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卷成这样。 “我师父有个外甥。”时年把两只手从镣铐中释放出来,转而去对着脚上的下手,一回生二回熟,她花费的时间更少了些,手脚上少了沉重的制约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是个……大概算是侠盗吧。”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把劫来一批货倒手的数十万两雪花银都用在别人身上的,虽然他总是令各地的为富不仁者和被赶鸭子上架的捕快十分头疼。 “我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只记得师父夸他举止风流,学武天赋高,第二次的时候是我生辰,这便是生日贺礼了。” “哪有人把这种东西当做生日贺礼的……”镜子忍不住吐槽。 时年却摇了摇头,在打开了囚笼的那把锁之后慎重地将细丝又塞回了飞刀刀柄里,“行走江湖足以用来活命脱身的东西如何不是生日贺礼,甚至比起金银珠宝更加有心得多。” 比如现在,这不就是派上用场了。 “我先去找你,你安静会儿吧。” 虽然时年不太清楚为什么镜子可以隔着这样的距离出声,就跟她不理解为什么镜子可以捕捉到所在某个范围内的画面,但就镜子所说,除了贴身状态下可以让对话不被别人听见,其他状态下,她还是得开口说话的。 她得多想不开才会在选择夜间从地牢中脱身的时候发出动静…… 除非她想找死。 石林洞府之中回廊错综,她一直待在地下自然没有走过地面上的路,好在镜子只是呈现出从地牢抵达他所在的杂物间的路径,还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不至于需要再睡个两天,而她也记得下来这条路线。 嫁衣神功的恢复能力,或者说是第二轮几乎时刻在增长的内力,让她此时的身形比之大漠上逃离之时还要飘渺,像是夜间的一道摇曳灯影,在悄然无声的长廊上穿行几乎难以捕捉到真切的动静。 听到前方小声的谈话声,她便向上一翻,倒挂在了顶上,就连衣摆都收拢得没有露出丁点端倪。 走过去的是两个石观音的女弟子。 年纪小一些的手里执着宫灯,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则催促着她走快一点。 这两人的谈话声随着靠近一点点清晰起来。 时年听到小的那个此时说的是,“其实师父不在洞府中,我们总可以自在一些了。” ——作为对另一人催促的回应。 大的那个便忿忿不平了起来。 “哪里就能自在,师父不在,上面还有几位师姐压着,也不知道这两天长孙师姐是怎么了,脾气实在暴躁得厉害。” “她若非靠着训鹰技法在师父面前出头哪有今天,在沙漠之上行舟靠着鹰群拖动,说白了还不是在炫技,师父却着实不公平,连带着看管外出坐骑的差事也给了她。” “她倒还挺会挣钱的,但凡我们师姐妹需要什么都得求着她……算了,不说了。” 等到这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了,时年才从顶上落了下来。 她没错过这两个姑娘口中泄露出的消息,她原本就有意借长孙红一用,现在看起来又多了一个理由。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赶到了镜子所在的杂物间,故技重施地用细丝撬开了此处的门锁。 合上房门后,借着刚才从走廊上顺走的灯照亮了这个房间,也算是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镜子说他身上满是尘土真是不假。 这里与其说是杂物堆,不如说更像是个废弃垃圾的堆放点。 尽管有门的遮挡,可因为鲜少有人来打扫,大漠的风沙又终究有那么点无孔不入的本事的,一两天看不出来,镜子在此地待了数年,确实是积累了一层沙土。 时年按照他发出声音的方向把他挖了出来,紧跟着就听见他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声音。 “别那么做作。”她戳了戳这个看起来着实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的镜子,成功引来了对方抗议的颤动。 【你不懂!我好歹是一面不寻常的镜子吧。】因为镜子此时在时年的手里,她也算是体会了一把镜子所说的并不需要开口的交流是什么感觉。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更进一步的脱逃希望,显得过分话唠。 【可石观音这女人不一样,只有大得能将她整个儿映照出来的镜子才能入她的法眼。 我才不跟第一眼不识货的家伙求饶,然后我就跟同一批被她买回来的镜子一起丢到了这里。】 时年看了眼满地其他样式的镜子,觉得石观音倘若又是自恋又是个挑剔外表的人,不选这位会说话的镜子先生,实在不足为奇,但为免他又一次跳脚,她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至于自己是不是这镜子实在不想待这里了才找到的救命稻草,有些话可以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对对对她眼力太差。”她含糊地应了声,继续持着烛灯在这个杂物间里翻找,试图再找到点能用的东西。 【我明明还有别的本事……等等,你别用那破布把我裹起来!】他又叫嚷了起来。 “沙土都吃了这么多年了,只是块布就不要这么挑剔了。还有你有什么本事暂时用不上的都先别提了,等我们离开此地了再说。” 镜子被按了回去,他的抗议因为他本身没有移动能力、还有赖于时年的行动而失效。 确实找到了点能用的东西后时年吹灭了蜡烛。 “带路吧。” 【去哪儿?】 “无花的房间。”
