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直接就默认了,也不曾找什么借口说辞,只一副“我没错”的架势。 惠妃瞧在眼里只气得是脑瓜子疼,狠狠一拍桌子,“这都是第几回了?你可曾将本宫放在眼里!” 若换作一般小媳妇这会儿指定都该心肝儿颤了,偏郭络罗氏不是一般人,眼见惠妃发怒不怂反恼。 “惠额娘也知晓这已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儿臣也就不明白了,既是知晓儿臣心中不愿,惠额娘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来给儿臣添堵?进门这几年儿臣自问对惠额娘也算孝顺,惠额娘为何偏要如此对待儿臣?” “你……放肆!”惠妃险些没被气昏过去,见其如此索性也就不再留什么面子,直言道:“本宫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赏下去丫头你心里当真是一点儿不知吗?进门六年了,迄今为止肚子连丁点儿动静都不见,偏还死活霸着老八不肯叫丫头伺候,哪有你这样当媳妇的?” “老八年纪不小了,其他阿哥在这样的年纪早就当上了阿玛,他如今膝下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倘若你肚子争气些,你要如何霸道善妒本宫都懒得管你了,总归你也不是本宫的亲儿媳妇,本宫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上赶着讨嫌不成?” “偏偏你自己不争气,那能怪得了谁?本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八被你拖累得断子绝孙。别怪本宫不曾提醒你,皇上对此也早就颇为不满,不过是碍着身份暂且隐忍不发罢了,你这边再三拒绝本宫赏下去的丫头拒绝得倒是痛快,只盼到时候皇上赐下侧福晋你可千万别哭。” 一番话说得郭络罗氏面色煞白,双手死死扯着帕子,眼底满是难堪和苦涩,可再度抬起头来时却仍是一副骄傲不服输的姿态。 “四哥比我们家爷还年长呢,膝下不也没有儿女?儿臣进门六年无所出,四嫂进门可已经足足九年了,又何曾见皇贵妃娘娘硬塞过人?便连提都不曾提过。” “一样都是儿子,一样都是做儿媳妇的,究竟有个什么不同?为何人家可以,我偏不行?” 惠妃和良嫔面面相觑,一时皆哑然。 要说老四那两口子也的确是个稀罕事儿,成亲九年仍旧膝下荒凉,可皇贵妃却从不往下赏人,连皇上也仿佛彻底将老四遗忘了似的,每每大选给这个赐格格给那个侧福晋,却从来绝口不提老四。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她们上哪儿知道去。 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头婆媳大战还没打完呢,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插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可巧林言君今儿也进宫来看皇贵妃,冷不丁就听了一耳朵,当时人就沉默了。 五年前她还能说不着急,可如今要再说什么不着急那就纯属是糊弄鬼呢。 二十四的年纪并不大,可好几年没有再刻意避孕却怎么也怀不上……这就叫她不免心生忐忑了。 皇贵妃当然也是急在心里,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安慰道:“别听那嘴上没个把门的胡咧咧,子女之事向来也得讲究个缘分,你和老四谁的身子都没毛病,放宽心就是,早晚罢了。” 林言君勉强笑了笑,也不知是思绪太过杂乱还是怎么着,强撑着回到家时只觉脑袋都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我小睡一会儿。” 看她脸色有些发白,灵芝不免心中担忧,“福晋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打发人去叫太医来一趟吧?” “不必了,歇一会儿就好。” 谁想这一睡竟就睡到了天黑,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屋里烛光摇曳,林言君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呢。 “可算是醒了。” “爷都回来了?”借着搀扶的力道坐起身来,又见他满脸喜气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一时心生好奇打趣道:“爷今儿莫不是捡着金子了,怎么还一个劲儿傻乐呢?” 四爷却是哈哈一笑,坐在身边一手拦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腹部,“便是金山银山也比不得这个宝贝疙瘩啊。” 林言君愣住了,心跳猛然加速,眨巴眨巴眼,隐隐有所感却又不敢置信,“什、什么意思?” “太医前脚才走……你有身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轰”的一下,林言君的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捂着肚子久久不能回神。 当真就有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呢,宫里一连串的赏赐便已经到了,一屋子堆得是满满当当,较之寻常的赏赐仿佛更丰厚了不少。 足以见得,这些年来虽嘴上不说,可无论是皇贵妃还是康熙其实心里也都着急得很。 一改往日的节俭之风,这回四爷竟是大手一挥直接给满府上下都额外发放了半年的月钱作为赏银,喜得奴才们个个那是走路都带风。 这头的四贝勒府上上下下是一片喜气洋洋,隔壁的八贝勒府却陷入了截然不同的沉默低迷。 原先有个四爷在旁边比着,年岁更小一些的八爷虽时常苦恼于没有子嗣,却好歹也不算太丢脸,可如今……隔壁的铁树开花了,他家的春天又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呢? 八爷心里不是个滋味儿,郭络罗氏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按理来说,她与四嫂也算是手帕交的关系,人家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作为姐妹的合该为之高兴才是。 可偏偏,她们不仅仅只是姐妹。 