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只能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近,站定在她身前,申屠桃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脖子。 她身为魂体,明明应该什么都感知不到,就连躯体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却能感觉到他指尖上的凉意,冷得像冰,直接蛰在她魂魄上。 “能不能别掐脖子。”宣芝视死如归地闭上眼,这本书里的人能不能多搞点杀人的花样?为什么就只会掐脖子? 申屠桃勾住她拉向自己,凑到她鬓边轻轻地嗅,奇道:“你的魂魄闻起来不一样。” 他们靠得实在太近,申屠桃冰冷的气息拂在她魂魄上,宣芝控制不住地发抖,“要是你留下我,你会发现我还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申屠桃低低地笑了一声,更近地迫向她,又在魂魄上舔了一口,咂摸须臾,说道:“不错,味道也不一样,孤还从没吃过你这样的魂魄。” 一股微妙的战栗感觉从脖子上被舔过的地方蔓延开,要是她现在还在身体里,一定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她的魂魄被鬼帝吃了,那她还能回去现实中吗?这个问题实在令人担忧,宣芝缩起脖子,整个魂魄抖得如同筛糠。 分出的神识缩在神符里,却连供香都没办法点燃。 “请神是要耗灵的。”申屠桃看出她的小动作,慢悠悠说道,显然知道她气海空虚,没可能再请出什么神灵来了。 一缕凉气钻入她眉心,宣芝呆在神符内的神识只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自己身边拂过,绕着神龛转一圈,随即便退出了她的灵府。 申屠桃偏头看向陷在群鬼里的狗,疑惑道:“你请来的这是什么乡野小神?” 此时的哮天犬叫声已经非常弱了,雪白的细长狗身不再那么凝实,行将消散,宣芝修为实在太低,请神出来的时限也短,大大限制了筋斗云和哮天犬的发挥。 死亡的威胁笼罩在头顶,逼得她神经紧绷到极限,从申屠桃的问话里嗅出了那么一点生机,宣芝立即抓住,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这世间所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我所信仰的神灵。” “你一个人的信仰能成就一位神?”申屠桃被逗得大笑出声,显而易见,他并不相信。 宣芝避重就轻地忽略了“一个人的信仰”这几个字,夸下海口道:“不止一位。” “是么?”申屠桃扬起眉。 宣芝一直观察着申屠桃的表情,不敢错过一丝一毫,他虽笑得像个白痴,但从那暗红色的眼瞳中明显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她暗自松口气,心知,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了了。 果然,申屠桃笑过之后,抬起手,挥袖将幢幢鬼影塞回裂缝中。 满天乱飞的鬼影散去,哮天犬立即朝宣芝奔来,及至到达他们身前时,已经消散得只剩下一张狗嘴,白森森的尖牙泛着寒光,朝着申屠桃咬去。 “等等,哮天犬!”宣芝试图阻止,但已经迟了。 申屠桃不避不让,就那么任由哮天犬嗷呜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锋利的犬齿撕开他手背上的皮肉,露出下面白惨惨的筋骨,那筋骨上密密的文字一闪而逝。 紧接着,嵌在他手背上的尖牙也彻底消散了。 “哮天犬?”申屠桃重复了一遍它的名字,口气听不出喜怒,“这名字不错。” 他低头查看手背上的伤,手掌几乎被利齿穿透,指骨碎裂,泛着金色的血液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滴落。 哮天犬再晚消失片刻,他的半个手掌都会被它扯下,伤口上萦绕着一丝他从未感受过的,微弱的力量,是他从未见过的神力。 申屠桃被那股神力撕得筋骨俱断,他将手掌上的伤口一点点捏回去,苍白的指尖染着鲜血,接上断裂的掌骨,经络,皮肉。 他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不像是在摆弄自己的身体,反而像是小孩子在捏橡皮泥玩,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表情看上去还有点享受,颇有些变态。 这不疼吗? 申屠桃冷笑地看她一眼,“你要是想知道,不如,孤捏碎你的手掌试一试?” 听到申屠桃的回复,宣芝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里话问出口了,她立即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金红的血顺着申屠桃苍白的手腕往下流,渗入袖袍中,宣芝简直头皮发麻,内心透凉,就连魂魄都灰败了下去。 这下是真的死定了。 申屠桃用力捏合伤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应该留下她好,还是吃了她好。良久后,突然抬手抓住她的后脖子,猛地一下将她掼入身体里。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太迅猛,宣芝的魂魄回到身体后才做出反应,躺在地上像一条上岸的鱼一样抽搐。 随着她魂魄重新进入这具身体,四肢百骸的疼痛一起冲入脑海,她丹田气海里的灵雾几近枯竭,四肢经脉都像是被冻僵了,阴冷蚀骨的嫁衣压在身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默默躺在地上流眼泪。 申屠桃蹲下身,冰凉的手掌落她脸上,沿着泪痕给她抹了一脸的血,难以理解道:“你现在无需死了,反而哭得这样伤心,难道你更希望被孤吃掉?” 