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术教授的肩膀动了动,微微耸了耸肩。这是他在战斗结束之后做的唯一动作。 “嗯,”格林格拉斯女阁下说道,站起身压了压指关节,伸了个懒腰,她的丈夫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我必须说,这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阿米莉亚·博恩斯干净利落地从自己的软椅上站了起来。“确实很有意思,”博恩斯司长说道,“我得承认,这些孩子在战斗时表现出的技能让我感到不安。” “技能?”格林格拉斯阁下问道,“我看他们用的法术并没有很了不起啊。当然,达芙妮除外。” 老女巫没有移开目光,仍然盯着防御术教授开始秃顶的头。“昏迷咒不是一年级的魔咒,格林格拉斯阁下,但我并不是指这种技能。他们用这些简单的魔咒互相支援,在各种意外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一个连普通平民也能理解的说法。“在战斗当中,”她最终说道,“在流咒乱飞的情况下……这些孩子表现得相当自如。” “的确如此,博恩斯司长,”防御术教授说道,“有些技艺最好从小学习。” 年老的女巫眯起了眼睛。“你在把他们培养成一支军队,教授。出于什么目的?” “等一等!”格林格拉斯阁下插嘴道,“一年级就教学生决斗的学校多了去了!” “决斗?”防御术教授说道。从身后无法看见那张苍白的脸是否在笑,“格林格拉斯阁下,比起我的学生学到的东西,决斗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学会了在遭遇埋伏和更强大的敌人时果断行事。他们学会了适应千变万化的战斗环境。他们学会了保护战友,重点保护更宝贵的战友,舍弃那些无法挽救的棋子。他们学会了为了生存必须听从命令。有一些甚至学会了一点儿创新。哦,不,格林格拉斯阁下,当下一个威胁出现的时候,这些巫师不会躲在庄园里等别人来保护他们。他们知道自己懂得如何战斗。” 奥古斯塔·隆巴顿大声地鼓掌,三次。 - 我们赢了。 从战场上醒来之后,这是德拉科听说的第一件事。帕德玛告诉他,在他倒下之后他的士兵们是如何反攻的。多亏了飞龙将军的先见之明,托马斯先生如何带领他的小队战胜了混沌军团。波特先生是如何战胜了他们遭遇的阳光军团小队。托马斯先生率领的飞龙士兵们之后如何回到了大部队,带着他们自己的护目镜和从战败的混沌士兵那里搜刮来的墨镜。之后不久,波特将军的余兵如何利用一种会发出夺目紫光的魔药同时攻击了另外两支部队。但是飞龙的战力比阳光和混沌都多,而且有足够的护目镜分给每个战士;因此帕德玛成功地带领着余下的部队获得了胜利。 从帕德玛眼里的光芒和她骄傲的微笑——那样的微笑放在马尔福家的人脸上都当之无愧——可以看出,她在期待对方祝贺她。德拉科勉强咬紧牙关,说了一些称赞的话,事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这个外国女巫看上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那意味着什么。 我输了。 飞龙将士们在灰色的天空下走回霍格沃茨,冰冷的雨点重重地打在德拉科的皮肤上,一滴接着一滴。雨是他被打昏之后开始下的,预报里说了很久要下雨,现在终于开始了。现在德拉科只有一个选择了。用德拉科的象棋老师麦克尼尔先生的话来说,这是迫移。[7]如果哈利·波特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爱上了格兰杰的话,他恐怕不会喜欢。但是按照麦克尼尔先生的定义,迫移是你必须去做的事,否则游戏就无法继续下去。 这一幕在德拉科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回放,他机械地走进霍格沃茨雄伟的大门,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文森特和格雷戈里,一个人在私人房间呆着,坐在床上,瞪着桌子上方的墙。他的脑海里全是这一幕,仿佛被摄魂怪锁在了这段回忆里。 手套上的挂锁咔嗒一声,滑落了—— 德拉科知道,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在为其他所有飞龙战士施展了二十七个上锁法术之后,他实在太累了。每个咒语之间只有不到一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恢复是不够的。因此他只是在自己的挂锁手套上施展了一个快快禁锢,只是施展了这个法术,没有注入所有魔力,让哈利·波特或者赫敏·格兰杰无法解开。 但是即使这是真的,也没有人会相信。连在斯莱特林都不会有人相信。这听起来像一个借口,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借口。 格兰杰旋风般地转过身来,尖叫道,‘阿拉霍洞开!’—— 德拉科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一幕,恨意越来越浓。他帮过格兰杰——在禁止叛徒方面和她合作——当她挂在房檐上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在大厅里阻止了一场因她而起的暴动——她知不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险,很可能已经为此失去了什么,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为一个泥巴种做这些意味着什么—— 现在只剩下一步棋了,迫移的特点在于你只能这么走,哪怕这意味着关禁闭和丢掉学院点。斯内普教授会懂,也会理解,但是(父亲警告过他)魔药学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有限度的。 向格兰杰挑战,和她进行巫师决斗,公然对抗霍格沃茨的校规。