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她,现在是人都来齐了,到了可以对她盘问的时候了。 “你到底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毋庸置疑了。”阎铁珊率先开了口,“金鹏王朝的皇室长有六根足趾并不是一个瞎话,你上次趁着脱鞋来偷袭,甚至趁乱逃离,现在重新落到我们手里,想瞒的也瞒不住,你还不如赶紧交代了,你到底是如何听了霍休的吩咐来假扮这身份的。” 上官飞燕看了眼薛冰。 对她投过来的质问的表情,薛冰显然没有回应的意思。 司空摘星这个假扮公孙兰,让她在绝境之下直接将霍休给抖了出来的大功臣,更是对这种诈骗行为毫无内疚,就差没让人把公孙兰的尸体也抬上来给上官飞燕开开眼。 上官飞燕沉默良久后问道,“如果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好处?”独孤一鹤冷哼了声,“有你没你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会去弄清楚霍休和青衣楼之间的关系。” “你不要话说的这么难听,”阎铁珊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说,“你既然敢假扮上官丹凤这个名字,还专程易了容,说明确有上官丹凤这个人,甚至大有可能就是金鹏王朝的公主,是也不是?” 上官飞燕没开口。 阎铁珊也不生气,他是个和气的生意人,所以此时也依然是笑眯眯的,虽然谁都看得出来,他先折了五个手下又折了霍天青,心情实在算不上好,甚至那双不太大的眼睛里也暗藏着杀气,“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们寻找小王子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而已,霍休看起来是要独占那份财宝,不想着复国了,那我也乐得轻松,正好继续当我的山西富豪。” 他继续说道,“你就不一样了,你交代个清楚,说不定我们还能对你网开一面,送你回中原去,但你要是还是坚持不说,这大海茫茫的直接把你捆竹筏上丢下去,到底是饿死还是淹死,还是进了哪条鱼的肚子,都要看你的运气了。” 上官飞燕打了个寒噤。 时年的指尖从落座开始便有节律地敲着座椅的扶手,此时这一声声的敲击声,让上官飞燕越发觉得煎熬。 她咬了咬牙,喉咙里的干涩让她开口的嗓音里都多了几分无力感。 她最后还是吐出了两个字——“我说。” “但你们不能杀我,我虽然……我虽然不是金鹏王朝的公主,却也是上官谨的孙女,我祖父是过世了不假,却是与你们一样的王朝旧臣。” “上官谨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独孤一鹤语气里一如既往的嘲讽。 “祖父不让我出门,我偏要做出一番事情来,他过世之后,我遇上了霍休。”上官飞燕继续说道,“霍休手握青衣一百零八楼,更是天下首富,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金鹏王朝有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落在霍休手中,被他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跟霍休这个老狐狸玩心眼,你还嫩了点吧……”时年插了句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眼陆小凤,这位也算是被霍休骗了个彻底,其实好像也适用于这句话。 上官飞燕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可一想到自己迎来的是霍休的卸磨杀驴,她又觉得这似乎也不是小瞧,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以为……我以为我有貌,霍休有财,他又说事成之后,会分我四分之一的财富,便当做那份是我祖父上官谨本应该得到的,直接由我继承,可谁知道,他只是为了保住他手里的财富不被其他人分走而已。他也根本没有与我瓜分的意思。” 上官飞燕恨恨地说道,“这个老家伙看我没有用了,便卸磨杀驴。” “那上官丹凤人呢?小王子又在哪里?”阎铁珊打断了她对霍休的控诉,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他更关心的事情。 这苍白憔悴的美人已经显得发白的嘴唇,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扬起了一个苍白的弧度,“死了,都死了。” 她其实本想说他们还活着,来给自己骗取一条生路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亮她又实在太累了,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迷雾一样的眼波之中,这片迷雾将她潜藏的秘密都挖掘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她已经说了不少的话,现在更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上官丹凤长得不如我,也不如我聪明,可她打小便是公主,什么好东西都要先分给她,然后才能轮到我和妹妹。我怎么能甘心?” “祖父说我们的家产足够我们过上富足的日子,可是叔叔是个诗人是个画家,是个只想着享乐风雅的人,表姐更是个将好东西尽数拢在自己手里当做理所当然的废物,我怎么能不为自己谋算?” “我明明有这天下罕见的美貌,却要穿着上官丹凤的破衣服,被祖父约束在屋里,做个她身边的陪衬,我要为自己打算,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上官飞燕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口干舌燥,一连串说出了三句反问。 她眼中一夜未眠被迫撑到了晚上形成的血丝,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个疯子。 “他们当然得死,当我和霍天青搭上了线,通过霍休又认识了独孤方他们几个之后,我知道了众星捧月到底是什么样的待遇,我告诉自己,这海上奇珍便是为我正式登台而准备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我错了,宫九公子,或许我一开始遇到你遭到了第一次打击开始,我就应该放弃这自认为的壮举的。” “你现在也错了,因为你遇到的不是我。”