同为皇子福晋,搁在一处就难免有所比较,原先她还不曾进门时尚且还没那么清晰的感受,可等她进门跟那人成了妯娌,这才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明明那位也是个霸道的性子,这些年来死死独占着男人不肯叫任何女人分享,便是成亲九年迟迟未曾有孕也依旧如此,偏偏不止上头的公婆视若无睹从不掺和,便连男人自个儿都甘之若饴没有丝毫怨言,依旧将其捧在手心里头如珠如宝的宠着纵着。 可她呢? 当年才进门半年没有动静,上头的两位婆婆就坐不住了,时不时就要说教暗示一番,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是肉眼可见的急躁,已然撕开脸面摆在了台面上,见天儿是想发设法要往她家后院塞人。 甚至就连作为公公的皇上也曾当众训斥八爷,一句“受制于妇人”不仅仅表达了对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更是将八爷的脸面撕下扔在了地上。 最叫她难受的却还不是这些,而是八爷的态度。 八爷待她的心意她从不怀疑,但她也很清楚,八爷待她做不到似四爷待四嫂一般。 纵是从不表现出来,可身为最亲近、最了解他的枕边人,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倘若她松口,他定会迫不及待去找其他女人生孩子。 思及此,郭络罗氏不禁抿了抿唇,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 这一胎来之不易,上到康熙、皇贵妃,下到府里的一众奴才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小心重视,而身为亲爹娘的小两口就更加谨慎忐忑了。 好在这孩子很是乖巧,打从住进肚子里那日起就从不曾闹腾过什么,孕初期除了嗜睡些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不适,较之当初吐得死去活来的林黛玉不知是舒服了多少倍,若非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起来,林言君都忍不住想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了。 许是怀得太过顺遂,不知不觉就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打从清晨发动之后四爷那颗心就高高悬在了嗓子眼儿,直到人被送进产房,听见里头偶尔抑制不住传出来的痛苦叫喊更是吓得两腿发软面色惨白,倒叫人看了回西洋景儿。 幸而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知道心疼额娘,不曾怎么费功夫,孩子便呱呱坠地了。 白白胖胖的一个小子,浑身软绵绵的跟没有骨头似的,抱在怀里叫人都不敢动弹。 “福晋怎么样了?” “爷放心,福晋好得很。” 四爷这才松了口气,以一种极其僵硬不自然的姿势将孩子送回给嬷嬷手里,笑道:“都有赏。姜嬷嬷,打发人去给宫里报喜。” 早已等候多时的皇贵妃听闻这一好消息当场便喜极而泣,一叠声叫奴才去开了库房可劲儿翻腾,丰厚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了儿媳妇的小库房。 而康熙更是当场就给赐名弘晖,亦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欢喜之情。 年至二十五方才喜得嫡长子,按理来说孩子的满月怎么大肆庆祝也都在情理之中,可谁知事情偏偏就是这么赶巧。 就在小弘晖出生之后没几日,被幽静于宗人府的索额图被赐死了,一同被处死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除此之外索额图往日的众多同党也都纷纷遭殃,或被处死或被圈禁或被流放……煊赫几十年的“索相”自此彻底成为了过去。 “可真真是赶上了。”林言君轻轻戳了戳儿子软乎乎的腮帮子咕哝了一句,转头看向四爷,叹道:“就请自家人聚一聚罢了,待周岁再补罢。” 话是说得轻巧,可到底是一生一次的满月宴。 四爷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可却也没法子。 索额图可不仅仅只是太子的铁杆拥趸,那还是太子嫡亲的叔祖父呢,如今皇上张嘴说杀就杀,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而索额图所谓的同党又都是些什么人呢?无疑都是太子的羽翼,这下子对于太子来说可真真是元气大伤了。 毫无疑问,接下来必定就要大乱了。 正如四爷所想那般,也不知是被皇上的态度彻彻底底伤到了,还是羽翼折损元气大伤使得太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又或是已然看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从而心生绝望,接下来的几年里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竟是愈发无所顾忌起来。 就仿佛放开了什么枷锁似的,性情暴戾处事激进,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身上已然全无丝毫过去的影子。 曾经那个温润端方的如玉少年终究还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一个被逼到绝境近乎疯狂的太子。 “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私自截留蒙古贡品……纵容下属贪赃受贿仗势欺人……”一条条念出来,康熙的脸色已然黢黑一片,狠狠摔落手里的奏折看向太子,“胤礽,你还有什么话说?” 胤礽却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盯着那双满是愤怒失望的眼睛瞧了好半晌,忽而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你的意思是朕诬蔑于你不成?” “皇阿玛乃堂堂一国之君,又岂会做那等下作之事?顶多……皇阿玛也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胤礽讽刺地勾起了嘴角。 是谁诬蔑他心里清楚,不过就是胤禔那个趁火打劫的乱臣贼子罢了。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不信有什么是能够瞒得过堂堂一国之君的双眼的,可偏偏,他的皇阿玛就是对此深信不疑。 如今还拿着莫须有的罪证来义正严词地指责他,真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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