第12章 已经折返神水宫的无花的房间里自然是不会有人的。 时年的潜入就跟方才和镜子接头一样顺利。 “我原以为,佛门中人的房间该简洁一些。” 壁角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让她不至于需要再点个蜡烛,光线太亮到底是有暴露的风险的,现在便恰到好处。 “所以说倘若研读佛经的悟性和人本身的看开与否,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就连风清月白的无花大师都耽于权势富贵,那……”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大约踏月留香的风流盗帅要更有人生觉悟得多。” 时年一边说一边从无花的衣橱里翻出了一套衣服,之前的见面他完全是伤重躺卧的样子,让她有点难估计他的身量。 现在根据占衣来估计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镜子就算前面在杂物间里的时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无花的房间,现在总也明白了,更是知道了她为什么要将唯一的一次画面呈现机会,留给看无花与长孙红的互动。 在石林洞府之中,除了石观音,最了解无花的恐怕就是这位了。既然冒名顶替那个毒妇的徒弟,就算是曲无容也恐怕出不去此地,那还不如去装那个最特殊的人。 这个人正是无花。 而要装无花她也必须能够骗得过长孙红。 【你也太冒险了】镜子不由感慨。 “只是不想以后有人谈起来我的时候说的是,啊,这就是那个一出山就被石观音解决了的蠢蛋。”时年自嘲了句。 镜子刚想再说什么,就看到时年解下了原本的外袍。 但她的动作还没停下,她把里衣往上推了一截露出了后腰位置,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抽出袖里的飞刀—— 【你!】镜子惊呼了一声。 她陡然反手,刀尖在后腰划出了一道横亘的伤口。 虽然不及无花给自己上的伪装重,却也足够让镜子觉得,这姑娘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一点。 她咬了咬下唇,飞刀收手的片刻间,她的指尖飞快地点过了几个穴位,暂时止住了伤口处的流血。 而后她打开了这房间里的药柜,确认了一番在最近有开口的痕迹的是哪个瓶子后,将它翻了出来。 还不止如此,她用派不上用场的衣服塞上了门缝以后,轻车熟路地在室内点上了熏香。 血腥味,药味和熏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足以冲淡掉她本身的气息,也足以伪装出无花该有的状态。 “倘若之前伪装成那个乐师的时候有这个准备时间,怎么都不该被石观音发现。”因为药粉倒在新伤上,刺痛感让她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但已经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有再为自己的失策多抱怨第二句的意思。 “你也别闲着,没有你说的那个启动影象播放的能量,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说点更多你知道的无花的习惯总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镜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他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找了个了不得的合作伙伴,一个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人是没什么做不成的。 而好在,她目前看起来还挺正派。 在镜子的絮絮叨叨关于细节的补充中,时年那双操纵暗器灵活的双手,利用方才从杂物间货架上翻出来的材料,与无花房中原本就有的易容道具,将面具一点点贴在自己的脸上。 对方用易容面貌来试探她,却也让时年觉得那张面具做的不错,也正是那张易容后的脸的质量,让她越发有把握在这里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无花的备用易容之中还有那么丑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要派什么用场的。 “就是可惜了头发没法改装,只能当无花直接是为了乔装入龟兹的打扮好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分辨得出是真发还是假发,这一点问题不大。 学习易容之道,让她对五官的把握得敏锐程度高得惊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镜子里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映照出的那张脸稳定了下来,清俊脱尘的五官因为长发在脑后束起,少了几分原本的谪仙气度,反倒有些乍一看的阴沉。 时年也不可能做到只凭借着从镜子里的一段影象,就将无花的脸模仿到一分不差,但—— 现在是夜晚。 灯光模糊的投影也好,夜色原本的暗调也好,都会将这些缺陷掩盖掉。 靴子里的增高和身上多加上的几层衣物,让她的身形拔高,身材也结实起来。 当然她由衷地希望长孙红不要见到情郎就直接抱上来,那她可能没法解释为什么穿这么多。 镜子看她振了振衣袖。 即便后腰有伤在身,身上更是平白多了一层负累,她依然显得仪态风姿都有种天然的风流俊逸。 【你还挺适应的?】 “你羡慕不来的,”时年唇角微扬,努力让自己身上那种年少恣意的感觉收敛几分,免得让人看出区别来,“这大概叫家学渊源。” 【……】镜子很想说自己并不想有这种家学继承。 甚至他怀疑对方这易容、轻功、撬锁和坑蒙拐骗的伎俩也很有那么点家学的意思。 但她已经将镜子塞到了怀中,充当进一步装扮胸膛轮廓的道具,让镜子继续吐槽也不是,为了不耽误她的计划保持安静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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