如果她拒绝,就直接攻击她。在公共场合一对一地打败她,不是通过巧妙的决斗技巧,而是通过力压她的魔法。完完全全地打倒她,碾压她,就像黑魔王碾压他的敌人那样。让每个人绝对清楚,让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怀疑,德拉科当时只是施展了太多咒语,因而精疲力尽了。证明马尔福的血统强过任何泥巴种—— 然而这不是事实,哈利·波特的声音在德拉科的脑海里悄声说道。德拉科,一旦你企图在政治上获胜,就很容易忘记真正的事实是什么。真相是只有一件事能让你成为巫师,还记得吗? 这时,德拉科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在瞪着桌子上方空白的墙,考虑这步迫移时,为什么会隐隐觉得不安。原本应该很简单——当你只有一步棋可走的时候,照着走就行了——然而—— 格兰杰旋风般地转身,旋转,汗湿的头发飞扬起来,从她魔杖里飞出的法术和他的一样迅捷,恶咒,解咒,成群的发亮蝙蝠扑向他的脸,格兰杰从头到尾狂怒的眼神—— 在一切都出了差错之前,一部分的他曾经对此感到赞赏,赞赏格兰杰的狂怒和力量;一部分的他曾经为了第一次真正战斗而欢欣雀跃,因为遇到了…… ……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如果他向格兰杰挑战,却输了…… 这应该不可能,德拉科拿到魔杖的时间比霍格沃茨的同年级同学早整整两年。 但是他们通常不给九岁的孩子魔杖是有理由的。年龄也很重要,不只是使用魔杖的时间。格兰杰的生日是今年初,哈利送她那个袋子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她已经十二岁,她来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就快十二岁了。而且真相是,德拉科在课后并没有怎么练习,恐怕远远比不上拉文克劳的赫敏·格兰杰。德拉科没想到他会需要更多练习才能保持领先…… 而且格兰杰当时也已经精疲力尽了,反面证据的声音在他心里悄声说道。格兰杰施展了那么多昏迷咒,应该也已经精疲力尽了,然而即使在那样的状态下,她也成功地解除了他的上锁咒。 公开向格兰杰挑战,然后在没有借口的一对一战斗中输掉,这样的后果是德拉科无法承受的。 德拉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怎么做。你需要作弊。但是如果给人发现德拉科在作弊,后果会是灾难性的,即使没有曝光,也是完美的讹诈材料,任何旁观的斯莱特林都知道这一点,他们会仔细观察…… 然后,如果你在旁观的话,就会看见德拉科·马尔福从床上站起身,走向桌子,取出一张质地极为精良的羊皮纸,一只珍珠墨水瓶,装着用真正的银子和翡翠碎片制成的银绿色墨水。这个斯莱特林从床脚边的大箱子里取出一本同样用银子和翡翠装裱的书,书名是《英国家族礼仪》。然后德拉科·马尔福取出一支干净的新羽毛笔,开始写字,时不时查一下放在手边的书,作为依据。这个男孩的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令小马尔福看上去很像他的父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心书写,仿佛每个字母都是一幅独立的艺术品。 『德拉科,高贵和最古老之马尔福家族继承人及后裔,其父为高贵和最古老之马尔福家族之亚伯拉克斯阁下之子卢修斯,其母为高贵和最古老之家族之德鲁艾拉女阁下之女纳西莎: 致赫敏,格兰杰一世:』 (这个格式在很久以前被发明的时候是为了表示礼貌;如今,在用来称呼泥巴种许多世纪之后,它带着一种讨人喜欢的高贵而恶毒的调子。) 『我,来自最古老家族的德拉科,要求报复,因为』 德拉科停下来,小心地把羽毛笔放到一边,预防墨水滴下来。他需要为这件事找一个借口,至少如果他想决定这次决斗的条件的话,就必须这么做。被挑战的人有权决定规则,除非他们侮辱了一个贵族。他必须让这件事看起来就像格兰杰侮辱了他…… 他在想什么呢?格兰杰当然侮辱了他。 德拉科把书翻到标准模版的那一页,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模版。 『我,来自最古老家族的德拉科,要求报复,因为我曾三次帮助你,对你只有善意,而作为回报,你却诬陷我谋害你,』 德拉科必须停下来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沸腾的愤怒;他开始真的感觉受了侮辱,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假思索地加上了下划线,就像这是一封普通信件一样。在考虑了一会儿以后,他决定不改;这也许不是完全正式的说法,但是那种真实的愤怒语气看上去很恰如其分。 『在整个英国的眼前侮辱了我。 因此我,德拉科,勒令你,赫敏,依照惯例,依照法律,依照』 “第三十一届威森加摩的第十七条决议。”德拉科没有看书,大声说道。这句话是很多戏剧里的台词;他说话的时候坐直了一些,感受着血管里贵族血液的每一次律动。 『因此我,德拉科,勒令你,赫敏,依照惯例,依照法律,依照第三十一届威森加摩的第十七条决议,按照如下条件与我进行巫师决斗:我们分别独自悄悄前来,事前和事后都不对任何人提及,』 如果决斗失败的话,德拉科就什么也不说,就此收手。如果他确实击败了格兰杰,他就通过实验的方法得知了自己有能力在公开的挑战中再次击败她。这不是作弊,而是科学,几乎和作弊一样好使。 『只用魔法战斗,不造成死亡或永久的伤害,』 ……在哪里呢?德拉科听说霍格沃茨有一个房间很适合决斗,所有贵重的东西都受到了结界的保护,而且不会有画像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是哪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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