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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布琳坐在他床边，低头翻看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听到他醒来的声音，啪得合上书抬起头。一手扶着书，一手撑着下巴，三只眼睛笑盈盈地弯起。 “晚上好，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我母亲在那里？”雷蒙德问道，母亲痛苦的脸孔在他眼前挥散不去。 “不愧是超越了卡塔库栗哥哥的完美杰作。”布琳喃喃道。 她没有回答雷蒙德问题，脸上诡异的三只眼睛都映照出雷蒙德身影，却仿佛是在透过他看谁。 雷蒙德眉头皱起，就听布琳又说： “她和你一般大的时候，也总是受伤。伤口也好的很快，但总是很快又会受伤了，我多希望她能够不要在受伤了。” “你说的她。”雷蒙德掏出怀里的照片，指给布琳看：“是这个时候的母亲对吧。” 布琳笑着点头，赞赏道：“你真聪明雷蒙德。”三只眼中却毫无笑意，“聪明的你一定知道，自己的出生造成了什么对吧？” “……” “我曾经和自己打过一个赌。”布琳陷入了糟糕的回忆中，“七年前的顶上战争，结束之后大哥把姐姐带了回来，告诉我‘清除姐姐所有的记忆’我也知道，只有失去记忆姐姐才能活下来，不然妈妈一定会杀了姐姐的。” 她手指勾起垂落的发丝，一层层向上卷起，环环相扣的样子和那日姐姐那包含沉重记忆的胶卷一样。 “但如果就那样全部清空姐姐太可怜了。夏洛特家到底值不值得姐姐再次相信——我对此打了个赌。” 布琳抬眸，三只眼睛中充斥着冰冷。 “从妈妈十分着急想要姐姐的孩子开始，到姐姐怀孕、再到你出生那天。那天，姐姐是那么痛苦，那么疼……”她眼眶渐渐发红，“她一遍遍呼唤卡塔库栗哥哥的名字。我的心都要碎了，因为如果不是我，她呼唤的人应该是火拳艾斯。” 火拳艾斯……雷蒙德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只停留在前任海贼王之子，顶上战争死去的海贼，从未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竟然会和母亲有牵连。 布琳接着说： “那个时候，卡塔库栗哥哥陷入了难得恐慌和愧疚，而大哥——想要杀了你。”说到这，布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到大哥动杀心时，她心中的自责感一瞬消失了。 ‘或许夏洛特还值得姐姐相信。’ 她想，大哥如果真的动手，她就阻止，然后彻底清除姐姐的记忆……可惜只是如果。 “一分钟。”她竖起食指，愤然道：“他对姐姐个人的感情仅仅只持续了一分钟！！” 布琳笑了，眼泪也流下来：“在夏洛特的未来和姐姐之间他又一次选择了前者。” “毁掉一只苍鹰，就要折断她的翅膀，拔掉她的利爪，将她囚禁在牢笼之中，当做金丝雀一样饲养——这就是夏洛特·佩罗斯佩罗以及所有夏洛特对姐姐所做的事情。” “所以，你没有完全清除母亲的记忆。”雷蒙德对她说：“你和我说这些，又想让我做些什么？如果只是单纯来问观后感，我就杀了你。” 他语气平静的陈述一件实事。 布琳擦干眼泪，将手里的书展开给雷蒙德看：“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你该杀的是谁了。” 雷蒙德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缩小。 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日记本，布琳给他看的那一页上写满了鲜红的字，潦草又凌乱，没有任何规矩的字遍布了所有地方，当书平坦展开的那一刻，红字宛如被困于地狱之中的恶鬼，在承受痛苦时发出的惨叫。 绝望和痛苦中却又燃烧着疯狂的执念——就像已经被人折断翅膀的苍鹰匍匐在地面上，不顾血肉模糊也要挣扎地向天空鸣叫的样子。 令人悚然不已。 雷蒙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随即涌上来，他立马爬在床边干呕起来。 上面的文字他看不懂，但——凡是人留下的东西必有人的感情。 他感受到了，至今为止人生中从未感受过的——激烈、深邃的情感。 良久，他哑声问：“那上面写着什么？” “这是姐姐的日记本，上面写的字，只有姐姐才懂。”布琳口吻寂寞地说：“她曾经将这个字的写法和读法交给了一个信任的下属，那个人最后也离开了姐姐。至此之后，姐姐在没有教过任何人，就算当时我撒娇和她说想学，她也不曾教我，现在来看她是对的，夏洛特终究是不可信的。” “不过，我也可以猜到。我唯独没有抹去姐姐对于火拳艾斯的爱与思念，这上面恐怕全都是火拳艾斯的名字。” “不是为了怀念，也不是一时兴起。”她讥讽道：“这是姐姐支撑自己的信念，是她告诉自己要复仇的决心。”语毕，她微笑对雷蒙德。 “夏洛特·雷蒙德，你要怎么做？” 语气轻快温柔。 “所有夏洛特都爱着姐姐，但他们更爱这个家族。你呢？你不仅是夏洛特，还是姐姐的孩子。我十分好奇——这样的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雷蒙德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掀开被子，猛地冲向布琳，垂落身侧地拳头朝着布琳的脸砸去。几乎同时，布琳用枪/口怼住他额头，雷蒙德拳头成手掐住布琳的脖子。 “你打不中我。”雷蒙德肯定地说：“下一秒，是我先扭断了你的脖子。” “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赢你。”布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犹如一摊死水麻木又灰暗：“只是我也不能死在你手里。” “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雷蒙德毫不留情道。