宣芝吸吸鼻子,有气无力道:“陛下,我这是喜极而泣。” “甚好。”申屠桃把手上的血和狗口水在她身上擦干净,又捏起她的袖摆看了看,似乎才注意到她的穿着,“你穿着嫁衣?” 他一片片捻去落在她身上的花瓣,用手指揉烂,轻飘飘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今夜就拜堂成亲。” 宣芝疑惑地睁大眼睛:“????”你神经病吧? 我今天要是穿着丧服,那你是不是要去死一死? 申屠桃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你以为随意亵渎神灵,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宣芝:“……” 申屠桃捉住她的两只手,如同揉烂花瓣一样揉捏她的指骨,语气温柔,满怀期待:“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这双手了。”
第5章 在嫁人和断手之间,她当然选择嫁人了!宣芝毫不怀疑申屠桃会废掉她的双手,连忙道:“我嫁我嫁!”生害怕自己说得迟了会白白受苦。 “身上带着和别人的婚契,你还真敢答应。”申屠桃笑一声,放开她的手,垂下的眼睫中那点隐约带着兴奋的眸光烟消云散,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这还不是被你威胁的?!宣芝将手缩回袖中,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该死的狗男鬼莫不是期待着她会为心中所爱抵死不从吧?鬼帝陛下原来是ntr爱好者是吗? 申屠桃表情索然地站起身,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便见原本空荡荡的庭院里,凭空冒出来许多人。 这些人俱都穿着如同纸裁的白衣,身后拖着两条薄如蝉翼的金丝飘带,身量体格相似,就连头上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木枝发簪,如同复制粘贴。 此时那木簪上各自盛放着一朵小桃花,给苍白的形象增添了一抹姝色,搭配着他们如出一辙的木讷表情,看上去格外诡异。 申屠桃摆摆手,宣芝就被这些人扛起来,往外抬去,她紧张道:“你们做什么?放我下来,我会自己走。” 抬着她手臂的女子抖了抖身后的飘带,口气僵硬,听得出来不常开口说话,她说道:“蝉奴带娘娘下去梳妆。” 宣芝:“……”这么快就娘娘了?这剧情真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地令人脑袋发晕。 倒也不需要用这种抬猪仔去杀的姿势。 她又听到申屠桃说:“进来。”话音刚落,两道轻烟从半空飘落下来,落地化作人形,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男子穿蓝色布衣,头戴巾帽,手执一张绘着千里江山图的折扇,作儒雅书生打扮。女子穿一身赤色劲装,腰上缠着一条玄色长鞭,长发高束,十分英姿飒爽。 宣芝从两人的衣着外形认出来人身份,手拿折扇的男子叫郁绘,腰缠长鞭的女子叫姜炤,他们是鬼帝身边的两殿阎司。 两位阎司大人现身的位置选得巧妙,恰好能和宣芝擦肩而过,往里走去。错身而过的瞬间,宣芝被他们一人瞥了一眼,一个眼如桃花笑意盈盈,一个眉眼冷厉眼风慑人,简直冰火两重天。 宣芝就着被抬走的姿势,倒仰着头往后望。大桃木下,二人背对着她站定在申屠桃面前,躬身下拜,“陛下。” 姜炤撩起下摆跪到地上,“属下失职,令生人闯入北冥,请陛下责罚。” 北冥鬼域,生人止步。 左殿阎司掌管北冥鬼门,任何进入北冥的鬼魂都需要经过她的许可才能入内,更别说是活生生的人了。有生人踏入北冥,还跑进了陛下的起居殿,身为左殿阎司的姜炤却一无所知,的确是失职。 申屠桃望着头顶桃花,并未有回应。 姜炤腰上缠绕的长鞭自动飞出来,鞭风凛冽,重重抽向自己背脊。 宣芝被那破空的鞭声吓得一颤。 重鞭之下,那抹单薄的身影依然身姿笔挺,不露一丝羸弱,令人钦佩。姜炤自罚十鞭,从地上站起来。 右殿阎司郁绘捏着折扇,拱手禀报:“陛下,渡虚山上突然开花,十方鬼域的小鬼们全都惊动了……” 宣芝被人抬出院外,竖起两只耳朵也再听不见后面的话语,她看向路旁的桃木,这些桃木有大有小,参差不齐,大的枝干参天,其上架着楼阁宫宇,小的生在角落,生在屋檐,无处不有。 这一开花,便处处是云霞,遍地生粉黛。明明筋斗云载着她坠往这座山中时,她自上而下看过,只看到一座黑黝黝阴森森的大山。 听郁绘的口气,这山里开花,好像是个稀罕事。宣芝好奇问道,“春天桃花盛开,不是天经地义吗?” “回娘娘,蝉奴在渡虚数万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山中桃花。” 数万年?宣芝惊讶地看向跟她搭话的小姑娘,这些侍从虽然长得都差不多,但五官长相却生得标致,明明看上去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结果一张口就是数万年。 宣芝在腹中念叨“这是个玄幻世界”,以免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她淡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跟在她身边的一群侍从,不分男女,齐声回道:“我们都叫蝉奴。” 宣芝扫一眼他们身后飘动的透明金带,恍然大悟,“你们都是金蝉?” “是。”众人点头,乌黑的眼珠子一起盯着她,神情僵硬得如同画上去的,就算生得再标致也令人毛骨悚然,宣芝暗暗揉了揉手臂上的汗毛,继续问道:“那平时都是你们伺候鬼帝陛下吗?” 蝉奴回道:“陛下很少命人伺候。” 宣芝沉默片刻,试探性地询问:“不知道我是你们的第几位娘娘了?” 蝉奴有问必答:“回娘娘,娘娘是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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