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的身躯是死的,但这具炼化的分身,却是活生生的,桃树枝叶繁茂,能开出一片灿烂的桃花,申屠桃从后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往上看去,“这些花是因为你才开的。” 宣芝:“……”所以,这就是你开花的原因? 宣芝脸颊因他炙热的手心越发滚烫,忍不住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下摸到他紊乱的脉搏,她想转过身看看他,但缠在身躯上的细小根须禁锢着她,让她根本没办法动弹。 宣芝努力偏过头,余光扫向后面的人,在萤火虫微弱的光晕下,余光扫见申屠桃紧蹙着眉靠在树干上,完全没有了在北冥时那副不识情欲时的游刃有余。 她心跳不由一滞,挣扎了下,说道:“你放开我。” 身后的人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动作,宣芝只得加重语气吓唬他,“这是在山河图里,我如果想离开,你的根须是绑不住我的。” 申屠桃啧了一声,扯下发带覆在她眼睛上。 桃木根须这才窸窸窣窣地从她身上抽离,松开了她。 宣芝被绑住眼睛,视野一片黑暗,也不知他在发带上做了什么,她放出的神识可以看到灼灼绽放的桃花,可以看到这山河图中任何一景,却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但他分明又在她身边,手指捉着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不想让我看你?” “不想。”申屠桃回答得很干脆,他见识过那些深陷情欲之人的模样,并不好看。所以,他曾经试图刻制相应的法阵,却总是失败。 申屠桃拉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声说道:“你可以看花,你方才还说这棵树很美。” 没有羞耻心的申屠桃很难搞,有了羞耻心的他,为什么还是这么难搞。 “那你留我下来做什么?”宣芝哼道。 一本书册凭空冒出来,悬浮在宣芝面前,她神识扫过书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不是当初在玄晟教的姐妹塞给她的双修功法嘛?后来他们被困在石龟碑文里时,宣芝又将这本册子给了申屠桃。 “你怎么还留着它?” “你看过吗?”申屠桃不答反问,功法哗啦啦地翻动,停留在一页上。 宣芝神识扫过那一页,脸颊通红,“看过。”她明白申屠桃的意思,没等他再说,朝他伸出手。 手指被人抓住,申屠桃抓住她的手解开腰带,探入自己衣袍下。 宣芝歪歪头,步摇上的珠翠撞出细碎的响,她虽然看不见他,手指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火星从指尖蔓延开,让她也忍不住手腕发抖。 宣芝的心跳忽上忽下,走了下神,心想这是在山河社稷图里,被女娲娘娘看见会不会不太好?但随即又想,男女相合本就是女娲娘娘定下的法则,她应该不会介意。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手心下的颤抖拉回来,申屠桃修长的手指交叉在她指缝里,炙热的掌心贴在她手背,引导她安慰自己,耳边是他刻意压制的清浅呼吸。 宣芝神识所见皆是簌簌飘落的桃花瓣。 她神识无法看到申屠桃的身影,便干脆直接没入那株庞大的桃花树内。申屠桃愣了一下,飞快将她神识弹出去,哑声道:“别乱来。”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宣芝也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要不是申屠桃动作极快,她的神识差点被他体内对抗的两种力量卷进去。 女娲娘娘予以他生机的神力,和这个世界非要将他禁锢在“死”之中的规则力量,同时在他体内存在。 她靠在申屠桃身上好久才缓过劲来,问道:“你快融合完成了,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加诸在你身上的规则之力要败了?” 申屠桃点头,“嗯。” 宣芝发带遮挡下的细眉微蹙,此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会怎么样?北冥会崩溃吗?” 姜炤和郁绘都在尽心尽力地守护着鬼门,北冥不止有恶鬼,还有一些过渡的鬼魂。若是北冥崩溃,鬼魂无处可去,恶鬼逃入人间,都不是个好事。 “不会。”申屠桃说道,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虽然他并不在意北冥崩不崩溃,但显然,宣芝是在意的。 她和他的两殿阎司有了交情,和人间也有了联系,比起之前她毫无留恋地就可以舍弃这里离开,现在这样更是他乐意见到的。 “女娲娘娘没有要颠覆这个世界天道规则的意思,我在北冥的本体仍然是死的,只是在二者之间打通了一个桥梁,让我能通过这株分身,获得感知。” 宣芝想起来,申屠桃在北冥的本体的确始终都没有呼吸,身体也仍是冰凉的,只是拥有了感官。 申屠桃低喃道:“这样就足够了。” 宣芝在山河图中呆了一夜,出来后看见自己的手还忍不住面红耳赤,去浴池洗漱,对镜自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发髻上多了一支新鲜的桃花枝。 午时将近,宣芝从房里出去,同师兄一起赴云知言的邀约。 上膳居在青云城南面,是一处极为雅致的地点,他们到门口报上名姓,就被小厮领着穿过前堂,在布景清幽的后院走了半刻钟,才来到后院一座极为僻静的厢房内。 屋内屋外各站着两名伺候的小厮、丫鬟,云知言已经在屋内等着他们了,见人来了,极为熟稔的起身相迎,在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似的。 裴故冷淡地应了声,和宣芝分别落座。 云知言朝候在门边的丫鬟示意,丫鬟退出门外,不多时便有侍者端着精致的珍馐美食摆上桌来。 “裴师兄,师妹,请。”云知言温声道。 裴故道:“我们没这么熟,云二公子称呼名字就行。” 宣芝没吭声,连眼神都懒得奉送给他。 云知言挨了冷脸,也没有什么不悦,从在青云城外见面时,这两人就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待见,就算这样云知言也得跟他们亲近亲近,就算是做做样子也罢。 他起初接近施念念,也不过是看中她拂来宗院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想要借此与拂来宗攀上点关系。他也委实没料到最后开启战神棺椁需要人血祭。 “我知道你们因念念之死,心中有怒,我也气自己没能阻止念念,今日两位就算是打杀了我,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裴故闻言嗤笑了一声,“云二公子说笑了,我们没有道理私下对你动手。” 若非如此,他才不管念念是不是真的自愿,现在就得狠狠揍他一顿。 宣芝道:“我听说云二公子在无方镜中跟我师姐相处了五年?能说说吗?”