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布琳。布琳拿/枪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别用那种目光看我。”她扣下了扳机，崩溃地尖叫：“和我同罪的你，没有资格用和她一样的目光看我！！” 砰—— 子/弹飞速而过，堪堪擦过闪躲中的雷蒙德的发丝。弹/头撞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门上，大门霍米兹立马发出惨叫。对雷蒙德来说不过是一阵风吹过。 布琳扔掉手/枪，疲倦地垂下头，“都无所谓了，与其死在姐姐面前让她看到我不堪的一面，还不如死在你手里。” 雷蒙德阖上眼，松开了掐住布琳脖子的手。在布林略有意外微微抬头时，他措不及防一拳打在布琳肚子上。布琳痛苦呻/吟，紧接着身体就软绵绵倒在雷蒙德身上。 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雷蒙德脚踩窗台，临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昏睡过去的布琳。月光下，男孩神色清冷道： “都说了不会让你如愿。死亡对夏洛特来说，太奢侈了。” 语毕，他纵身一跃，隐秘于黑暗之中。 夜深人静之时，小麦岛的主堡传来一声巨响。不少居民在梦中惊醒，匆匆跑出来查看。象征着大臣标志性的城堡，正以缓慢、不容抗拒地塌陷，溅起地尘土随着空气和恐慌不安一起笼罩了全岛。 人们慌忙逃窜，卡塔库栗的部下一边疏散居民避难，一边联系蛋糕岛和其他岛屿的大臣。也就在这时，卡塔库栗的副官眯起眼，艰难地捕捉到了空中两道残影后，他脸色大变。 “快、快通知佩罗斯佩罗大人！！” 那两道残影正是将城堡摧毁的元凶——卡塔库栗和贝雅托莉丝。 应该说是贝雅托莉丝刻意引导卡塔库栗的攻击方向，在她躲避、逃窜时那些攻击全部落在了卡塔库栗的城堡上。意识到这点，卡塔库栗脸色不变，他落在断裂的墙壁上。 他粗喘着气，手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他是在完全没有防备下被刺，仅仅距离心脏几厘米。又伴随着激烈地战斗，伤口一次次撕裂，再这样下去，卡塔库栗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二次败北。 他自嘲地想，当年那个说要打败自己的孩子，虽然已经死了，却又以另一种身份完成了这个愿望。 贝雅托莉丝也立于残壁之上，她背对孤月，身上笼罩着一层阴影，鲜红地眼睛在黑暗中也因杀气熠熠生辉。 “宁宁！！”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俩人都寻声望去。卡塔库栗神色大变，贝雅托莉丝比他还要快。 像是潜伏许久终于见到猎物的野兽一样敏捷扑向夏洛特·佩罗斯佩罗。 月光下，黑发飞舞，抡起巨刀的贝雅托莉丝鲜红地眼瞳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线，那一刻宛如真正的恶魔。 刀起刀落—— “宁宁……” 佩罗斯佩罗的话还没说完，视野处就溅起了血花，他感觉到夜风带着彻骨的寒意溜进了他的身体中。直到肢/体掉落的声响在脚边响起，疼痛汹涌而来，倒在粘稠的血泊中，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四肢。 他张开嘴本能的想要发出惨叫，一口血从喉咙咳出，堵住了他所有的悲鸣。吧嗒，沾染鲜血的脚出现在他视野中，他虚弱地把目光移到上方，含着血叫她：“宁……宁……” 贝雅托莉丝抬脚踩在他身上，拂晓的刀身投下一层光影落到了佩罗斯佩罗的脖子上。 “住手！！贝雅托莉丝！！”卡塔库栗从未有过的失态，他想要冲过来，身体却力不从心，慢了一步。 贝雅托莉丝转头，脸上溅到了佩罗斯佩罗的鲜血，在那张面无表情精致的脸孔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她冲卡塔库栗扬起嘴角，眼底却毫无生气。 “我当初也这么求他了。”她说。 贝雅托莉丝将拂晓高举，对准了佩罗斯佩罗，刀光晃得佩罗斯佩罗闭上眼。千钧一发之际，铿锵一声响，刀剑相撞的声音将他唤醒，佩罗斯佩罗眼底映入出的是最怕疼的弟弟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与他最爱的妹妹对峙的画面。 “我说过——”克力架平静地说：“你要是敢背叛夏洛特，我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冰川下的海水。 贝雅托莉丝眼底有了一丝波动，她抬起头一改刚才残忍的模样，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不停地摇头，豆大的泪水流下，她红肿眼向他求助：“救救我，克力架哥哥。” 克力架冰山碎裂一角。 卡塔库栗在他们身后大喊：“清醒点，克力架！！” 可就这一瞬的愣神，就酿酒成了克力架的大错。贝雅托莉丝这一次稳稳捅/穿了克力架的心脏，他睁大眼睛向后倒去，鲜血从身体后缓缓渗出。 到死他的眼睛都未阖上。 看着弟弟倒在身旁，佩罗斯佩罗痛心欲绝，他现在连挣扎起来去拥抱弟弟的尸体都做不到了。 “你不应该这么对克力架！”他哑声说：“克力架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是啊。”贝雅托莉丝同意他的话，并告诉他：“所以我给了他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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