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物?” “对呢对呢”,雪雁神神秘秘,“这样东西你们都知道哦~” 黛玉和朱莺面面相觑,既和御驾相关,她们又都知道,那必然是六阿哥提过的了,朱莺一连猜了几个都不中,黛玉试探道:“莫非是轮椅?” “正是这个!”雪雁高兴道,“还是姑娘聪明,奴婢当时和朱莺一样,怎么都猜不中呢!” 朱莺:“……” 黛玉笑道:“咱们府里又没人用这个,你们没有见过,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可是姑娘也没见过,还是一下就猜到了”,雪雁化身黛玉脑残粉,吹了会儿彩虹屁后继续道,“我听说皇上上次南巡就在杭州检阅犒赏军士,不仅派太医诊脉,家里有老人的还会赏赐金银。这次也是,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这次诊脉的队伍里有个小少年……” 朱莺听到这里精神一振,黛玉也微微坐直了身子。 想来这个少年大夫就是师兄了。 “……小少年特殊,更特殊的是,他们还带着许多轮椅……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这叫轮椅,只觉得这玩意儿奇奇怪怪,心里还嘀咕呢,觉得闹得不像,跟过家家似的……大家都不敢叫小孩儿诊脉,六阿哥只好跟着其他太医打下手,那些军士和家眷也不是傻的,看着看着就觉得,嘿!这小孩医术好像还行!” “这会儿他们还没改变想法,直到听说六阿哥的身份,好家伙,虎背熊腰的汉子们,一个个哭得涕泗横流!感动啊!皇子多么尊贵的身份,皇上居然派他来给他们这些人看病!大家都被震撼到了,哪还会挑拣六阿哥的医术,一个个恨不得死在六阿哥银针之下,以示自己忠君爱国的决心!” 黛玉要被雪雁笑死了,斥道:“说故事就说故事,少作怪!” “是,奴婢知错了”,雪雁笑嘻嘻,“总之大家都去找六阿哥看诊,也不图看好病,就是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激嘛,当然,六阿哥医术正经不错,叫人惊喜敬佩不已就是了。咱们说回这个神物轮椅哈!” 是呢,轮椅又是怎么成了神物的呢? “这里面有个故事的”,雪雁又开始卖官司,“大家不是都找六阿哥看诊吗,这里面有将军和士兵,还有军属,其中就有那年纪大的,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叫人抬着也要来参加这盛事,这不就到了六阿哥跟前儿。六阿哥给他把了脉,说老伯您这身体我治不了,只能尽力提高您的生活质量,叫你以后可以自己出门走走。那人都懵了,说我这瘫痪了,能出门不就是治好了吗?”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了,雪雁笑道:“……对,就是轮椅!六阿哥给了那老者一辆轮椅,那老者当场就自己转着轮子回家了!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竟说轮椅是包治百病的神物呢!” 黛玉点评:“夸张了些,但轮椅确实造福百姓。” “可不是呢,我就想着若是我老了瘫在床上,一日日什么都做不了,只看着头顶那一亩三分地,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雪雁笑道,“听说杭州那边许多老人宁愿不要赏赐金银,只求用轮椅替代呢,六阿哥准备的不多,很是手忙脚乱了几天!” 黛玉听着这些故事,努力在脑海里勾勒胤祚的样子,却只是徒劳无功。 当年初见,她年纪太小了,四年过去,当初的记忆早已模糊,若非这些年一直保持通信,黛玉只怕要将胤祚这个人也忘记了。她从胤祚的字里行间和府里人对当年之事津津乐道的重复中认识胤祚这个人,却知道那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真正的师兄是什么样子呢? 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 他……会喜欢自己么? 黛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以手托腮看向窗外,不知怎的又想到去世的母亲和即将分别的父亲,眼里不由酝起雾气。 朱莺和雪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一位妇人掀开门口帘子走进来,妇人年岁在三十上下,皮肤白皙,面如满月,唇角含笑,见之令人可亲,正是胤祚为黛玉求来的教养嬷嬷宁嬷嬷。 她显然极有威严,一进来雪雁和朱莺就齐齐福身见礼:“宁嬷嬷。” 宁嬷嬷笑着点头,走到黛玉身边道:“水上风硬,姑娘仔细身子,披件斗篷罢。” 黛玉嗔道:“说过几回了,这些小事叫朱莺和雪雁做就是了,您怎么又亲自动手?” “闲着也是闲着”,宁嬷嬷笑着答了一声,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最知道如何找准自己的位置。她是林家请来的教养嬷嬷,教导提点姑娘自然是最要紧的,但也不能因此就把自己当副主子了。 宁嬷嬷弯腰给黛玉披披风,目光不经意往窗外扫过,动作突然顿住了。 黛玉笑道:“怎么了?” 宁嬷嬷迟疑道:“奴婢仿佛瞧见了六阿哥。” 什么? 黛玉一愣,下意识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方才还想着能不能见,竟这么快就要见到了吗? 雪雁激动道:“真的吗,叫我瞧瞧,哪个是啊?” 黛玉和胤祚的事瞒得住别人,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却是知道的,多年来胤祚在雪雁眼中几乎是传奇人物,如今自然好奇不已,她凑到窗户边往外看,忍不住发出惊叹:“是那个吗?” 