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社团有有趣的事情吗?礼园没有社团活动,我也只是听姐姐们偶尔聊过那方面的事情……”比如说弓道部那个出了名的助人为乐的奇怪学长,“我想知道冬司的社团生活是怎么样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宗谷冬司思考了一会儿,回想起来的却都是…… “……一直在下棋。” 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木质的棋盘,不断落下的棋子,无以计数的棋谱和棋局。 将棋的话,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下。所以……如今能够回想起来的,也只有下棋这件事而已。 “……冬司真的很认真。” 远坂堇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这样说。 而后,她伸出手来,挽住了宗谷冬司的手臂,将头轻轻靠了过去。 “不过,虽然很任性,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冬司可以只想着我。”她轻声说,“不要想着哪里的棋局,不要想着没看完的棋谱,不要想着先前下的某一手棋子……而是只想着我。” 很任性吧。很骄纵吧。甚至都有点暴君式的专横吧。 但是…… “谁让我喜欢冬司呢。”纤细的手指抓紧了少年的衣袖,“不管将棋有多重要,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够只想着我。就算这样是坏孩子,我也还是这么想。” 就算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多么自私又糟糕的愿望。 “我本来就这样想。” 然而,少年却理所当然一般,说出了她都没有想过的话。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下棋的事。” 至少,此时此刻,当他们一起走在洒满阳光的长廊上,他的心中并没有响起,那经久不息、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落子之声。 那句话,究竟是由她的愿望扭曲而来,还是少年发自本心的念头呢? 就算是远坂堇,此刻也分辨不清了。 ——以扭曲的方式开始,只会得到扭曲的结果。 在这一刻,远坂堇终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五条老师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怎么了,堇?” 因为少女忽然停下脚步,宗谷冬司还被她拉着手臂,不得不回过身来,然而在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间,他有些怔住了。 “……你在哭吗?”他有些不确定的问。 少女的眼中并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伤心欲绝的神情,她只是微微垂下脸,睁大了眼睛静静站在那里,宗谷冬司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不,没有。”远坂堇仰起脸来,轻轻地微笑起来,“只是……太开心了。” 只是……太难过了。 如果没有以那种扭曲的方式开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连一秒也没能留存在她的大脑中。 只是……只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要是许愿的时候没有那么轻率就好了。 【想要被他看见】 【想要和他说话】 【想要……他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如果没有许下第三个愿望就好了……不,再谨慎一点就好了。至少在这一刻,她忍不住这样想了。 但是如果没有许下那种愿望的话,她真的可以拥有吗? 这个问题,远坂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她只是垂下手,用力地攥紧了宗谷冬司的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地、紧紧地相扣着。 “我们走吧。”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 才不会就这样放手。 像是要回应某个根本不在这里的白毛不良教师一样,远坂堇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那时的回答。 ——那我就扭曲到最后。 两人走在光线渐渐沉没了的长廊中,在接近美术部的活动室,已经可以闻到水彩和油画颜料的气味时,远坂堇忽然开口了。 “等到下雪的时候,我给冬司画一张像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菲薄的、随时都会融化在空中的细雪。 “冬司给人的感觉,就像雪一样……一定会非常相称的。” “好。” 少年微微颔首,面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我会等着的。” 远坂堇又微笑了一下,轻轻扣响了美术部的大门。 “你好,我是新转入一年级的远坂堇。”她优雅地鞠了一躬,“抱歉打扰了,请问,可以让我参观一下美术部的部活吗?” 靠在窗边画着什么的长发少女回过身,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当然可以。”她用戴着戒指的右手轻轻理了一下头发,“你好,我是三年级的麻生绮罗,是负责美术部的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 …… …… 于是,第二天,远坂堇便将美术部的入社申请递交到了赤司征十郎的桌子上。 “果然,就像赤司君说的那样,麻生学姐人很好呢。” 远坂堇回忆着昨天在美术部的对谈,心情也变得很愉快。 “社员之间基本不会相互干涉,想画些什么都可以,没有强制的出勤天数要求,组织的活动和比赛都遵循自愿参与原则,指导老师人也很和气……没想到会有这么适合的社团呢。谢谢你的推荐,赤司君果然很可靠。” “能帮到你就好。” 赤司征十郎淡淡道。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不过,美术社有入社的基本功考察吧?麻生学姐虽然很好说话,但这方面还是很严格,很少有人能马上就通过她的考察……能让我看看你的画吗?” “嗯?可以啊。” 远坂堇打开自己带来的画夹,从中抽.出一张画纸递给赤司。 赤司征十郎接过画纸,大略扫了一眼,微微扬起眉来。 这个画风…… “朝日遥?” 远坂堇整个人僵住了。
