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年显然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无花身上的破绽绝不只是这一出,他那死卷术的银环恐怕不会带在身上,但那种潜藏在紫雾之中的小暗器却大有可能随身携带。 “在座的若不信在下的话,那还有证据可以找……” “徒儿又何必同他们废话——”她的话突然被一阵清朗的男声打断。 这声音来得突兀。 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犯我门下者,理既在你,尽管杀了就是。” 这开口之人内功极深,明明声在远处,却好像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 随着那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阵丝竹奏乐之声。 而下一瞬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顶白纱垂缦,形如滑竿抬轿的锦榻凌空而来。 抬榻的是四名美貌女子,但榻上之人却并未落座。 这个已不年轻却风骨清瘦,神姿绝尘,身着麻衣的男人实则是自己以轻功在行进。 跟在那锦榻之后的则是六名吹奏乐器之人。 落地之后他朝前走了两步,俨然正是这发出声音的人——也是这一行十一人之中的主事者。 “若有人还在多言,我朱藻来同他辩个高低!”
第55章 (二更) 麻衣客朱藻! 他本人的名声或许不及他的那位妹夫, 大旗门铁中棠,也不及他的父亲夜帝,但他足可以称为文武全才, 武功更是从这一声传音中听出深不可测。 尤其是这“辩个高低”四字掷地有声,最受到针对的无花又咳出了一口血沫。 而这来人却仿佛自己不曾做出这长辈为难后辈的举动,只是拍了拍时年的肩膀,一副携美而来又风轻云淡的做派。 【你师父这排场好大……】镜子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他总是被时年一张嘴就呛回来, 绝对是因为她深受这位画风清奇的师父潜移默化的影响。 “给徒弟撑腰当然要拿出最有气派的登场方式。”时年回答他。 吹笛奏乐, 四美抬轿, 而这轿子上的人却并没有坐在上面让美人劳累, 自己轻功随行, 分明是这天下第一流的惜花风流人物。 众人也不怀疑楚留香这为何跟时年是师兄妹了。 朱藻那张与夜帝极像的脸, 最像的还是那双璨然有神的凤目,再有这身武功造诣, 谁也不会觉得他有冒领身份的必要。 无花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原本以为她说的水母阴姬弟子是真,试探一番还伤了自己,于是她说夜帝门下的时候也觉得是她瞎掰出来的靠山,然而这一回却是真的。 她先前的出手狠辣,断人双腿翻掌伤人, 现在因为麻衣客的出现,变成了有所凭据之下的果决。 “师父怎么来了?”时年挽住了朱藻的胳臂,被他用扇子往头上轻敲了一下。 “明知故问,”朱藻笑道,“有个人都说我若不来还得担心有没有人给我养老送终, 我能不出山吗?” 时年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师徒二人都知道是句玩笑话, 不过确实也有三个多月没见了, 她这初出茅庐就惹出一堆事情, 朱藻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这萧肃清举,虽年已过半百,却因为习武有成看起来还像是四十出头的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楚留香,示意他不必开口点明二人之间的关系后,这才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地上待遇相似的兄弟二人身上。 “他们两个什么情况?” “这话就得从三个月前说起了。”时年松开了手,摆出了一派说正事的样子。 “彼时我从关中行到关外大漠,见到了一个沙漠中最可怕的女人,巧的是,在那里我还见到了无花大师,他虽然易了容,却忘记了我也是个易容高手,更有师兄给的开锁利器,让我有机会从地牢脱身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时年在话中隐藏掉了镜子的作用,可谁也看不出她此时有说谎的意思。 更不知道她当时其实并没有亲眼见到无花。 “我更得知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这位名动天下的少林高僧,居然是大漠石观音的儿子。” “既然这两位是兄弟,那么南宫灵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了?”时年看向了他。 如果是无花恐怕还会死鸭子嘴硬,但南宫灵险些被无花灭口,又本以为他这位好兄长会逃脱制裁,谁知道也被逮了个正着,大悲大喜之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错,我的母亲是石观音。所以接掌丐帮搅乱中原武林正是我的目的。”不知道是不是伤重之下的回光返照,他此时说话反而比之前还要中气十足得多。 他苦笑了两声,“若非得知我的母亲与兄长都尚在人间,更告知了我父亲是死在任慈手里,我本可以当个全然被蒙在鼓里的……” “你错了!”时年打断了他的话,“你也不必给自己找借口,任慈帮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上有目共睹,你在他的膝下长大更是应当比谁都清楚。” “他会不会滥杀无辜其实你心里早有定论,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这个自诩聪明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你只是权利野心冲昏了头脑,狼心狗肺争权夺利而已!” 南宫灵确实被模糊掉事实真相的天枫十四郎之死给骗了,但任慈与他朝夕相处二十年,没有人能在这二十年间伪装得天衣无缝。 他待秋灵素至诚,待南宫灵如亲子,不该落得这个英雄末路三年卧床后,被一碗参汤夺走了性命的下场。 “生恩与养恩或许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可南宫灵你给出的是任何人都会不齿的回答。” 杀养父,投效从未有一天管教过他更是个恶人的生母,还在他这位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兄长的协助下引回白玉魔,杀害丐帮内不听从他调令之人。 倘若真让他当上了丐帮帮主,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如何可怕的事情。 南宫灵怔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良久之后他才用轻飘飘的声音开口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将罪责甩给任何人,我是个罪无可恕的人,本就应该接受丐帮的帮规处死,以谢天下。” 他看向了秋灵素的方向,因为听到石观音这个毁掉了她的脸的魔鬼的名字,她的腿脚有些发软,好在有曲无容撑着她。 与南宫灵的目光对视,她看到这个昔日当做养子的青年眼中,终究有了几分悔过之情,任慈的作风不可能对他全无影响,可惜不是所有的悔过都能得到原谅—— 起码南宫灵不行。 “那么我想无花大师也不必嘴硬了。”时年转向了另一位,“无花大师真是深谙杀人灭口的真谛,可惜此前白玉魔一事,你留下了两个破绽。” “第一件便是我说的霸绝人间的掌力所伤之事,会这一招的天下之有三个人,夜帝师祖,铁中棠叔叔,还有在下,不知道无花大师是用了什么理由骗了枯梅大师才让她替你疗伤,以求不在我面前露馅。” 枯梅大师听闻此话一声不吭,只是闭上了眼睛,大约在感叹有些男人也是专会骗人的。 下次再有这种献殷勤的,还得趁早擦亮一点眼睛。 “第二件是阁下的假发,当时我拦不住你跳崖落水逃离,仓促之下只能揭掉了你的假发,无花大师不染凡尘踏步生香,连你的那顶假发上也沾染了,你这熏香极其特殊,里面调和了一味少见的佛门所用的香料,倘若诸位不信的话,可以拿来对比对比。” 朱藻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意思也很明显了,谁若不信也可以在他这里过两招。 “你或许还想说,”无花终于开了口,“你从大漠回来还带走了母亲的弟子,此人是可以出来指证我的,但光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人相信——” “所以直接拿下我,用事实来说话最好。” 无花的眼神扫过了秋灵素身边的曲无容。 他此前真没想到这一桩。 尤其是她还顶着易容的假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可现在她这与秋灵素相似的连脸到身上都蒙上的打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倘若当时江上相遇,他便知道曲无容在此人身边,他就应该找更加隐晦一点的动手方式。 她可真是个奇才。 别人能从母亲手底下活下来就已经极其不容易了,她还干脆把人带走了。 “看来你是承认了,我原是想着,别人的时间多不多我不知道,我是可以候着等到莆田少林的住持抵达,来映证一番,他这位徒弟到底是不是天枫十四郎与石观音的儿子。” 无花冷笑了一声,这个表情将他脸上原本的沉静淡然都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从清风明月到豺狼心性显露,也不过只有这么一瞬而已。 “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花开口道,“也不必去问我师父了,我父亲的死,他和任慈各自要负起一半的责任,就算是到他面前我也只会告诉他,我同样视他为杀父仇人。” “我既然输在你手里,便由你来了结我好了。” 他那张依然俊俏漂亮的脸仰头看了过来。 蛰伏这么多年树立起来的好名声好形象一朝丧尽,在他脸上也依然显得波澜不惊。 无花莫名地想到了那个对他而言普通,却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午后。 那个美得不像是凡尘中人的女人趁着他在后山小憩找上了他,告诉了他,他的身世和他还有个兄弟的事实。 也正是这个身世让当时已经足够聪明的他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少林的接班人。 所以他要出人头地就只能靠自己。 他后来才知道,石观音本来也是不想认他和南宫灵这两个儿子的,可她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子。 她不愿让秋灵素那张脸存在所以毁掉了她,谁知道她又被任慈救了,还得到了一份石观音绝不可能得到的真挚感情。 在得知天枫十四郎抢先一步找上任慈之后,她苦思良久,决定让任慈的养子杀了他,这便是她所能想到的对这个违逆她意图的人的报复。 无花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这出报复里的附赠品。 他只知道,有石观音的支持,他可以做到很多此前做不到的事情。 即便现在美梦破碎,他也成了阶下囚,这个冷心冷情之人也只觉得没什么所谓。 这样的人为恶才是最可怕的。 时年对南宫灵尚且不觉得值得同情,对无花也就更不觉得。 倘若给此人转圜的机会,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枯梅大师成为他利用的工具,甚至他这学了东瀛忍术之人说不定有逃离的机会。 所以必须将此事在这里料理个干净。 “南宫灵之事,我相信丐帮不会轻易放过他。”时年看向了主持局势的司徒长老。 “自然,这小贼敢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敢蒙混过关妄图成为丐帮帮主,便该在此轩辕台上将他处死,以告任帮主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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