她兴奋地拉黛玉:“姑娘你快瞧瞧,六阿哥长得真俊诶!” “小点声,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些”,黛玉轻斥一声,还是鼓足勇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被团团守卫着的御船上,正有一个小少年站在甲板上,距离太远,黛玉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但他身姿笔挺,只是站着便有一股矜贵之气。 黛玉突然有些怀疑,这人真的是六阿哥吗,她想象中的师兄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正在这时,那少年仿佛听见了她们的动静般遥遥望来,下一瞬身上的清冷淡去,他高兴地笑起来,举起手冲她们挥了挥。 黛玉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展颜一笑。 是了,师兄就是这样的。无论看起来多么清冷孤高难以接近,真正了解他就知道,再不会有这般热情阳光的人了! 两人不敢引人注意,只隔着粼粼河水遥遥相望。 阳光洒在水面,折射出斑驳的光影。黛玉看着胤祚,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也是差不多的季节,也是隔着这么远距离,师兄也是站在甲板上和她相望。不同的是,那次是告别,这次却是重逢,那时的他还是个瘦弱孩童,现在却已经长成洒脱俊秀的少年,和她想象中一模一样。 不知怎的,这些日子一直缠绕在黛玉心中的惶恐突然就淡了。她并非孤身一人,至少还有师兄陪着她。 码头上人多眼杂,二人很快挥手告别,黛玉关上了船舱的窗,胤祚也收回视线。 他有点高兴。幼时的小团子已经抽条,长成了婉约秀美的女孩。并没有书中弱柳扶风的样子,虽削瘦却不显病态,眉目间有悲情却无哀意,比想象中凄凄惨惨模样好得多。 胤祚松了口气。 他令人叫来德清,问道:“你有办法给林姑娘送信吗?” 德清:“……”你在为难我胖虎! 胤祚觍着脸:“你可是汗阿玛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德清:“……要想不打眼,只能趁着码头上人多的时候,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您要想今天送就赶紧的,不然只能等下回靠岸了。” 胤祚闻言麻溜地摸出纸笔写信,他也不想为难德清,但他不是看黛玉情绪不太好,心里担心嘛。 与此同时,黛玉船上,林如海挥退众人,单独与黛玉说话。 父女俩相对而坐,林如海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目中不由涌出几分泪意:“皇上已经答应为父的请求,等会你就随御舟北上罢!叮嘱的话为父已经说过不少,如今再与你说一遍。” 黛玉含着眼泪:“是”。 “此去京城,你不要害怕,国公府固然显赫,但咱们家祖上世代列侯,论底蕴也不差什么。且为父如今在皇上面前有几分薄面,在官场也有点微薄力量,你比谁都不差,去了只管挺直了腰杆过日子。” “知道你心思细,别觉得住到别人家里就是寄人篱下,为父准备了五千两银票,足够你一年的嚼用,你只看着情况,交给你外祖母也罢谁也罢,总之不白劳动人罢了。” 林黛玉蹙眉:“父亲……” 林如海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外祖母自是疼你的,只是她年纪大了,顾不了那么周全。那府里主子多,少不得各有心思,为父宁愿花些许银钱,也不愿你被搅到是非里,你就当是安为父的心吧。” 黛玉搅着帕子应了。 林如海:“另就是,年前为父叫人在国公府附近盘了间杂货铺子,卖些笔墨纸砚、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油盐酱醋的小玩意儿。你有什么短的缺的,不必麻烦那府里,只管叫人去前门大街找全徳记,不管你要什么东西,掌柜都会置办好了给你送去,不要嫌麻烦,开这铺子本就是为了你。掌柜是林管家的儿子,他办事办老了的,最是可靠。” “咱们家虽然久居姑苏和扬州,但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为父已经叫人提前洒扫过,你若是……不想住贾家了,尽管回咱们家,为父派了人时时守着,随时都能住的。万不可叫自己个儿受了委屈,你可记得了?” “记得了”,黛玉已经满脸是泪,哽咽着应了一声扑到父亲怀里。 林如海抱着女儿同样老泪纵横,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让女儿上京,不知道贾家情况时也就罢了,如今知道那府里的污糟,他如何放心女儿独自一人寄人篱下? 纵是千般思量万般打算,也不能放心,唯恐哪里没想周全叫女儿受了委屈。 纵然觉得有点不妥,心里也不太甘愿,林如海还是咬牙道:“为父远离京城,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去向六阿哥求助吧,林掌柜可以帮你们传消息,你们师兄妹一场,他总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黛玉含泪点头:“我知道。” 林如海不想知道她知道什么,细细思索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摸着女儿的头发道:“时间不早了,为父便……走了。” 黛玉心里不舍,捏着帕子几乎哭成泪人,分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如海又如何舍得呢,只是分别已成定局,林如海只能叹气:“别哭了,你千万保重身子,只有你好了,为父才能安心。” 黛玉含泪点头,又殷殷叮嘱林如海一番。 天色实在不早,御舟即将出发,林如海不得不下船。 黛玉站在甲板上看着父亲,直到船扬帆启航,码头上父亲孤零零一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黛玉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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