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意识到鹤见川马上就要翻白眼了,粗鲁地将人用两根线直接扯过来的累动了动指尖,将蛛丝从拉着鹤见川的后领,变成了捆在鹤见川的腰间和肩头,吊住了她。 “他们就是闯进山里的坏人。”站在蛛丝之上,累开口说道,“但是没关系,妈妈马上就会杀死他们的。” 『不、这就不用了吧。』 鹤见川荡在半空中,只觉得头晕胸闷,花了好半天才辨认出了下面的人影。 好几个人,穿着的都是鹤见川觉得有些眼熟的、黑色的衣服,只有两个身影稍微有些不一样,一个穿着绿黑格子的羽织,背上好像还背着一个大箱子,一个上半身压根没穿衣服。 “……诶?” 鹤见川晕乎乎地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眼熟,尤其是没穿上衣的那个,头上还带着个头套,只不过被她和累的影子罩住,看不太清是什么头套。 “哈?那是什么?”没穿上衣的那个人拿着双刀,一刀指着被吊着的鹤见川,语调粗鲁地说道,“虫吗?” 说话的语气也有点耳熟。 鹤见川懵懵地晃荡了两下,终于想了起来。 “猪头妖怪!” 她指着带着头套的少年大声叫了出来。 “你才是妖怪!老子是山大王!大王!”猪头少年暴跳如雷,“记住了!老子叫嘴平伊之助!” “啊?一只猪?”鹤见川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是伊之助!伊——之——助——!” 猪头少年大喊道。 “伊之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绿黑格子羽织的少年急忙安抚他,“那是我们的同伴!之前选拔测试的时候你没有见过她吗?” “啊?什么?”伊之助抠了抠耳朵,“雌性动物都差不多的吧。” 鹤见川这会儿也认出了羽织少年是谁了,是选拔测试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最像好人的、带着花札耳饰的少年。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下面的这些人全都是鬼杀队的成员,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鬼杀队的制服,上次她就见善逸穿过。 安抚完伊之助,炭治郎立刻又看向了被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鹤见川,“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鹤见川用力地摇摇头,但她想了想,又更用力地点点头。 她完全不好,擦伤也是伤,而且她现在是处于一步不慎就会直接掉脑袋的大危机里。不动不知道哪去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善逸,虽然不知道伊之助和炭治郎厉不厉害,但总归是要比她这个废材强的。 于是鹤见川理所当然地,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好疼啊!救救我——那个。呃、嗯……” 鹤见川卡壳了。 “灶门炭治郎,我是灶门炭治郎。”炭治郎贴心地提醒她。 “哦……”鹤见川抽抽搭搭地擦了擦眼泪,吸了下鼻涕,从头哭起。“我好疼啊炭治郎!这个鬼用线割我!还威胁我不跟他走的话就把我的脑袋也割下来!不动不见了,善逸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呜呜呜炭治郎——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呜哇啊啊啊——” “那个、小姐是善逸的姐妹吗?” 炭治郎礼貌地问道。 “啊?”鹤见川打了个哭嗝,抽噎着回答他,“不是,我是鹤见川,善逸是我妻善逸……呜呜呜炭治郎我头好晕啊……” 『但是哭起来和善逸很像呢。』 炭治郎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够了。” 累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被妈妈杀死吧。” “回去了。” 眼眶里溢出的泪水还未流下,鹤见川的哭声戛然而止。蛛丝陷进她的血肉之中,黑色的校服破裂,鲜血垂落在细细的丝线之上,滴答几声,落进了泥土之中。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连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之中。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了,并不浓郁,但却盖去了鹤见川所能闻见的其他所有气味。 她的牙关、甚至是整个身体,都打颤了起来。 在炭治郎和伊之助骤变的脸色里,男孩模样的鬼神色平淡地将她直接丢进了错杂的枝叶之中,并不理会两个少年的怒喊,踩着蛛丝离去了。
第21章 『……好疼。』 仰卧在草丛之间,鹤见川望着头顶枝干交错的密叶,无声地张合嘴巴,大口地喘气。 她半点也动弹不了,腹部和肩膀上的割伤让她冷汗涔涔,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大脑的思绪,使她一时之间无法像平日一样悠哉地思考。那些极细的丝线,仍然缠绕在她的身上,勒进血肉里,像是要生进她的躯体里去,哪怕只是浅浅的呼吸,都会带动着腹部的肌肉抽痛起来。 鹤见川的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泛上了巨大的恐惧,湖蓝色的瞳孔紧缩着微微颤抖。 从很小的时候起,鹤见川就是一个极其胆小的人,她害怕一切危险的、不安定的东西,畏畏缩缩得就像是只兔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经历过什么剧变,她只是生来如此。就好像有的人天生活泼,有的人自小内敛,而在她的身上,那从出生之日起刻在她基因里的“天性”,就是“胆小”二字。 并且,与此同时,像是“坚强”、“执着”一类能够稍微改善一些“胆小”的字眼,也并没有被一起刻在她的身上。鹤见川超出常人的“胆小”,又和常人一样惯于躲在“舒适区”里、怠于进取,所以她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学习,除此之外,无论是体育、社交、文艺或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领域里,她都是个十成十的废材。 