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不正好吗?正好应了自己答应过父亲的话,不再和他们走的太近。 现在,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就完成了承诺,这不是好事吗? 她在心里一直自我排解着,可有时候啊,这人心并不像是你以为的,会那么听话。 无论她怎么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萦绕,让她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曼丽?” 一直看着她的伊丽莎白终于忍不住担心的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啊?我有什么事?” 曼丽终于臆想中缓过神来,冲着伊丽莎白笑了笑:“我没事。我在想几位先生要离开了,我们是不是要为他们准备一点礼物?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对咱们也照顾有加。” 听了曼丽的话,几姐妹都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话题就转向了为尼日斐花园的几位贵客准备礼物上去了。 吃完晚饭,一家人再次来到了班纳特先生的房间。 自从他的腿受伤之后,为了不让他一个人太过于无聊,每天晚上一家人聊天的地点已经由起居室转移到了这里。 同样的,先是由吉蒂和莉迪亚唧唧喳喳的说起了今天聚会时的情景,吉蒂炫耀完她的厨艺之后,莉迪亚也不甘示弱的说起了那些来自于伦敦的小姐太太们,对于她设计的花边还有改制的裙子是怎么的不吝夸奖。 最后说道:“她们都说了,伦敦最好的成衣店出品的花边,都没有我自己钩出来的这个好看。” 她的话,自然也换来了一家人的称赞。 曼丽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她一直知道这个最小的妹妹在配色方面很有天分。 最近也发现如果让莉迪亚做她喜欢的事儿,特别是钩个花边呀,做朵绢花呀,甚至随便拿一条旧裙子给她,让她缝缝补补,她都可以坐上一整天,一点也不叫苦不叫累。 那么,以后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好好的挖掘一下呢? 有事可做的话,她就没心思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曼丽已经在心里重新开始琢磨要给莉迪亚换学案了。 就在这个时候,班纳特先生忽然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了一封信,递给了自己的太太。 然后看向大家说道:“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一下,明天我们家可能会来一个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班纳特太太第一个问道。 “一个……你可能不会喜欢的客人。”班纳特先生想了想,笑了一下。 “不喜欢?” 班纳特太太想了想,脸色骤变:“不会是那个人吧?” 班纳特先生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那封信:“你看看吧。他上个月就给我写信说要过来,我也答应了。可出了这场事儿,我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幸好今天忽然想起来了,要不然明天他忽然来了,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那就被动了。”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就好像什么暗号一样,听得几个女孩儿一头雾水。 只有曼丽知道,他们应该说的是那个柯林斯。 父亲哥哥的儿子,也是自己家所有家业的,所谓的,下一个继承人。 “到底是谁要来?” 伊丽莎白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从母亲的怀里将那封信拿了过来,几个女孩儿一起凑过头去看。 那封信并不长,字迹倒也工整,在信里,那位柯林斯表兄写到:“……自先父去世以来,我常常想要弥补这个裂痕,但是因为先父生前对阁下唯恐仇视不及,如果我与阁下修好,未免有辱先人……”① 看到这里,曼丽忍不住呵了一声。 以前看书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这一点,此刻因为身份转换,再看柯林斯的信,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既然提出要去别人家做客,为什么先把两家之前的世仇拿出来说一遍? 想要表达你的宽和和大度吗? 这种感觉真的是……就好像一个人拿走了你的所有金币,之后却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视着你,对你说:“算了,算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原谅你了。” ……啊呸! 这种廉价的示好,谁稀罕?! 而这时,伊丽莎白则将信念出了声:“……我这样侵犯了令嫒们的权益,深感不安,万分抱歉。但请你放心,我极愿给她们一切可能的补偿……”② 念到这里,她好奇的抬头看向班纳特先生:“爸爸,这个人说的补偿会是什么?难道他会放弃继承咱们家的产业?” 不等班纳特先生开口,简先摇了摇头:“不可能。”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信:“从这个人的信里就能够看出,他的性格应该是那种看似谦卑,实则自大的,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一笔财产?我觉得,他这次来,很有可能就是来巡视的,来看看咱们家有没有好好的帮他把财产经营好。” 简的话让曼丽的眼睛一亮,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声:“真相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姐性格太过于柔弱,可最近越看越觉得,简实在是一个心明眼亮的人。 看人看事都看得很准确。 她忽然意识到,这样内秀的大姐,就算是嫁到宾格莱先生家,也不会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应该也能够把自己的生活经营的很好。 