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取过浴袍, 披衣而起。 词蓝得了音讯,恰好急匆匆赶过来。 司凤看着他,语带嘲讽:“孤这里,怎么感觉比议事厅还热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如果孤没有记错,刚才那个是你表妹吧?” 词蓝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下流,一边暗骂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妹,一天天的尽给自己惹事。一边跪下请罪:“都是臣失职,让不相干的人惊扰了君上,还请君上降罪!” 和这位新任的妖王相处一年,词蓝太了解他的脾气了。如果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许多事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然而若是不幸踩到他的底线,那么他的雷霆手腕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管好你的表妹,让她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孤的眼前。” “是,臣一定管好她。” 司凤细长如玉的手指缓慢系着浴袍的带子,低头问道:“那女子,你放了吗?” 词蓝一愣,总觉得君上对那女子的关心超出了正常范畴。 “已经通知柳一泯,估计这会应该到了水牢了吧?” 司凤讶异:“她怎么会和柳一泯相识?” 词蓝解释:“据说是柳一泯的女儿,在游历途中遇到此女,便将她带了回来。” 璇玑竟然和妖交朋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行,他要搞清楚。 司凤走进绘着彩凤的纱帐之内,不多时出来,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锦衣,步履匆匆向外走。 “君上要去哪里?” 司凤默了一瞬:“今夜月色甚美,孤想出去散散步。你就不必跟着了。” 词蓝仰头看看被乌云遮蔽住的暗沉夜色,颇觉迷茫。 今晚……有月亮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璇玑追夫记(七) 今夜无星无月,晚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让人觉得有些寒凉。 司凤发热的头脑被寒风吹得渐渐凉却,扶着额头突然自嘲的笑起来。 褚璇玑为什么要和妖交朋友,又为什么要来这里,与他有何相干? 纵使她真的是为了寻找他,那又怎样? 难道他被她伤的还不够深,不够狠吗? 他如此信任她,将他所有的一切全部交托给她,换来的不过是一句:禹司凤,你去死! 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胸口,感觉到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司凤想要转身离去,然而步子却似有千斤重。 他挣扎着,犹豫着。想要见一见璇玑的念头终究占了上风。这一别恐怕天涯海角永无相见之日,自己就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水牢门口聚着一堆人。 破烂的灯笼在风中来回飞舞,把地上的影子拽得摇曳不定。 就着昏暗的烛火,可以看见一名头顶尚且长着毛茸茸耳朵的少女,正抱着璇玑放声大哭。 旁边柳一泯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 “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要去拦君上的车?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司凤……司凤在车里……”璇玑失魂落魄,泪珠又一串串滚落下来:“可是他不肯见我……” 璇玑双手掩面,呜咽出声:“司凤不要我了……” 柳一泯大吃一惊:“司凤?这可是我们君上的名讳,你确定你没有认错?” “我闻到他身上三清茶的味道了,这个味道我做梦都忘不了,怎么可能认错。” 八月则是目瞪口呆,说话舌头直打结:“你你你情郎,竟然是我们的妖王……天啊,爹,你捏我一下。” 柳一泯没好气:“干嘛?” “我试试我是不是幻听了。” 柳一泯在八月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样疼不疼?” 八月抱着脑袋痛叫一声:“好疼!天啊,璇玑,原来你的情郎果真是我们的妖王!” 司凤将自己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望着那个单薄纤秀的身影,心中滋味难辨。 酸甜苦辣,五味陈杂。 虽然看不清她的眉眼,但她已然刻在他的心里。心中自有一支笔,在一遍遍描摹她的样子。 或者天真烂漫,或者含嗔带怒。或者眼波似水,或者绝情冷心。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心中最贵重的珍藏。 璇玑,璇玑……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看向她的目光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贪婪和热切。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璇玑的视线往这边投射来。 “三清茶,我又闻到了三清茶的味道。司凤,司凤是你吗?” 璇玑跌跌撞撞朝司凤的藏身之所奔去,司凤一时躲避不及,两个人的目光便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击在一起。 璇玑又哭又笑:“司凤,司凤……” 她伸出手去,颤抖着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你瘦了……” 然而指尖却在触碰到他的刹那,被他偏头躲开。 司凤倒退几步,嗓音淡漠无情:“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孤乃万妖国的妖王,应该和姑娘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司凤,你……你不认识我了?” 璇玑做了无数准备,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司凤打她也好,骂她也罢,甚至撵她走都无所谓。 她就算是死皮赖脸,也要拽着他的衣袖,拖着他的大腿,死活不会放手。 这一辈子,她赖定他了。 然而,万万料不到,司凤竟然已经忘记了她! 