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只笑,抓紧机会赶紧捋杆往上爬:“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可是你亲口承诺的哦,再不许懈怠,更不能歪了心思。别一人获罪,连累咱们全家遭殃。” “远的不说,就是你那前任,还有刚被抓的那几个大臣,哪一个不曾被皇上委为腹心?” 那还真是的。 阿灵阿笑,若不是有足够信任,皇上当初也不会将关乎性命的职位与兵力交托。 只是…… 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还龙精虎猛,正月里刚添了二十一阿哥,如今庶妃色赫图氏也身怀六甲。 那帮家伙为自己打算的也太早了些。 康熙也恼,但他如今只恼那些个借着饮宴之名结党营私的,还未将怒火转移到太子身上。 为此反复申斥警告与怒骂。 言说诸臣中,那些个为太子而结为朋党的。实际上却可都是提拔重用的,结果一个个的不思报效,反而结党营私?皇太子是他儿子,他们父子之间并无什么嫌隙,只他们那些个奸恶之臣在其中生事。 这起子小人若不惩治,必将祸乱国家。务必小心谨慎,仔细查问云云。 阿大人:…… 只可惜这帮玩意儿都被囚禁在宗人府,而不是在他下辖的五城兵马司牢房。否则的话,定亲自审讯,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不要紧,主审此事的雅尔江阿跟太子素来不对盘,且与八爷党的贝子苏努交好,都不好说是不是个潜在的八党。 因此种种,他肯定会好生办理此案的。 嘿嘿。 阿大人心中窃笑,仿佛听到太子惊恐的尖叫。 这波结党营私案未完,江南那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江南正主考副都御史左必藩上折子,言称举人吴泌等人不通文义,以至于民议沸腾。提议将吴泌等人或押往京城或者交该省督抚严审。 接着江苏巡抚张伯行上疏称有数百人抬着财神直入学宫,连喊着科场不公等语。言称应行文该督抚,将举人吴泌等押解进京,再让其余人等复试。若真有文义不通的,就必是作弊无疑,理该严审。 科举取仕可是国家基石所在,向来最受康熙重视。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弊案来,龙颜怎不大怒? 他火速命张鹏翮会同江南、江西总督、江苏、安徽巡抚往扬州地方,彻底详查,严加审明再具奏。正副考官也都解任,发往审问。 几日后,康熙谒暂安奉殿、孝陵。命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七阿哥胤祐、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随驾。自从公推太子后八阿哥首度缺席,倒不是康熙对他警惕放松,而是良妃病笃。
第206章 二废太子这简直就是让耗子守米仓,太…… 自皇上让文武大臣推选太子,大臣们选了八阿哥。皇上万分不悦之间,屡屡训斥、打压她儿子那天起,良妃卫氏就满心自责。 甚至一度还有过轻生的念头,胤襈跟他福晋郭络罗氏跪下哭求,才勉强把她劝住。 可这事儿就如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心里。 让她万念俱灰,再也快活不起来。 只觉得自己就是优秀儿子的人生污点,存在便是原罪。活着一日,就害儿子被嫌弃一日。如此忧思之下,让她原本便不佳的身体迅速变差。 犹如雪上加霜,入冬开始便缠绵病榻,如今竟已近弥留。 胤襈素来孝顺,与福晋郭络罗氏一道床前伺候,亲奉汤药,殷切备至。盼着她能摆脱病痛,早日康复。 让良妃感动之余,愧疚更深:“都是额娘出身不好,拖累了我儿。” “不不不,额娘莫这么说。”胤襈赶紧摇头:“那不过是……” 狠狠咽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后,胤襈只苦笑:“额娘何必当真?您虽出身辛者库,却非罪籍。郭罗玛法任包衣内管领,也是正五品文官,是正经包衣。算算,儿子也不比四哥、五哥、七哥他们差什么。儿子从来以自己是额娘的儿子而欢喜骄傲,再没有任何不满,额娘万万莫再自伤。” “好好喝药,快点好起来。您还没看到,儿子给您长脸呢!儿子这么多年辛苦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您与福晋扬眉吐气。如今心愿未成,额娘可不能早早撇下儿子。您说过的,有额娘的孩子是块宝,没有额娘的孩子是根草。您但凡一丝余力,都不会让儿子当这无根之草……” 良妃心疼地蹙了蹙眉,却连抬手为儿子擦擦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只咳到撕心裂肺,美眸含泪。气若游丝地对胤襈说:“不,不用,儿子不必努力。你的存在,就……就是额娘的……骄傲。有你,额娘……不虚此生。只是,对不起……” 额娘出身卑微,魅力平平。但没有成为你的助力,还给你拖足了后腿,成为了皇上诟病你的理由之一。 对不起,额娘说好了要陪着你。 等皇上驾崩,新帝登基时。随你一道往王府,做你王府里的宝塔尖儿。含饴弄孙,被你跟儿媳妇孝顺着。言犹在耳,额娘却再也撑不住了。 眼角的泪珠潸然滑落,一代美人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良妃卫氏薨。其子多罗贝勒胤襈大恸,几度哭晕。 因时逢康熙正谒暂安奉殿、孝陵途中,胤禛等人只能使人快马传信,报与他知晓,命以妃位丧仪操办后事。 