第106章 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听云知言交代些什么不可,毕竟那一片碎镜面里只有他和施念念两人,他说的是真是假,宣芝和裴故也无从求证。 只有救出施念念后,从她口中说出来,他们才会相信。 只不过,云知言既然请了他们来,听他说说也无妨。 云知言浅饮一口茶,有条不紊地道来在无方镜中的日子。 “那一片碎镜面中只有一座宅院,宅院建筑很陈旧,但每间屋内的摆置都很齐全,有很浓的生活气息,后院开辟有菜园,即便是普通人被困在其中,衣食住行也能有所保障。” “我从另一片镜面闯入其中时,念念已经独自在里面呆了两年,在沉云渊地底我们曾因为烛蛇发生过矛盾,在镜中初见时,念念对我有非常大的敌意。” “我并不想与她起冲突,所以会有意避免与她碰面,我一直试图寻找离开那里的办法,几乎一寸不留地将整个宅院都摸索了一遍,最后只剩念念所在的院落,所以入镜半年后,我主动去找了她。” “她在过去的两年里,早就将整座宅院翻来覆去搜索过无数遍,见我搜寻也没阻止也没加入,一直冷眼旁观,我找她时,她对我的敌意已经淡了很多,她说这个地方像是只能进不能出,杀了我她又不知道要一个人待多久。” 云知言说到这里时,低笑了一声,点点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溢出来,是一副无奈又包容的神色。 宣芝不由得眯了眯眼,视线直直地钉在他脸上,试图从他这副颇为温情的面孔下看出点别的什么。 云知言垂眸盯着手边的茶盏,怀恋道:“之后我们才开始渐渐熟悉起来,一开始我们的话题只关于那座宅子,一起寻找办法出去,后来……”他顿了顿,目光往窗外望去,面上露出回忆之色,“直到那个雨夜,她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从那之后我们便有了别的话题,彼此了解越渐深入,便越控制不住被对方吸引。” “镜中世界灵气稀薄,无法修炼,除了找出口外,我们开始做一些别的事打发时间,学着做饭,种花,缝制衣衫,就像凡间的普通小夫妻那样相处。” 云知言回过头来,眼神坚定,“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念念,我相信她也爱我,才会愿意与我成亲。” 他对面的两人看上去无动于衷,宣芝倒是相信他对师姐有感情,否则施念念献祭也打不开战神棺椁。 但云知言这个男主,一生的红颜知己可太多了,他在面对书里的女配们时,看上去都付出过真挚的感情,但是到了舍弃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 他的感情可以称得上收放自如,便显得很廉价。 宣芝很不幸的,曾经也见识过他这份廉价的真挚之情。 她仔细听完了云知言所说,才问道:“云倦向来和师姐形影不离,在你口中,怎么却不曾提起他?” 云知言面色坦然道:“念念也提起过此事,她一进无方镜,云倦便冲破鬼符还反噬了她,她身受重伤,独自被困在那一面碎镜中,差一点便殒命,要不是心中执念,想要知道云倦为什么背叛她,她早已成了一具枯骨。” “无方镜是神器,天然克制阴鬼,念念腕上链珠里的阴鬼日复一日地衰弱,到最后都在镜中魂飞魄散了。她想云倦必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不论恨意也好,爱意也罢,都在孤寂的时间里消逝,她也渐渐放下了对云倦的执念。” 宣芝蹙眉凝视着他,云知言的神情始终很坦然,提到施念念时,眼中偶尔有笑,偶尔又有痛楚一闪而逝,情真意切,找不出半分破绽。 从他所说,看来他是知道师姐和云倦相恋的。 裴故问道:“我师妹都跟你说了哪些她的事?” 云知言也不在意他们仿佛审问一般的语气,堪称有问必答:“她命格极阴,总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父母都不喜欢她,将她一个人扔在乡下老宅里,交给一个老仆照顾,六岁那年老仆死了,她也是这般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老宅里呆了三个月,直到没有吃食才不得不进城去找父母。” “可是在路上时她就被卷入了鬼潮,幸好云倦救了她,还成为了她第一只役鬼。云倦送她找到父母,父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弟弟,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眼睛里好似能发光。只可惜,看到她时他们眼中的光便没了,只剩下厌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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