宛如晴天霹雳炸响在璇玑耳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心里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伸出双臂盼着能再抱一抱他:“司凤,都是我的错,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找了你一年多,天天都盼着能和你见面……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千万别不要我……” 她哭得嗓音嘶哑,几乎快要发不出声来:“司凤,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对了,” 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去发髻上摘下那只飞鸟银簪:“这是你送给我的发簪,我一直都很小心很仔细戴着……司凤,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就能想起我来……” 司凤的手指死死抠着石壁,用力到指甲几乎要嵌到石壁里去,磨出一丝一缕的鲜血,蜿蜒在缝隙之中。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去拥抱她。 “你错还是不错与我何干?前尘往事随风逝,不管是深情厚意也好,怨恨忏悔也罢,姑娘还是都放下的好。何苦对过往纠缠不休,既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司凤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璇玑的眼睛,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心软:“你我素昧平生,从未相识。这若再般对我纠缠不休,别怪我对你……” 后面的话他再说不出口,转身便欲离开。 璇玑的眼泪每一颗都坠在他的心上,沉甸甸的叫他心痛难忍。 他已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璇玑,再呆下去,他所有的防线都会全面坍塌。 然而才走几步,袖角便被拽住了。 回首,垂眸,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牵着自己的衣袖,不停的摇啊摇。 璇玑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努力对着他微笑,撒娇:“司凤,人家错了,你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好不好?” 从前的每一次,只要她如同这般牵着司凤的衣角和他撒娇,他便会对她低眉浅笑,不论何事全都无不应允。 璇玑睁大眼睛,不肯错过司凤脸上哪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只会……这样耍无赖吗?” 司凤的语气带着轻微的叹息,就在璇玑以为他可能有一点点回心转意之时,他突然抬手,掌心握着枚匕首,毫不犹豫割断袖袍,飘然离开。 璇玑双手死死抓着那一角衣袍,跌坐在地,任凭八月奔过来如何摇晃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爹,”八月惊恐极了:“璇玑她,她不会是疯了吧?” 柳一泯长叹口气:“别管这些了,妖王不是吩咐说,让咱们赶紧送她离开万妖国吗?你现在就送她走,听到没?” “不,我不走。” 璇玑将衣角仔细折叠好,放进袖子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司凤,是死也不会离开的。” 她走到柳一泯面前,双眸深处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小凤凰永远都是嘴硬心软,璇玑就是他命里的克星。就算被伤得再狠,只要璇玑求一求他,就会乖乖缴械投降。是世上最好哄的男主,没有之一。
第一百八十章 璇玑追夫记(八) 璇玑走到柳一泯面前,双眸深处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柳一泯正要问她是什么事,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豪迈的笑声:“那只老豹子,既爱喝酒又爱吹牛,偏偏酒量浅,牛皮也总被人戳破,真是笑死我了。” 另一个人声线温柔亲切:“你呀,找谁喝酒不好,非得去水牢里找个被关押的犯人拼酒。幸而这是司凤的地盘,否则非得把你当成共犯抓起来不可。” 这两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着一身素白衣袍,待人总含三分笑。 另一人身穿青衫,风流倜傥,额间一枚金色的眼睛,纵使在夜间也熠熠生辉。 竟然是柳意欢和亭奴。 璇玑又悲又喜,还未及说话,柳意欢已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璇玑结结巴巴:“褚褚褚璇玑?” 然后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呵”的冷笑一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八月不干了,跨前一步挡在璇玑面前,凶巴巴怒视柳意欢:“不许你这样说璇玑,她为了找情郎,跋涉千山万水,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什么叫阴魂不散?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情郎?谁啊?别和我说你口里的情郎就是司凤。” 柳意欢直接无视八月,对着璇玑语气中满满都是讥讽:“你把小凤凰害成那样,还好意思说他是你的情郎?拜托你放过他,让他多活几天,行不行?”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璇玑语音颤抖,柳意欢的话,分明另有深意:“司凤他怎么了,柳大哥,你快告诉我呀!” 柳意欢甩开璇玑的手腕,没好气的说道:“懒得和你多说。我真是后悔当初不该帮你去哄小凤凰。他的心那么软,爱你重逾性命,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你的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你知道吗?” 柳意欢说着说着眼眶微红,亭奴也神情悲伤,默然不语。 唯有柳一泯为了多听几耳朵八卦,死死拽住自家闺女别上去充当什么荆轲摄政,抱打不平。同时在心里咋舌:怪不得他们家君上寝宫之中不允许任何异性出入,感情是受过情伤啊。 璇玑面色煞白,哀哀哭泣:“我知道是我不好,伤了司凤的心,我已经知道错了……柳大哥,亭奴,你们帮我去求求司凤,让他原谅我好不好?” 柳意欢嗤笑:“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小凤凰不肯理你?那就对了。你以为你伤他的单单只是这一剑?你知不知道,你们历经九生九世,每一世小凤凰都死在你的手上,可是每一世你都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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