但是鹤见川一直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胆小又无能,但她的运气一直都还不错。父亲和母亲给了她一个衣食无忧、平和幸福的家庭;弟弟鹤见流稳重懂事,平日里时常反过来照顾她这个姐姐;不动行光从她幼稚园起就陪在了她的身边,从小到大给了她十足的安全保障。 对她而言,人生的这十几年里,最危险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被乱步坑去一起调查危险的案件。但是乱步很聪明,万事总是能算得准准的,再加之有不动的保护,一切危机最后都不过是有惊无险,最多让她受到点小小的擦伤而已。 换言之,在今天、在此时此刻之前,鹤见川从来没有陷入过真正的“危险”之中。 “为什么要和那些讨厌的家伙们说话?” 站在鹤见川的身侧,累冷冷地看着她,白紫色的眼眸里露出的目光毫无温度,语气冰冷而又坚硬。 “你是我的「宠物」,没有我的同意,你就该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像是狗一样汪汪叫,而不是想要跑到其他人的身边去。” “——不听话的宠物就该要受到处罚。”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细细的蛛丝再一次收紧,陷进鹤见川的血肉里。 “呜——!” 鹤见川痛的几乎要尖叫出来,她咬着唇,从喉咙间挤出了如同幼兽一般的呜咽哀鸣,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里簌簌地掉出来,很快就濡湿了她的脸颊。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她在心里骂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只是个小男孩的鬼,瘫在地上颤抖着,分毫也无法动弹。累看着她,目光森冷,阴沉的气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和疼痛一起把她钉在了地上,让她手脚发软。 为什么不动还没来救她? 为什么善逸还没有出现? 为什么炭治郎和伊之助还没追上来? 鹤见川断断续续地从喉间溢出了低低的哭泣声,她疼的厉害,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几乎已经被那细细的丝线四分五裂了,她想要逃走,却连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像个不能动的破布偶一样倒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善逸的想法了。为什么善逸之前说过类似于痛快地死掉也好之类的话,那是因为原来受伤了是有这么疼的啊,疼的她甚至想要一头撞晕自己。 可是为什么不动受伤的时候,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呢?被拳头打中也好、被刀砍到也好,甚至是被子弹击中也也好,不动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痛苦的表情,最多也只是没什么精神、一身狼狈而已。因为不动,搞的她也一直都以为,其实受伤不过就是和她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摔破了膝盖差不多痛而已。 鹤见川抽噎着,不敢说一句话,只能在心里哀求着不动快点来救自己。 “你那是什么眼神?” 累一脚踩住鹤见川的腹部,用了些力气碾下。他看出来了,鹤见川根本没有在反思她的“错误”,还在想着其他的人,或许是刚刚他们见到的那几个鬼杀队的人类,或许是别的什么人——总之绝不是他。 “还在希望那几个人类来救你吗?”他将重心放在了踩在鹤见川腹部的脚上,压了下去,立刻便听见了一声惨叫,是少女纤细的、芦苇一般好像轻易就能掐断的声音。 累这才想起人类和鬼时不一样的,他的那些“家人”——那些同为鬼的“家人”,即使被他用线割断了脖子也没事,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无法自我恢复,如果受伤了的话会很麻烦,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死掉。 他收回了脚,勾了勾指尖,那些缠绕在鹤见川身上的蛛丝随之脱落。 “你现在是我的‘家人’了,那些人类是搅乱我们一家平静生活的坏人,你应该赶走他们,而不是想要和他们混在一起。”累神色冰冷地看着鹤见川,没有再继续折磨她,但也没有把她扶起来。 用恐惧把家人们联结在一起——这就是他建立起家族羁绊的方法。不听话就要责打,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教训,他会让所有的家人都乖乖听话、忠于自己的本分,这样的话,就能构建出一个他所期望着的、幸福而又美好的“家”。 父母为了保护儿女们献上性命,兄姐们为了保护弟妹奋不顾身。 像是这样的、如同理想一般美好的“家”。 鹤见川没有应声,她瘫倒在泥土地上,腹部的伤口不停地溢出鲜血,制服的下摆被割断了,露出了一段白皙柔软的腰腹,一圈狰狞的伤口环过腰部,血肉翻出,流出的血渗进泥土里,血腥味在空气中逸散。 抬不起手臂,肩膀上割出的伤口深可见骨。 坐不起身子,哪怕是呼吸好像都会带起脏器的疼痛。 看不清东西,视野里的一切都因为剧痛而模糊起来。 她早就听不清累说了什么了,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嗡鸣声,周围的其他声响都混沌了起来。她的身体太过孱弱了,从小娇生惯养地长大,做过最苦的事情也只不过是这两天不动让她挥刀的练习。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是下意识地动着嘴唇,如同以往每一次遇到危险时一样,想要念出那段她重复过成千上万次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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