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周生辰斥责了凤俏一句,对桓愈道:“小徒无理,稍后我自会责罚她,先请大夫来正骨吧。” “不用,这还请什么大夫。”凤俏说着,一只手按着那学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脱臼那只胳膊,向上一推、一提,只听那学子嗷地一声惨叫,然后动了动胳膊,好了。 众学子都像见鬼一样地看着凤俏,不自觉地纷纷向后退,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凤俏一串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上前一步,冲着桓愈一抱拳:“桓先生,在下凤俏,今日来贵地找我师父,不想与这位小兄弟生了些误会,是在下的不是,给桓先生和众位学子赔礼,万望海涵。” 原来是凤俏寻到龙亢书院来找周生辰,但是又不确定他人到底是不是在此处,只说来找人,却不说来找谁,被人拦着不让进,凤俏一个心急与拦着她的学子推搡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用力,没想到就将人的胳膊给卸了下来。 “凤俏!” “是北陈的凤将军!” “是那个夕落夜袭朝升破城的女将军!” 学子们中间又是一阵骚动。 “原来是凤将军,久闻凤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桓愈抱拳还礼。 南萧尚武,就连书院这种地方都设有箭场,可见文人心中都有提笔安邦,纵马定国的志向,在凤俏来之前,众人并不知院中这位贵客是小南辰王,如今不仅小南辰王近在眼前,连那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凤俏也在,学子们纷纷激动起来。 就连那被卸了胳膊又装回去的那位,看着自己的胳膊,想着这可是被凤将军卸掉又装回去的,心中都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在书院里都是昂首挺胸的走来走去,眼睛高过每一个学子的头顶,仿佛在说: 你们也想跟凤将军亲密接触一下吗?卸胳膊又装上的那种。 凤俏来找周生辰是有正经事的,萧宴被老皇帝缠住脱不开身,叫凤俏过来通知自家这位殿下,明日就是幸华公主的大婚之日,他这个送嫁来的皇叔,好歹要露个面才是,不能光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就把所有的事全扔给和尚一个方外之人来应付。 “我看萧宴出面就很好,南萧皇帝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一皇帝都不说个二字,不如我也跟你们在这里一直住到回西州好了。”凤俏讲完自己的来意,一路走过来,这书院她喜欢得很。 “凤将军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小住几日。”桓愈欢迎得很。 “还是尽早下山去吧,回去告诉军师,明日幸华大婚,我自当要去的,他若不想费时与皇帝斡旋,不必理会就是了,我南辰王府的军师,无需在南地虚与委蛇。”周生辰说道。 “是,师父。”凤俏立刻应着。 桓愈看了看漼时宜,又看了看凤俏,慢慢地脚步落在了三个人的后面,轻摇着纸扇,笑了起来。 “师父为何发笑?”小徒弟见自己师父又神经兮兮地笑,定是又发现了什么。 “你瞧瞧,这位凤将军也是他的弟子,当初他带漼姑娘来的时候,也说是弟子,可你看出这两位弟子的不同之处了吗?”桓愈低声道。 “看得出啊,贵客对漼姑娘更温柔些。”小徒弟道。 “非也。”桓愈摇摇头。 “那是何处不同?”小徒弟追问。 “不同之处就在于,当初对漼姑娘,他嘴上说是徒弟,可眼神却未当作徒弟看待,可如今你看,这凤将军在他身边,他无论言行举止,哪里都像是个师父了。” 桓愈说罢,又是一笑:“我的眼光,可太准了。”
第24章 驻足回首 幸华公主的婚典在宫中,桓愈不情不愿地跟着周生辰进了宫,百无聊赖地观赏了一场隆重又无聊的政治婚典。 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因为家国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肩而立,步入一段彼此提防一生的姻缘,或许未来数十年都相敬如宾,亦或者怨怼一生。 漼时宜在幸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从前她嫁漼风,是不愿,如今再嫁,是麻木。或许她只是为了要离开北陈,离开那个让她心如死灰的地方。 南帝似乎一直绷着一口气,直到周生辰说婚典结束之后他们便离开江陵,才松了这口气,他真的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周生辰。 也不是没想过就将周生辰永远地留在南萧,不论生死。可隔江相望的王军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非常确信,如果他敢让周生辰死在南萧,王军定会让他南萧江山陪葬。 就如同此刻,二人都站在江边,南萧帝王亲自相送,想必周生辰也知道他的用意。南帝看着周生辰,男子负手而立,江风掀起衣角,自有神人之姿。 “南北已结定疆之盟,此番一别,但望不见。” “陛下守约,自当不见。”周生辰看着南帝,缓缓道:“还请陛下时刻记着定疆之约,否则,南萧的兵马北上一寸,我必南下一丈。” 南帝的脸色白了白,这是对自己岁前趁北陈内乱时不安分的警告,这应也是周生辰此行的主要目的。 “告辞。” 大船开拔,船舷上负手而立的男子,远了。 半月后,远在中州的刘子贞接到了西州来的奏报,小皇帝“啊”的一声从龙椅上跳了下来,开心地手舞足蹈:“皇叔公要大婚了!” “瞧陛下高兴的。”长孙杰也跟着开心。 “可是朕去不了西州,皇叔公为何不能在中州大婚。”刘子贞突然又不那么高兴了。 “若是在中州大婚,冗节颇多,到时不免有朝臣来贺,陛下知道的,殿下一向不喜繁礼,定是不会在中州大婚的。”长孙杰道。 “那朕岂不是依旧见不到皇叔公,也见不到老师。”刘子贞垮起一张小脸儿。 “来日方长。”长孙杰安慰小皇帝道:“南辰王府已经开始动工了,殿下迟早会回来看望陛下的。” “快!”刘子贞拉着长孙杰往殿外走,急匆匆地边走边说:“朕要去给皇叔公准备贺礼,要给老师准备贺礼,朕要准备好多好多,一定要最好的……” “陛下您慢着些,仔细摔了。”长孙杰被刘子贞扯着走远了,殿内回荡着刘子贞的碎碎念。 “也不知老师喜欢什么,长孙将军,你可知道……算了,将军也未婚娶,不懂女子喜好,还是派人去漼府问问……对了,漼府也要赏赐的,老师如今是南辰王妃了,娘家自然要赏……嗯,还有王军将士都要赏……啊,还有长孙将军,将军也是王府的人,将军你想要什么赏赐……不对不对,朕还是应该先把皇叔公和老师的贺礼先准备好……” 小南辰王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北陈,最高兴的莫过于西州百姓,周生辰驻守西州多年,南辰王便是西州百姓的信仰,他们可能不信天命、不信鬼神,但是他们一定相信南辰王,在这四海动荡不平的乱世中,西州百姓的安居乐业,都是因为他们有这一面鸦青色军旗的庇佑。 也曾担心过,若是周生辰不在了,这面军旗是否还能继续存在,没有了南辰王,还会有王军吗? 那时,曾有醉汉酒后指着苍天大骂,该死的老天爷不开眼,没有周生辰,何来的北陈安定!你让他绝了后,便是绝了北陈的天下! 这妄语之人被人告了官,下了狱,被关了足足三个月。 可就在他出狱的那一天,走过西州城的街头,身边走过的人,有人塞给他几个包子,有人送给他几匹布匹,有人递给他一篮鸡蛋,百姓们都默默地,在用自己的行为表示着对这大逆不道言论的赞同。 如今,幼帝登基,对南辰王倚重有嘉,称“国之柱石”并昭“永不疑西州”,下旨开府立妃,可算老天爷终于睁眼了。 朝廷的赏赐浩浩荡荡地到了清河郡,足足有一个车队,成喜照着礼单一边清点一点咂舌:“陛下的赏赐也太多了。” “陛下圣恩,待你回西州完婚后,须得去面圣谢恩才是。”漼三娘对漼时宜道。 “知道了,阿娘。”漼时宜点点头。 “此番再回王府,你就不再是殿下的弟子,而是南辰王府的王妃了,从前在王府,总有诸多人照顾你,现在你要学着照顾王府中的人。要记住,你嫁的人,他不仅仅是周生辰,也是皇室的宗族,西州周生与清河漼氏同气连枝,在朝中举足轻重,遇事千万要处置得当,深思熟虑,不可被人寻到错处。”漼三娘叮嘱道。 “时宜记下了。”漼时宜非常认真地应着。 漼三娘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漼时宜的鬓发,慈爱地微笑着:“我的孩儿,阿娘真替你高兴。” “女儿谢谢阿娘成全。”漼时宜轻轻地靠在母亲怀里,抱住了漼三娘:“阿娘,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傻孩子,世上哪有娘亲不爱自己的骨肉,我当初明知你心意,却不能抗旨,你为了漼氏一族踏进了水深火热的深宫,为娘心中也是煎熬啊……那时你被软禁在宫中,阿娘怎么样都见不到你,几次听说你随身携了匕首,我就知道……我的孩儿要离开我了……”漼三娘忆起当初,眼中含了泪。 “女儿不孝,让阿娘为我忧心了……”漼时宜的声音有点哽咽:“可那时我面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怎能容忍他亲近……” “阿娘都知道,都知道。”漼三娘安抚地摩挲着漼时宜的后背。 “三娘子,小姐,莫要难过了,如今可不苦尽甘来了吗,小姐的福气长着呢。”一旁的成喜出声劝道。 “成喜说得对,这大好的日子近在眼前了,尽说些这个做什么。”漼三娘扶正漼时宜的肩膀,擦掉她眼角的眼泪:“都怪我,怎么好惹新娘子掉眼泪。” “还不是呢。”漼时宜羞道。 “不差几日了,每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呢。”成喜一旁笑。 “成喜,你是不是讨打了。”漼时宜瞪成喜。 “又没说是小姐,是奴婢自己每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呢,盼着小姐早点嫁出去。”成喜嘻嘻笑着。 “阿娘你看,成喜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漼时宜找近在咫尺的家主告状。 “自己的丫头自己管教,马上就都是你们南辰王府的人了,可不归我管。”漼三娘笑道。 南辰王府,南辰王妃。 自回了清河郡,漼时宜每日里听到身边的提起最多的就是这两个词。 她是周生辰亲自送回来的,自古女子都要在娘家嫁出,漼氏是望族,礼数不可废,于是他先将她送回来,然后再来迎娶。 “要等一阵子才能再看到你了。”离别时,周生辰握着她的手,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再相见,便不会再分开了,直到让你看腻为止。”漼时宜心中也不舍。 “怎会看腻。”周生辰叹着,将她圈在怀里,下颌贴在她的鬓发上,一辈子也看不够,又怎么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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