:“我倒是知道,这原是我的箱子,好些年了。” 因着甜果儿想看里头装了什么,胤祚叫人拿钥匙打开了匣子,盖子一掀开,里头便蹦出几张纸,黛玉一一捡起,原不打算看,却瞄见其中一张开头的“黛玉”二字。 她一愣,展开细看。 “黛玉师妹:数月未见,近期安否?今天气炎炙,望汝珍重,万勿贪凉,一切以自身为要!吾今诊断病人五十,病愈十二,针灸十八,手术二人,心甚慰矣。” 时间是康熙二十九年夏。 黛玉愣了一下,康熙二十九年对她来说实在刻骨铭心。 那时候她发现了自己对师兄非同一般的感情,也明白二人之间隔着天堑,于是她选择抽刀断情,从此再不相见。 她没有低估自己的决心,却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她根本忘不了他,只能在漫长的时光中苦苦煎熬。 但她也是幸运的,因为胤祚发现了她的心意,然后给了她一个承诺。 对黛玉来说,那无疑是最痛苦、最忐忑又最幸福的一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但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封信,又连忙去看其他的,这才发现满满一匣子信,全是写给她的! 有康熙二十九年的,也有他们成婚那年的;有在书房写的,也有在战场写的;有救了多少人这样的大事,也有吃吃喝喝的琐事。 原来在她苦苦压抑自己感情,努力想要忘记他的时候,他也把自己的思念融进文字,写成了一封封送不出去的信。 他那时候心里该多难受呀! 黛玉眼眶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胤祚一惊,连忙哄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可不兴掉金豆豆啊!” 黛玉到底把眼泪忍了回去,只是问道:“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 胤祚说:“当初没想过这些,如今再回想,却庆幸那时候没傻到底。” 黛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你才不傻。” 她又问:“那要是汗阿玛不给我们赐婚,你打算怎么办,另娶他人吗?” “怎么可能!”胤祚求生欲非常强烈地否认,“我预备了好几个方案呢,第一步我打算以利诱惑,不行就死缠烂打,实在不行我就准备一条船。” 黛玉一愣:“准备船做什么?” 胤祚淡淡道:“海上无人的小岛那么多,我带你随便找一个隐居去,不跟汗阿玛玩了。” 黛玉一愣,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却听胤祚长长叹了口气:“可我没想到汗阿玛这么好说话,一个回合都没坚持住,白瞎了我做的预备方案。” 黛玉眼泪又憋回去了。 胤祚问她:“那你想过没,要是汗阿玛不指婚,你打算怎么办?” 原以为黛玉会说相信他肯定能办成之类,没想到黛玉道:“那我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胤祚:“……胡说!”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再刻骨铭心的记忆都渐渐褪色,变成如今平淡宁静的日子。 胤祚拉住黛玉的手:“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黛玉点头:“我会好好对你的。” 胤祚:“那就……” 甜果儿突然喊:“阿玛,快来!” “来了!”胤祚咽下即将出口的调侃,飞快在黛玉脸上吧唧一下,快步找闺女儿去了。 黛玉捂着脸,在宫女打趣的目光中慢慢红了脸。 清风拂过,凉亭的纱帘微微摇曳,角落的冰盆冒着丝丝凉气,炙热的阳光经过纱帘成了柔和的光斑,黛玉就着远处父女两个的欢笑声抿了口酸梅汤,沁凉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她不由又想起康熙二十九年,那时候师兄刚从战场回来,听说她缠绵病榻,便想法设法来贾府探望,然后他发现了她的心意,再然后他许下了一个承诺。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稚嫩的少年少女已经为人父母,黛玉还是忍不住想:幸好! 幸好遇见了他。 幸好没有错过! ——她耗尽一生运气遇见一个人,此后余生,所有好运都是他。
第145章 番外1 康熙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厉害。 昨儿看折子晚了些,今儿又要一大早起来上朝,头疼也是难免的,往日也常有这种情况,只是不如今日剧烈。 康熙没当回事,闭着眼睛吩咐:“梁九功,给朕按按头。” 胤祚有一套按摩的法子,专门缓解这种熬夜劳累的后遗症,原是他瞧着康熙和太子一个比一个勤政,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花了几个月时间研究出来的,康熙用着觉得不错,只要一刻钟的功夫,不仅头不疼了,人也精神抖擞。 只是今儿梁九功按了半日,效果却只是一般,康熙察觉他用的不是胤祚教的那套法子,不由皱眉:“你今儿怎么当差的?”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喊着:“皇上饶命!”辩解的话却是一句不敢多说。 康熙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帽子顶。额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多少年没这么难受过了,康熙烦躁地闭上眼:“用你们六爷教你的法子,这还要朕教吗?” 然而这话一出,殿内登时落针可闻,仿佛还有定力不够的小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 康熙皱眉,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梁九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虽然很快收敛了,但还是没瞒过康熙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梁九功怎么一夜之间老了这么多? 康熙心里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打量这间屋子,这才发现许多怪异之处,屋子格局和他在乾清宫的寝殿差不多,但装饰却大有不同,旁的不说,只说窗户,乾清宫的窗户早就都换成了琉璃的,特别敞亮,屋内更有诸多琉璃用品,而这间屋子窗户还是老式纸窗户,他甚至无法判断现在的天色,屋里只有两间琉璃摆件罢了,做工还称不上好。 伺候的人和他身边的也不完全相同,再加上老了许多的梁九功,康熙皱眉又躺了回去。 看来梦还没醒呢。 梁九功:“……?” 一刻钟后,康熙黑着脸睁开眼。 脑子里平白多了另一份记忆,清晰到连昨日吃了什么都清清楚楚,康熙不会还认为这是梦。 东晋虞喜在《志林》中说:“信安山有石室,王质入其室,见二童子对弈,看之。局未终,视其所执伐薪柯已烂朽,遂归,乡里已非矣。” 王质只在山中石洞过了一天,世上却已经过去千年,各类古籍中不乏此类记载,他的经历奇怪了些,似乎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康熙虽然震惊,倒是很快理解了。 但叫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没有小六,他的小六幼年便夭折了;十一于康熙三十五年病逝;十五生下没几个月就没了。 三公主接受赐婚,下嫁杜棱郡王之子噶尔臧,然而夫妇二人一直不睦,去岁三公主突然暴毙,蒙古只道突发疾病,但太医去瞧过,说三公主形销骨立,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个康熙怒火中烧,但顾忌蒙古,不得不暂时压下怒火,待时机合适再出这口恶气;五公主在康熙四十一年陪太后去热河避暑的途中中暑,太医抢救不及去世了;底下几位公主,从六公主到十一公主,除了九公主还活着,其他几个竟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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