宫九这个时候还不忘打击了她一下,“你遇到的是她,但没什么区别,废物就是废物。” 上官飞燕气得一噎。 这两人如出一辙的在她这里捅刀子。 “再说说你对霍休的了解吧。”阎铁珊轻咳了声改换了话题。 上官飞燕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这才继续说道,“霍休是青衣楼的楼主,其实我也不知道青衣一百零八楼到底有没有这么多,但是我知道一件事,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上。” 阎铁珊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霍休定期要去你那珠光宝气阁后山小住的那个小屋,就是青衣第一楼,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跟霍天青搭上线的?” 这位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觉得自己又多了一条跟霍休算账的理由。 “独孤,说说吧,怎么对付霍休?他都把手伸到我们这里来了,不回敬回敬他说不过去吧?” “大可先不必管如何对付霍休的事情。” 独孤一鹤还没回复,时年已经先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等他探查的人回来,他就该把重点转向无名岛了,岛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两个狗咬狗去,岂不是更好?” 阎铁珊眼神一亮,“你此前说的无名岛的事情并不是瞎掰的?” “常春岛尚且是确有其事,为何无名岛就不可能是真的了,何况我先前也说了,跟霍休这样的人去比心眼,反而被他给套牢了的可能性更大,还不如告诉他八分真两分假的消息,让他自己往圈套里钻。” “那两分假是什么?”陆小凤开口问道。 “两分假便是,这无名岛岛主的实力不仅在霍休之上,就连这海上奇珍的秘闻都是他推波助澜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人一波波往无名岛上送死。”时年毫不犹豫地又舍弃了一下重点,把镜子整出来的绿光和扩散消息的锅一口气全部扣在了吴明的头上。 宫九借着喝茶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他估计吴明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能干。 不过这对陆小凤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就连将事情吐露了个干净的上官飞燕都抬了抬头,她到现在还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才有今日,反倒觉得是因为霍休的利诱,才让她落到了今日的这般田地,所以听闻霍休可能要倒霉,她也克制不住地笑了两声。 霍休这人将别人当做棋子摆弄,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戏台上的丑角,未尝不是一种因果报应。 让他先去无名岛碰个头破血流便成了众人达成的共识。 上官飞燕重新被押了回去,有做主的人在,她的饮食到底是供得上了,不至于再得忍饥挨饿。 而其他人也跟阎大老板道了别。 时年刚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回去休息,便听到身后一人突然出声道,“时年姑娘请留步。” 她转回头看,果然是花满楼朝她走了过来,“之前在常春岛上的时候,时年姑娘的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不知道花某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请尽管吩咐。” 花满楼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了。 若要报恩,恐怕还是等回到了中原的时候,花家能涉足的地方才更多,也更敢打包票一定能帮上忙。 现在在海上,她了解常春岛,也了解无名岛,好像还是她更熟门熟路一点。 “什么忙都可以?”时年问道。 “自然。”花满楼听她没有拒绝这个还上人情的请求,脸上露出了笑容。 海上的夜风将他的鬓边头发吹得有些乱,却无损于他这如玉温润的公子让人天然觉得亲切的气度。 “那我想拜托花公子,将流云飞袖教给我。” 这是一个花满楼并未想到过的回复。
第79章 (二更) 流云飞袖并不像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一样是什么标志性的武学。 比如说木道人的信件中,让陆小凤意外发现踪迹的少林五罗汉,其实也用的流云飞袖。 时年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人, 阎铁珊正在把客人送出来, 自然也听到了这句, 他摸着自己圆乎乎的肚子开口调侃道,“如果花七童不教你,俺老阎的功夫也可以教你的嘛。” 阎铁珊也算起来确实是个高手,虽然比起他的武功, 他经商的本事要让人佩服得多。 “你这个重量级就免了。”晚一步出来的陆小凤拍了拍阎铁珊的肩膀,“到时候要是再给时年姑娘带出了您阎大老板这一口一个俺的口癖, 这就不太妙了。” 阎铁珊笑得相当爽利,也没有被陆小凤埋汰一番的不快。 “说的对啊, 所以你陆小凤也不适合教人,到时候教出第二个四条眉毛的风流人物。” 这两人相视一笑,因为木道人和霍休的那点破事的郁闷都在这一笑里暂时先抛在脑后。 “能问问为什么想学流云飞袖吗?”花满楼开口问道, “时年姑娘的武功已经只差半步便能与天下最强的几人相比,更有常春岛的联系在,流云飞袖本是武当的基本功,被各家沿用又改头换面之后才成了不同的功法。 花某自认不是天下第一流的武道奇才,改出的招数只取其攻守兼备的长处而已,正是因为在下实在不热衷于动武……” “合适便好了。”时年回答道,“博众家所长, 从来不是要的最强的。” 花满楼闻言一笑,“那好, 时年姑娘若不嫌弃, 花某便当一回武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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