第11章 (修) “朝日遥?” 一直到坐在天野编辑来接她的轿车上,远坂堇都还在思考赤司征十郎那天的问题。 赤司君……从画风发现她就是朝日遥了吗?还是说,是以为她是在模仿朝日遥的画风呢? 因为他没有明确地询问下去,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令远坂堇稍微感到有些困扰。 “在想什么,小遥?” 天野编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问道。 今天是周末,也是朝日遥的新绘本举行签售会的日子,所以他特意来她家接她去书店进行签售。 “只是在想学校的事情。” 远坂堇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天野编辑便轻轻地“喔”了一声,对此不再关心。 三年前,远坂堇在凛的提议下,以“朝日遥”这个笔名将自己画的绘本拿去投稿。那时,在一堆稿件中一眼相中了她的作品的人,就是主编天野文阳。 而后,天野文阳力排众议,将朝日遥的作品作为重点项目进行推荐出版,之后,就如他所预言的那样,朝日遥的绘本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她作品中那种奇异的魔性几乎令读者们为之疯狂。在他的操作下,短短三年,朝日遥便成为了年轻人中最受欢迎的绘本作家。 天野文阳成为远坂堇的编辑已有三年,却依然坚持称呼她的笔名而不是真名。 据他所说,这是为了方便远坂堇切换“作为学生的自己(远坂堇)”和“作为作家的自己(朝日遥)”两种不同状态,也就是“生活”模式和“工作”模式。 远坂堇却对此有不同意见:“是因为我对你来说只有作为作家的那一面才有价值吧……不是作家的那个我对于你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天野文阳就是这种人。 看似温和有礼,在工作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认为他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好人,对手下的作者也称得上是关怀备至,像是这种时候,不惜将宝贵的休息时间完全浪费在路上,也要亲自接送身体不好的远坂堇。 如果是完全不了解他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对于远坂堇有什么特别的情谊吧。 但是,远坂堇很清楚,对于这个人来说,不是朝日遥的远坂堇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换而言之,他所在意的、呵护的……都只是能够创作出优秀作品的作家而已。 就像此刻,对于她的讽刺,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反而和远坂堇聊起了她新出版的作品。 “这一次的《娜娜奇与米蒂》的销量也很好,深渊(ABYSS)第三层的风景也非常惊人啊,垂直高度超过四千米的岩壁,那份震撼力完全不输给第二层的颠倒森林。读起来的话……” 天野文阳思考了几秒,给出了非常具有他个人特色的比喻句。 “嗯,就像是切片后烤得非常酥脆的法棍面包一样,在上面满满涂上加满了香料的黄油,不管是黄油的香气还是香料的美味都完美地渗进了面包里,咬在嘴里还能觉察到细小的颗粒,既没有改变法棍那种具有韧性的独特口感,又增添了奇妙的风味。是好吃到几乎能让人落下泪来的故事呢。” 总是用食物来比喻文学是天野文阳的坏习惯,托他的福,就连他家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天野远子,在看到远坂堇的时候也会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食物去形容她的绘本。 “深渊其实是一个非常恐怖又难以咀嚼的故事基底呢,就像法棍面包一样,因为太过坚韧而显得有些难以下咽,所以需要特别的调味。在那粗糙而又别具生命力的底色上,娜娜奇和米蒂的感情就是其中最妙的调味料,让本来难以为大众所接受的深渊故事,变成了大家都很喜欢的口味。不管是谁都能吃上几片,因为很少有人能拒绝用满满的黄油和香料烤出来的面包片嘛。” 天野文阳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弯起眼睛笑起来。 “你做得非常不错,小遥。” 而这也是远坂堇明明很讨厌天野文阳,却还是将自己的作品全权交给他去代理的原因。 因为没有人能够比他更热爱文学,也没有人能够有他那种着魔般的热情,想要将自己所发掘出来的美妙文字推荐到所有人面前。 作为个人,远坂堇非常讨厌他。但是作为作者,朝日遥的作品完全可以托付给他。在文学方面,天野文阳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远坂堇稍稍移开了视线:“今天签售会来的人很多吗?” “嗯,大概是上次的两倍吧。”天野编辑一脸清爽地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 远坂堇回想起上次那个排队都要从书店排到商业街尽头的盛况,完全不敢想象“上次的两倍”到底是个什么规模。 以及,要给这么多人签名会是一个何等离谱的工作量。 “……我的手会断的。”她的语气平静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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