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眼睛缓缓亮了起来。 四福晋的身体之差谁人不知?动不动就要卧床三两个月都不能动弹的玻璃人,年纪轻轻又有个吐血的毛病,说句不好听的话,估摸着寿数都不见得能有多长久,还能指望孕育子嗣吗? 便是侥幸怀上了,按着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身体来看,当真能闯得过那个鬼门关吗?指不定连怀胎十月的艰辛都挺不过去呢。 说这是一项极其致命的缺陷当真一点儿都不为过。 女人生得再美又如何?不能给夫君生儿育女那就是个失败者,再怎么倾心于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四阿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断子绝孙。 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四阿哥自个儿当真是被迷昏了头,那上头还有皇贵妃娘娘和皇上杵着呢,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必不可能。 所以说,想要压下四福晋的风头也并非没有法子,只要花蕊能生出儿子来……一个无子的嫡福晋终归是要气弱一头。 将张嬷嬷的神色尽收眼底,花蕊再接再厉蛊惑道:“我出身贫寒卑微,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做了一个任人欺辱的洒扫宫女,这也是我迫不得已将主意打到嬷嬷头上的缘故,还请嬷嬷大人不记小人过。倘若嬷嬷愿意搭把手帮帮我,将来我必定不会忘了嬷嬷的大恩大德,有我在一日便绝不会叫人再欺负了嬷嬷去。” “嬷嬷想要的,我自会倾尽一切为嬷嬷谋算,绝不会背信弃义……毕竟咱们两个任凭谁去单打独斗都是绝不可能成事的,唯有相互扶持……今儿您抬举我一回,明儿我拉拔您一把,如此共同前行方有一战之力……嬷嬷,我跟您就是天然的同盟啊……” 一个共同的敌人杵在眼前,的确就是天然的同盟。 再者说花蕊想要做四阿哥的女人,想要母凭子贵,而她却是想要延续自己曾经的地位权利,所求并不相同,暂且来说还没有什么可冲突的。 而且花蕊的出身太差,背后没有任何支撑,要想成事便必须得依附她指靠她,轻易翻脸是不大可能的,毕竟爬上去了也未必就能站稳脚跟,上面有嫡福晋压着下面也未尝不会再有其他女人来争抢…… 如此这般一琢磨,张嬷嬷倒愈发心动起来。 至于说会不会惹恼嫡福晋招惹什么祸事?敌对立场早就已经形成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怎么也不会比如今可预想的结局差到哪儿去了,又何不咬咬牙搏一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心里有了决断,张嬷嬷便也不再犹犹豫豫,笑道:“你既是有这心思,恐怕心里早就有盘算了吧?说说,有个什么计划。” 花蕊顿时一喜,忙道:“照我看来自然事不宜迟,一则嬷嬷已经得罪了福晋,不定哪天就会被撵走了,二则如今虽嬷嬷被夺了权,可这么多年的经营却也不是假的,至少这院儿里上上下下的一切没有人能比嬷嬷再清楚熟悉了,要想做点什么也便利得多,一旦等出宫建府……” 那时就是全新的开始。 环境陌生,人,大部分也必然是陌生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打散打乱重新洗牌。 况且,她还能有多少时日可以用于等待? “早些准备准备,今儿晚上我安排你去伺候四阿哥沐……”话到嘴边,张嬷嬷却突然想起来,不知从何时起伺候四爷沐浴的奴才已经从宫女变成了小太监。 于是话音一转,“这几日我想法子将你送进书房顶替原先的丫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太急切外露往上贴,咱们四阿哥可不是个好性儿的,若叫他看出你有那心思,只怕能一脚将你踹出门去……若能不动声色引了爷们儿上钩将你收用,那才是你的本事,对你将来的路也更有益处。” 花蕊大喜过望,连忙福身态度恭敬满脸感激,“谢嬷嬷指点。” 果然,不出两日的功夫,原先在书房伺候茶水笔墨的那个小宫女突然就染上风寒病倒了。 为免传染给主子,发现的第一时间里那小宫女就被移送了出去,治自然是有人给治,可痊愈之后再回来还能不能有曾经的位子可就不好说了。 而眼下,顶替她进入书房伺候的正是花蕊。 正如她所说那般,哪怕是被迫放权叫人顶替了位子,可这么多年下来张嬷嬷却也不是全然白混的,动点手脚不是很难,可接下来要如何做却是叫人她犯了难。 四爷每天都会在书房呆上不少时间,这期间谁都不会轻易来打扰,按理来说实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可观察几日下来却发现,四爷那一门心思都放在公务上,压根儿就目不斜视无心其他,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到现在为止恐怕四爷都还不曾发现伺候的人换了。 原本还算稳得住的花蕊这时也不免有些急躁了,无论如何好歹得叫爷看到她不是? 这么想着,送茶水的时候她便“不小心”手一抖,满满一盏茶水顿时洒在了四爷的衣服上。 “扑通”一声,花蕊当即就跪了下来,一边忙拿帕子擦拭一边连连求开恩,“爷恕罪,奴婢不小心伤了手才没拿稳……” 纤细白嫩的手指头上果真有一道不浅的伤口,似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 胤禛又低头瞧了瞧自个儿身上的茶水,微微皱眉。 天愈发热了起来,茶也是凉茶,不烫人,但湿哒哒的黏糊在身上也的确不好受。 苏培盛忙去拿了干净的新衣裳来。 “不敢劳烦苏公公,还是让奴婢来罢,终归是奴婢粗心大意闯的祸。”说着就从苏培盛手里将衣裳拿了过来。 这么一来,自然而然就将旁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花蕊状似无意般抬头,接触到少年的眼神那一瞬间,受惊般慌忙低下头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眼睛红红的又娇又怯,解腰带的一双素手都在微微发颤。 胤禛顿时眼眸一沉,“出去!” “爷?”