态度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等十二月十九日,康熙谒陵回来时,却在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去良妃灵前祭奠。 亲自主持了良妃满月祭礼,并且两度执笔亲自为她撰写祭文。 让她成为贵妃以下唯一被皇上亲祭,而且二祭的妃子。 还得了两篇祭文,也算是极尽哀荣。 可那又如何呢? 八阿哥都恨死了他! 慈母身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额娘那次欲轻生之后,虽然被他们夫妻劝了回来,却一直耿耿于怀。 因皇上以她出身微贱为理由,常指她责他。让她深深愧疚,惟愿此生何以得死。免得在一日,拖累心爱的儿子一日,所以不肯服药。这才导致身体迅速败坏,以至于早早撒手人寰。 让他每每想起,心里边好似有刀在割,那股子登顶的渴望也愈发激烈。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 总归因为康熙表现出来的这份重视,以至于京城之中大多小心翼翼。整个康熙五十年的新年,都被隆重的阴影笼罩着般。 五十一年三月里,江苏巡抚张伯行参江南江西都督噶礼收了五十万两贿赂之后徇私,不肯审明举人程光奎、吴泌等人的科考舞弊案,请将噶礼解任严审。 康熙命将噶礼解任,交给张鹏翮会同总漕赫寿严格审理之后,仔细上报。 结果前脚下达了旨意,后脚噶礼的折子也来了。 却是在参江苏巡抚张伯行诬告。 康熙便也解了张伯行的职,把他也交给张鹏翮、总漕赫寿一道审理。 至此,一个江南科考舞弊案件已经收押了正副考官,又免了一个从二品巡抚、从一品都督。 牵连不可以说不大。 以至于康熙不放心之下,又在对今科进士们进行了一次抽查补考。 看其中是否有冒籍、夹带、甚至让人莫名替考者。复试查出来文字不堪的直接革退,并追究其责任。 之后又下诏,言说明年六十万寿,特开恩科。 二月行乡试,八月举会试。 闻听消息的淑宁笑:“这可能是近来唯一的好消息了,应该能为那些因科场舞弊而与功名失之交臂的有识之士们所喜。” 阿灵阿笑:“那是自然。” 自打他当上了这九门提督之后,事物就骤然繁忙起来。可太久太久,没有与福晋一起品茗赏花了。 倒是再怎么百忙之中,不免被她唠叨叮嘱几句。 千万千万谨守本心,只一心一意做皇上的忠贞之臣,莫有半点行差踏错云云。非但如此,她还约束了自己和家人,不再与任何皇子阿哥有任何非必要以外的联系。 连虎威对十四的‘教导’,都被勒令停住了,四阿哥府、十阿哥府、十三阿哥府一并在疏远之列。 庄亲王府、康亲王府、镇国公府也都悉数不能幸免。 把等了许久,依旧没等到好兄弟一起把酒言欢的庄亲王给憋的哟。直接跑到皇宫里与康熙言:“九门提督事,确实紧关节要。奴才那好兄弟为了不负皇恩,再怎么兢兢业业都是应当的。可也没必要像阿灵阿那么矫枉过正?为了给皇上效力,将自己活成孤家寡人吧!” “哎呦喂,天可怜见儿的,打从康熙二十九年以来,奴才与他可都是二十几年异父异母亲兄弟了。老小子当上了九门提督,就不要奴才这个老哥哥了呀……” 嘴里说着皇上要不您帮着劝劝,不带当官当到这么六亲不认的。 可实际上,字字句句,哪句不是在为好兄弟表功? 只有胤俄觉得九门提督官小事多,风险还大。真心实意的劝自家皇阿玛,不然找一个更年轻、但是更妥贴的来接替他七舅舅。 这么注重仪态的七舅舅忙得呀,连刮刮胡子的时间都没了。 上次他还亲耳听到七舅舅因为不刮胡子、不修边幅而被七舅母嫌弃,差点被撵去书房。 一把年纪也怪可怜。 康熙直接被气乐:“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此职关系重大,非等闲之人不可任也。你轻飘飘一句找个更合适的,倒是说说看谁更合适?” 这话若是质问别个皇子,保准把对方吓得秒跪。 瑟瑟缩缩,磕头如捣蒜。极力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僭越之心,更没惦着越祖代袍。 换了咱们十阿哥么? 他不但不怕,还煞有介事地四下扫了扫。欢欢喜喜地指着守在门口的隆科多:“皇阿玛,儿子觉得隆科多隆大人就挺合适。首先他年轻干练,想必更能孚皇阿玛之望。再者,他与皇家关系紧密。是皇阿玛您的表弟兼小舅子,想来更能一心为您。” 康熙还没怎么样,隆科多先给这祖宗跪了。 什么仇什么冤呀? 当着皇上的面,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推举太子之事已经过了这么久,皇上都已经忘了七七八八。 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帮他巩固印象? 果然,胤俄这话音一落,刚刚还有几分笑模样的康熙脸色立即冷了下来。直接把他撵去工部继续忙,无事不得往御前闲逛。自己渎职,还连累皇父疏旷。 胤俄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想说工部有什么可忙的呀? 本来不是什么枢纽部门,再加上能干尚书、能干左右侍郎还有他八哥。一帮子能干人把所有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他也只能忙着喝茶或者吃点心。 等喝饱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再早退回府。每每都能在街面上碰到忙碌不休的他老舅,因而多生疼惜,这才跑到御前去,跟自家皇阿玛提了这么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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