这样的想法让曼丽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许多。 可班纳特太太听了简的分析,心情却好不到哪儿去,她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天啊,一想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要来,我就受不了!好好的咱们自己的产业,不能让你们继承,却要全部给一个外人!这种事,我一辈子都不会想的通!” 母亲的话其实是在场每一个女孩的心声。 虽然理智告诉她们,这种继承权的事儿真的不是谁能改变的,可是……还不能让人生生气吗? 一气就未免会迁怒于那个要继承的人,所以柯林斯虽然还没有到达班家,已经遭到了一家人的鄙视了。 看着一家子人那少有的同仇敌忾的表情,班纳特先生多少有点头疼。 他叹了口气,打起了圆场:“不管怎么说,明天下午他就要来了,再怎样也是客人,我们还是要好好招待。其实说起来我还挺好奇,好奇他所谓的补偿到底是什么?我还挺想见见他的。” 父亲既然这么说了,别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班纳特太太强烈表示,自己这会儿神经疼的受不了,实在没有精力去管那些闲事,简和伊丽莎白只得接替了老妈,去指使着仆人为柯林斯准备房间。 曼丽和两个妹妹各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曼丽是知道剧情,知道这个柯林斯的到访对于自己家来说,最多不过就是飞来的一只苍蝇,恶心是会有点恶心人,但是影响不了什么,所以也没把他太放在心上。 而那两个小的,更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于她们来说,这个什么所谓的柯林斯表哥,还没有明天早上吃什么来的重要。 第二天下午四点,柯林斯如约而至。 他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身材很高大,可看上去有点老相。 估计是因为有点胖的缘故,给曼丽的感觉,就是——还没老就已经油腻了。 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侄子,班纳特先生表现的淡淡的,除了最初客套那几句,几乎没有和他说什么话。 没一会儿就以身体不适将他赶出了房去,很明显能够看出并不喜欢他。 班纳特先生这个样子,就苦了其他人了。 虽然班纳特太太对于这个柯林斯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作为一个女主人,对于远方来客,该款待还是要款待的。 她礼貌的将柯林斯请到了起居室,留下几个女儿一起和他聊天。 好在这个柯林斯的性格还不错,不是那种寡言少语的人。 他甚至都不用班家姐妹们主动找话题,自己就能够滔滔不绝的说上很久。 他先是用最热烈的语言赞美了班家的几个姐妹,“恭维班纳特太太福气好,养了这么多好女儿。说早就听说过她们的美貌,今天一见面,才知道她们的美貌远远胜过她们的名声。”③ 这尬之又尬的夸赞,听得几个姐妹都忍不住暗自翻起来白眼,只有班纳特太太倒是看起来挺高兴。 毕竟,再怎么说,他夸的都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说的并不诚心,也很肉麻,可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夸自己女儿的话,班纳特太太都很乐意听。 只是他的车轱辘话说来说去的,实在没有新鲜感。在听了好几遍之后,连班纳特太太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索性直接点明了问起柯林斯,他信里说的补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柯林斯显然并不想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他这次来主要是想表达一下对于“表姐妹们的敬慕”,至于其他的,他想过几天再说。 这话说的,班纳特夫人也不好意思多问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开饭的时间,仆人来说了之后,班纳特太太就邀请柯林斯和她们一起共进晚餐。 一进餐厅,曼丽就楞了。 然后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 她偷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姐妹们,发现她们和自己的表情都差不多。 今天妈妈没有让她或者吉蒂进厨房。 曼丽知道,那是因为妈妈不待见这个人,所以懒得特别款待他的原因。 可是她再也没有想到,今天每个人的餐盘里,居然只有几片裸麦面包,一勺煮得黏糊糊的豆子,几片用牛血和燕麦还有盐混在一起煮的黑布丁,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妈妈到底是有多厌恶这个人啊! 望着那让人毫无食欲的晚餐,曼丽一边心不在焉的在盘子里巴拉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腹诽道。 可柯林斯却一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在尝了一口黑布丁之后,他满足的闭了闭眼睛,然后用一种特别夸张的口吻赞叹道:“真的是太好吃了!除了在尊敬的卡塔林夫人④家,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不知道能否告诉我,这么好吃的东西究竟是出自哪位表妹之手?”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班纳特太太的指责。 她毫不客气的指出,“自己家现在还雇得起一个像样的厨娘,根本不用女儿过问厨房的事儿。”⑤ 柯林斯听后,连忙赔礼道歉,说他并不是故意的,之前那番话并没有一点看轻表妹们的意思。 之后他们又开始进餐,柯林斯洋洋洒洒的开始炫耀他现在的生活,他的际遇。用了无数最美好的词汇来恭维他现在的主家,卡塔林夫人,班纳特太太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礼貌的附和着。 而几个姐妹却在底下互换了眼色。 两个小妹不理解母亲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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