花蕊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他,谁想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仿佛看穿一切似的令人无所遁形。 这时,苏培盛上前将她挤开,拿了衣裳来冷脸斥道:“聋了不成?主子叫你出去还傻愣着做什么?”什么玩意儿也敢耍这种小心机,当人都是傻子不成。 苏培盛满脸不屑,再次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将这张脸记在了心里。 “是……”无法,花蕊只得低头恭敬地退了出去,满脸不甘心地咬牙。 直到听见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胤禛这才开口问道:“爷隐约记得先前伺候的丫头不长这样?”语气很是迟疑,充满了不确定。 敢情这才发现啊?模样差了几条街不说,就是那声音也全然不同啊。 苏培盛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手里麻利地伺候更衣,边解释道:“听说先前那丫头夜里不慎感染了风寒,这个是才调来的。” “这丫头不成,重新换一个来。”顿了顿,又补充道:“罢了,换个机灵的小太监来。” “奴才一会儿就去找姜嬷嬷说。” “有人耐不住心思浮动了……”胤禛皱起了眉,满脸的不耐烦,“跟姜嬷嬷说一声,索性将爷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成小太监,爷可没那闲工夫应付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好家伙,这是除了福晋以外连一只母蚊子都不叫近身了啊? 苏培盛顿感无力吐槽,不过转念一想——家有仙妻可以白头,还要那等庸脂俗粉做什么。 换好了干净的衣裳,胤禛便重新坐回到书桌前埋首于政务,苏培盛则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寻了姜嬷嬷。 乍一听他的话,姜嬷嬷先是心中一喜,紧接着就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可是发生了什么?” 苏培盛自然不会隐瞒,小声将方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罢,姜嬷嬷顿时怒从心起,又满脸疑惑道:“那丫头模样如何?我记得我挑过去的丫头模样很是平凡,为人瞧着也挺老实本分的,怎么会生出这样大的心思?” “模样平凡?老实本分?方才我仔细多瞧了瞧那丫头,模样虽不能与咱们福晋相提并论,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眉眼瞧着很是活泛。” 话到此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顿时心神一凛。 “那丫头必定是叫人给替换了,背后恐怕有人在帮着捣鬼,我这就回去禀报爷,嬷嬷也与福晋说一声,小心……”说罢,苏培盛就急匆匆回了书房。 姜嬷嬷也不敢懈怠,赶紧回到正房将这件事禀报了。 听见有俏丫头想要勾引四爷,林言君立时就被恶心到了,一股子邪火冲上头,满脸那表情就活像是吞了苍蝇似的。 不过听到四爷的处理方式之后却瞬间由阴转晴,脸上都带出了笑意来。 “福晋……”姜嬷嬷都无奈了,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那丫头给处理了,顺便也起个杀鸡儆猴之用……明面上是她一个蹦跶出来了,暗地里却还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满肚子小心思呢,福晋倒是还坐得住。” 有什么好坐不住的?四爷的态度就是最有效的定心丸,她实在犯不着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躁动不安,没得失了体面。 林言君很是淡定地稳坐着,思忖道:“能干成这事儿的必定是在这院儿里有一定能耐的人,估摸着除了那位张嬷嬷也没有旁人了,她与我有怨,这边是动机。” “那老货?”姜嬷嬷拧眉一想,“她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真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连这样的事她都能干得出来,可见心里对福晋的怨恨有多强烈,再者这回不成难保下回她还有什么阴招儿,万一……福晋不如趁此机会将她打发了罢,留在跟前始终是个隐患。”灵芝忧心忡忡地说道。 林言君却是摇摇头,“张嬷嬷也好,还是那个叫花蕊的小宫女也罢,都算不上是什么威胁,真正的隐患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那只黑手。” 闻言,姜嬷嬷顿时一愣,“福晋是怀疑那个花蕊也是受人指使的?” “不然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林言君不禁冷笑起来,“前脚张嬷嬷才与我结了怨,可巧立马就有个心大的宫女发现了契机?与其说是什么天大的巧合,我倒更相信这是从一开始就布下的局。” 仔细想想可不是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巧合? 原先就猜测,挑拨张嬷嬷的仇视对立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必定还有其他后手,如今看来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摸着了整件事的脉络,林言君一时间竟有种微妙的失望,合着费劲折腾一通就这? 怎么也逃不过一个内宅手段罢了,怪无趣的。 当然了,膈应也的确是怪膈应人的。 “那丫头和张嬷嬷都先留着,别声张,总归如今咱们有了防备也轻易不会叫她们翻出什么浪花儿来,且由着她们去蹦跶。” 一次两次的失败或许没什么,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戟沉沙就难免会叫人变得愈发焦躁起来,只要对方沉不住气,就必然会急中生乱,到那时错处还不是随便抓?想怎么处理都叫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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