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藻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对方是男是女,不过是看在时年的面子以及对方和常春岛上之人的相处分寸掌握得尚好,这才不曾揭穿他罢了。 而在朱藻回来之前,时年已经从王怜花的口中得知了他到底是如何抵达此地的。 和她猜测的确实差不多,正好处在常春岛上的王怜花亲眼见到了这镜子碎片的掉落,便靠着这东西被送来了此地。 现在这片碎片,已经与某个心虚到不敢说话的镜子已有的两片残片放到了一处。 至于此地常春岛上的那一片,落在了日后的手中,也到了时年的手里。 所谓的藏得挺好果然就只是镜子自己的感觉而已。 不过有四片碎片在,镜子也重新开始了将自己拼凑出一个完整形状的过程,或许再有那么一两日的功夫 ,便能不以残片形态,而是一面完整镜子的样子出现在时年的身边,他因此有了个暂时不说话的借口。 “他也不算做了件错事。”王怜花慵懒地托腮斜靠,看起来便像是对前来此地一游依然极有兴趣,“若非前来了此地,我也不能知道你当时的那些个让我被误导了的特征都是如何而来的,何况虽然我这个师父算是半路发展出来的,但总不该连徒弟的婚礼都错过。” “反正既然能过来应当也能回得去,正好到时候你也能去看看你那位师妹在我的指导下如今是个什么样子,看看那个江湖在兵器谱重排后又是个什么样子。” 王怜花没提到林仙儿和龙啸云父子的下场,也没提到被打落了神坛的百晓生是个什么结果,他清楚得很,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在时年这里绝不可能有什么在意之处,或许连当个曾经见到过的过客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如此,提这些扫兴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他抬了抬眸,看到只有朱藻一个人进来,而没跟着那位苏公子,忽然璨然一笑,转而开口问道:“怎么?你是把我徒弟的那位未婚夫给毁尸灭迹了?”
第236章 (正文完结) 王怜花那张绝艳风华的脸笑起来实在很是好看, 更兼之他话中调侃之意让笑容中多了几分散漫之意,与他的气质恰恰吻合,便更有种说不清的风韵。 若非祝玉妍看得出来, 他显然不曾修炼过什么类似效用的功法, 她都要以为修习天魔功的是王怜花而不是她了。 “这恐怕是阁下想做的事情,而非我朱藻会做的事情。”朱藻回道, “不过是让他去做一件事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 算不上是要将人的性命都给谋害了。我的徒弟是个什么眼光我自己清楚,她既然将人带到我的面前了, 总不可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你徒弟是什么眼光?”王怜花笑容不改,“看上我这种人当师父的眼光。” 上首的日后托着茶盏的手微微动了动。 诚如这位王姑娘所说,有她在这里, 随便夜帝父子进来好了, 到时候的好戏肯定要比她当年只是将夜帝囚禁在那里,看到的要多得多。 王怜花这句实在是够损的。 朱藻若是还觉得他这位师父不够格, 那便是质疑时年的眼光,可见那位苏公子也不怎么样, 若是他朱藻要做个好师父,将苏公子的地位抬一抬, 那正好王怜花也顺杆子往上爬。 朱藻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但他经历的风雨丝毫不比王怜花少,又在顷刻间恢复了常态。 “王姑娘说笑了,你何必自认什么歪瓜裂枣。” “那便好, 我以为我昨日是幻听了,才听到你说什么我的花招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王怜花说道,眼神朝着时年的方向投来。 他一副姑娘家的打扮, 就算是做出了什么控诉哀怨的表情, 配合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也丝毫不让人感觉到什么违和感。 偏偏朱藻仿佛没看到对方在给他上眼药一般, 语气平静地开口道,“那你是想说,说我这美人抬轿容易让阿年生出什么误会,从而被教坏了的不是你?” 时年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才在距离此时也不过多久的圣君继任典礼上弄出了一番此等场面的时年,觉得朱藻提到的王怜花这句指摘也不能算有什么错,她还真是在朱藻的影响下才生出的此等想法。 若非得见了此种排场,她也无法将这一桩桩让魔门圣君愈发深不可测的伪装,给操作得如此熟练。 师门传承而已。 至于王怜花天下独步的易容术和毒术,光是在飞马牧场中便帮了她太多了,又哪里能说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岂不是把她也跟着骂进去了。 “两位师父,既然我人都在这里了,又得了两位的真传,贬低哪一方都是对我的本事和眼光有所质疑,还不如就此握手言和?” 她这话刚说出来便感觉到,朱藻和王怜花的目光相当统一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倘若眼下的局面,把婠婠放在朱藻的位置上,把李秀宁放在王怜花的位置上,应当会比现在让她觉得安逸得多。 这两个人单论武功和文墨功夫各项都在伯仲之间,非要分出个高下实在不大容易。 祝玉妍好笑地看着时年干脆当起了鸵鸟,把那张纠结不知道如何回应两个师父之间的“争风吃醋”,有些拧巴起来的脸埋到了她的肩头,却还在同时给她发了一句传音给了她一个插手的机会。 “两位何必为难阿年,她一向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但凡叫一声师父,便不会对二位有丝毫不敬之心,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下来——” 祝玉妍眉峰轻挑,在那张甚少露出真容在外的脸上,流转着无愧于阴癸派宗主身份的慑人容光,“那不如两位都跟我过个招,能在我手里走过更多招的便算胜。不过刀剑无眼,我的天魔双斩也向来不认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倘若真担心有什么性命之危,干脆以二打一也可以。反正我是没什么所谓的,但若是二位在这种情况下还输了,可能面子上不大好看。” 祝玉妍看似是在当和事佬,可谁都看得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她距离破碎虚空事实上也只有几步之遥,虽不到宁道奇这个程度,但她若想以天魔功同时抗衡朱藻和王怜花还真不是什么问题,甚至此地的东道主日后也并非是她的对手。 朱藻和王怜花相视一眼,暂时压下了继续对对方发难的心思。 “果然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武力值镇压。”时年对此深有感悟。 “你是在说岳母对上你那两位师父的情况还是在说我此番去解决麻衣教的情况?”苏梦枕问道。“岳母在你的事情上发言权要比两位师父高一些,更与你是多年后重新认亲,又多了一点优势,不能完全按照这个说法来解释。” 时年手上转动杯子的动作一顿,突然轻笑出声,“我怎么听着像是你想要我对你夸奖两句。” 苏梦枕去处理麻衣教的事情不可谓不快。 用的还是时年此前用过的拿手好戏。 他虽不到破碎虚空的功力,在此地的水准却不在夜帝日后之类的高手之下,要将麻衣教给找个由头“打服”实在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麻衣教圣女的问题,无外乎就是给自己再套上一层伪装的外壳。 “我的苏公子,你说你这算不算是近墨者黑了。” 朱藻在苏梦枕回来后便松了口,或许多少也有点身在日后的地盘上不便如此不近人情的缘故。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他们两个也算是正式在父母师父面前都过了明路了。 如今差的不过是两场婚礼而已。 一场正好因为镜子的缘故,将人都齐聚在了常春岛,更是凑齐了她的亲朋好友。 一场则该放在金风细雨楼,与那场订婚仪式来一个呼应。 夫妻关系已然是板上钉钉,时年便也没什么顾忌地光明正大坐在了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近了过去,认真端详着这个在处事作风上好像被她带歪了不少的青年。 “那又如何?”苏梦枕的语气格外理直气壮。 在看向他怀中的少女之时,他的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他们之间不必明说的默契让这一番短暂的分别,反倒成了一种不失为情趣的调剂。 时年扬唇笑道,“不如何呀,盟主夫人圣明。” 她唇上还带着一缕水色,在灯光烛影中衬得更有种饱满丰润之感,苏梦枕刚想亲吻上去,便感觉到怀中的少女如游鱼一般灵活地钻了出去,一个转眼便已经站到了门边。 “忘记告诉你了,我今日与阿容约好了要替她医治面容。婚礼之前,我要让她将面纱取下去。” 时年没打算在常春岛上替曲无容医治,她先带着曲无容去见了一次邀月。 对这个曾经将她用情锁给铐起来,又助她突破明玉功第九重的家伙,邀月的心情可以说是极为复杂,这家伙失踪不见了这么久,她早觉得她是在海外仙山上忘记自己曾经往人间走一趟的超脱之态了。 谁知道她上来便是一句看看这位修炼明玉功的传人如何,第二句就是她要成亲了,可有兴趣与她一道走一趟参加她的婚礼。 明玉功功成不易,纵然是邀月怜星这样的天赋禀异之人,也花了这几十年的时间。 曲无容自然更不可能从一个毫无明玉功根基的地步,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多高的层次。 但她的心性与明玉功所需的境界实在可以称得上是契合,以邀月的感知来看,她在明玉功上的进展极快,更是将她面容损毁之处的经脉,随着明玉功的运转,在以极快的速度修复。 只是经脉之上宛如被熔岩浇灌后形成的疮疤痕迹便不是明玉功能修复得了的了。 邀月都不得不佩服曲无容,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居然还能保持心神凝定,否则她绝无可能将明玉功的内功运转导上正轨。 这或许不是一个适合移花宫的弟子,却一定是一个能将明玉功修炼至高层之人。 时年倒没有选错人。 “她的修炼没有出岔子,我虽然不知道她的过去,却也知道能做到她这一步不容易,你以明玉功来调理她的经脉,之后呢?”邀月看着曲无容取下面纱后的脸也没有露出分毫的动容,这种对她的脸熟视无睹的状态,反而让曲无容感觉到了一种交谈中的舒适。 “既然功法无事,那就是我给你变个戏法的时候了。” 山字经的修复能力实在惊人,在时年以破碎虚空的功力的催动下,更是有种让人仿佛得见时间逆转奇迹的错觉。 在曲无容那张被摧毁的脸上,那层疮疤像是被揭开一般一点点从上面脱落下来,底下的新肉填补掉了缺损的空缺,包括那个几乎像是被削掉的鼻子都在这种力量中重生了出来。 最后展现在时年和邀月面前的,便是一张让人觉得石观音这样的女人也难免会觉得嫉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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