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这就去。”傅宏立即退了出去。 === 已经到了晚膳时辰,皇上近日往俞充仪院里来的次数多了,她的一应用度便立即提升了一个档次,就连膳食也增色不少。 皇上今晚在俞充仪处用膳,并且还特地吩咐御膳房多做些补身的膳食,一时之间教各个院里妃嫔大为眼红。余火莲看着一桌子菜却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和爹这样坐下来吃顿饭,如今爹和娘都在眼前,他却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昉儿,坐呀,怎么呆站着?”俞充仪拉着余火莲的手,让他坐在身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俞充仪抚摸着余火莲的脸,满眼忧色。 “没有,只是这两天睡的不太好。”余火莲安抚的笑了笑。 一张不算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制的膳食,皇上、俞充仪和余火莲三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虽然皇上临幸是极其难得的,但俞充仪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余火莲身上,给他夹菜,嘘寒问暖,连目光都舍不得离开,甚至冷落了皇上。 而余火莲仅仅是坐在这里,就几乎要流出泪来,这情形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去奢求的,此时此刻他才由衷的感激上苍,当初能够活下来真好。皇上也不去打扰他们母子,只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淡淡的笑着,说实话,能够像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对他来说,也恍如梦中一般,对于展颢他有愧疚,有怨恨,却也有感谢,如今他人已死,却留给他这样好的火莲,从前的怨恨也就随风而逝了。 “昉儿,母妃听说你是由你义父带大的,你义父待你可好?” “嗯,”余火莲点点头,“义父待孩儿极好,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 “好了好了。”皇上知道展颢待火莲其实并不好,听火莲这样说,皇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三人晚膳没吃多少,得禄就进来通传,说包拯求见,“好,你让他在延英殿等朕。”皇上匆匆吃了几口便站了起来,余火莲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你干什么?”皇上问。 “包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求见,必有要事。”余火莲回答道。 “有要事也不用你跟着,今晚你给朕老老实实的住在这里。”皇上的语气不容辩驳。 “我……我住在这里?”余火莲一愣,这里是后宫,他怎么能住在这里呢。 “那不然你想住哪?难不成你还想住到东宫去吗?”皇上本来也想过,余火莲住在后宫似乎不妥,但总得有个人看住这臭小子让他好好睡一觉。 “皇上息怒,昉儿住在妾身这里就是了。”俞充仪见皇上提起东宫,以为皇上话外有音,连忙告罪。 “你明早来给朕请安。”说完便带着李公公走了。 见皇上走了,俞充仪松了口气,上一次她就发现,儿子与皇上之间似乎关系很怪异,并不仅仅是父子,好像还有什么难以逾越的东西横在他们之间,“昉儿,你与陛下是父子,该与他多亲近,有什么事也该多听陛下教诲。” “嗯,孩儿知道。”余火莲点点头,然而脑子里却在猜测包拯来意,今天他们出了宫就该是去调查昨夜行刺之事,现在进宫来,八成也是为了此事,不知道方旭他谎话说的是否成功,眼下他不能随意出宫,必须找人将消息送到他手上。 “昉儿,你在想什么?”俞充仪摸了摸余火莲的额头。 “哦,没、没什么。” 俞充仪想起余火莲方才说这两天没有睡好,便恍然道,“你是累了吧,来,好好睡一觉。”俞充仪让宫娥铺好自己的床,余火莲却没躺上去,宫里人多嘴杂,若传出什么谣言去便不好了,而且他现在必须尽快避开母妃,找人去延英殿探听情况。 “孩儿不困,母妃你身子还未痊愈,母妃休息吧,孩儿守着母妃。”余火莲将俞充仪拉到床边,想让她躺下,但俞充仪久不见儿子,哪里舍得睡觉,余火莲正不知如何脱身,忽然宫娥进来通禀,说太子差人送来礼物,近日俞充仪重得圣眷,所以送礼的自然就多起来,太子常来给曹皇后请安,对后宫这些妃嫔也不算陌生。 “请他进来吧。”俞充仪对镜稍稍整理仪容,便将人请了进来。 “微臣参见充仪娘娘。”来人手捧一方锦盒,躬身见礼。 “不必多礼了,傅大人是奉太子之命而来?”俞充仪问。 “是。”傅宏直起身,抬头与余火莲对视一眼,余火莲心头一跳,这人叫傅宏?他认得此人! 傅宏微微一笑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支儿臂粗的人参,那人参有手有脚,看上去竟像个小人儿似的,“太子爷听说充仪娘娘身子不适,特地差微臣送来这支千年人参。” 余火莲却知道这东西是傅宏特地送来给他的,于是他点点头,“你有心了。” 傅宏向余火莲一躬身,“主子身体不适,属下自然要忧心的,主子要保重身体。” 俞充仪微微一愣,这人是太子心腹,平日里只听太子差遣,今日竟会对她这般礼遇,看来她现在是当真重新得宠了,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啊,俞充仪心中满足不已,儿子找到了,又重新得到皇上宠爱,后宫之中争的也不过就是这些,她心中高兴便道,“傅大人代妾身谢谢太子爷。” “是。”傅宏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这人参性烈,主子身虚不可多用,不过此物于经脉修复有益,每日稍进些参汤最好不过。”余火莲笑道,“你个大男人还真是婆妈唠叨。”而后转向俞充仪说,“母妃,孩儿去送送傅大人。” 俞充仪点点头,余火莲便送傅宏出了门,转过外廊傅宏对余火莲一笑,“少主亲自送属下出来有何吩咐?”
第27章 【二十七】 “包拯来了,你去看看他是为什么事。” “少主如今不是站在宋皇一边了吗,为何还要偷偷的去查?”傅宏疑惑道。 “你怎么还是这么啰嗦,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余火莲皱眉不悦道。 傅宏便也收了嬉笑,垂下头来恭恭敬敬的应一声,“是,属下这就去。”但那脸上神情却似乎很难过,他转身欲走,余火莲又叫住他解释道,“现在没时间与你细说,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傅宏回过头来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摸样,向他眨眨眼,而后纵身向延英殿去了。 “你……”余火莲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不见,这人还是这个毛病,要是让爹见了,一准又要罚自己了。 余火莲回来的时候俞充仪正喜滋滋的叫人收好那支人参,见她高兴余火莲也从心里觉得高兴,母子两人手拉着手聊天,可这些年俞充仪在宫里过的并不算好,每天都在挨日子,实在无法向儿子诉说,而余火莲这二十年来是如何过的,就更加无法对俞充仪讲,于是就聊展颢,余火莲说,义父他为人有王者气度,眼光独到,心思高明,武艺更是冠绝天下,虽然严厉,却是个威严又令人崇敬的人。余火莲说这些的时候,俞充仪看得出他似乎并不开心,余火莲缓缓地讲述他与展颢之间琐琐碎碎的事,说他第一次使用那杆夺命锁喉枪时不慎伤了自己,是义父救了他,为了他义父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义父将他这一生的大愿交给了他,但是他却辜负了义父的期望,连最后一件答应他的事也没有做到。 余火莲淡淡的说着,俞充仪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却能感受到余火莲的悲伤,和他的自责,于是安慰他说,“事情没有做完,那继续去做就好了,只要努力去做,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那如果我不能去做呢?”余火莲问。 俞充仪疑惑道,“既然不能去做,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呢?既然答应了,身为男子汉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力去做才是啊。” 余火莲沉默下来,半晌笑道,“母妃说的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俞充仪便慢慢睡着了,余火莲轻轻为她掖好被子,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举头望月。想起爹,余火莲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能为他做,没有为他杀皇上,没有为他杀李承颂,甚至没有为他杀了自己,爹恨了二十年,这笔血债讨了二十年,筹谋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追回,他犹记得在天牢里看见那八个血字时候的心情,那种感同身受的悲戚,分明是宋皇室欠了展家,最后却还是让爹一个人独自离开了,爹最后还有什么心愿? “父子同行……”余火莲喃喃自语,可是他现在舍不得,舍不得皇上,舍不得母妃,舍不得小离,他觉得自己太自私,如果爹知道,一定会生气,可是……可是…… 有夜风拂过花丛,似乎有什么夜行动物从花间跑过,余火莲皱了皱眉,那种莫名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恐惧对余火莲来说,实在是一种陌生的感受,而且这种恐惧来的奇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死?不,余火莲知道,这不是对死亡的畏惧,是一种无形的,难道是……怕鬼??余火莲得出了一个荒唐的结论,把他自己都逗乐了,他就是无间地狱的少主,还会怕那些孤魂野鬼吗? 余火莲此刻不能提起真气,于是盘膝席地而坐,抱元守一,心思空明,他必须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然后剔除这种恐惧。他感觉到气海中散乱的真气,再次有风吹过,吹在他的脸上,吹起他的头发,发梢扫过脸颊,微痒。他虽然真气不凝,耳力却还在,静心凝神之下,可以听见屋子里俞充仪翻身的声音,屋顶忽然落下一只夜鸟,余火莲猛然睁眼,他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恐惧,他在害怕自己的无力,没有了这一身功夫,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以往那些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却难如登天,即使一墙之隔,他甚至无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纵然他如何努力,也不能调动一丝一毫的真气,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法换取,不能挽留,这种恐惧来源于他的无能为力…… 余火莲讨厌这种感觉,他发誓,绝不让自己再陷入如此境地。 “少主。”忽然一阵衣袂声响,傅宏落在了他身前。 余火莲淡淡问,“如何?” “包拯进宫是告诉皇上,唃厮啰使者要自己调查刺客,不希望宋插手。”傅宏也大咧咧的坐在了余火莲对面。 余火莲点点头,与他猜想相同。“你干嘛?”余火莲看着同样坐下来赖着不走的傅宏问道。 “属下在等少主解释啊,少主不是说等属下回来,就跟属下解释的吗?”傅宏理所当然的说。 余火莲都快忘记要跟他解释什么了,只说,“你我有八年未见了,怎么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你不是也没变?”傅宏笑道。 余火莲摇头,“八年前你忽然被爹调走,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我还以为爹把你杀了,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傅宏也颇有些感慨,“是啊,听说你被赐死的时候,我还为你流眼泪来着,想不到却是白流了,改天你得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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