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摸着自己的碗,深感懵逼。 月牙眸眨了眨,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她小声问眼前的年轻男子:“你是城管吗?” 那刚刚……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 微妙的对视中,冷血居然莫名有些领会了她的意思,言简意赅道:“我是吃公门饭的。”随后目光稍偏,不看这个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世上骗子很多,往后擦亮眼,烧香拜佛去寺庙。” 余碗碗居然也有点领悟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职业。想着往后兴许他在外头,她在里头,大家可能是一个牢里的人,当下便感到有些亲近了。 “那个骗子说我抽中了下下签,但讲了一堆废话,却没好好解签。”小妖怪叹气,幸好银子回来了,险些血亏。 冷血拿起那支签,瞥了眼判词,嗤道:“模棱两可唬人罢了,不论求的甚么愿,测的甚么字,最终都会告知‘诸事不宜’,要客人‘破财消灾’。” “也不是,也有准的地方……”余碗碗咂了咂嘴道:“他说我身边有妖邪作祟来着。”你看这个就很准,她就是妖邪本妖,且正要去作祟。 此等怪力乱神之事,冷血是不信的。 近来各地常有传言不明之物飞于高空诡异难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在四周打探了半月,甚么线索也没找到,想来又是以讹传讹。 冷血本来就不怎么习惯跟女孩子打交道,故劝了两句便想离去,但这小姑娘眼巴巴地瞅过来,又突然说出惊人之语,善意跟好奇心便一起发动。 “发生了甚么事?”他蹙眉问道。 心虚的余碗碗低着头,小声回:“甚么都还没发生嗷。”等她鲨了刘香香,大家就都知道了。 “还没?”敏锐的冷血立即意识到她语中有个漏洞,他几乎刻到基因里的抓坏蛋雷达启动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莫慌,但说无妨。” 随后将自己的大名和身份报了出来。 意在取得对方的信任,最好领到神侯府。 几日前燕南天大侠与万春流神医已随江小鱼离开京城。金风细雨楼虽已恢复元气,但苏梦枕要整合势力也没那么容易,且朝中还有人在搅混水……赶上如此非常之机,他觉着这里头一定有甚么文章。 “唔,等我办完事儿了。”余碗碗真诚地望着他,白净的脸蛋透着不符合外表的沉重:“我就会来找你的。”自首时顺便问问全京城最奢华的牢饭在哪里。 最好是一荤两素带碗汤,每天变花样。 “最后请问下,京城是往那里走没错吧?”她踮起脚尖拍了拍对方肩膀,很注意力道,不至于教未来管饭的像大大虾那样倒吸一口凉气。 冷血瞳孔骤缩,他竟没能躲过去! ——难道这小姑娘是个练家子? 她是甚么人,此番又真是巧遇么…… 心思百转千回,但年轻的冷四爷到底没堕了四大名捕的威名。一面飞速切换姿势防备发难,一面若无其事般回道:“正是,你要去天子脚下?” 小妖怪朝他讨好地笑,黑白分明的月牙眼眨了眨,目露期待道:“请给我留间坐北朝南的好房间,我应该要住好久好久的!” 说完“嗖”地瞬息间便消失无踪。 不用道别,反正很快就会见面。 这速度自是用飞的,当着冷血面就升空了。 越靠近目标,余碗碗便愈来愈嚣张,如今已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她琢磨着自己做这么件大事,早晚人尽皆知,若有认识的伙伴来探监,也就不孤单啦! “……”那只飞来飞去的神奇生物,找着了。 怕得先修个仙才能抓住,冷血晕乎乎地想。 宵禁时分,紫禁城四道大门紧闭。 南面城墙中央守夜的三位兵士,同时瞥到一抹红黄相间的影子掠过头顶,俱是茫然地张大嘴巴,他们甚至听见了奇特的“咴咴”声,拉得很长很长。 气势惊人,跟当年无缺公子迅捷无声的轻功全然不同,那破空之声实在无法教人忽视。 还是那位最年轻的那位兵士先打了个激灵,尽管他已然不再是新兵蛋子,仍同昔日那般望着左右同伴嗫嚅道:“这回、这回的……你们总看见了吧?” “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回回都是你最孬,多大人了还一副尿裤子样。”最年长的兵士呵斥了一声,干巴巴道:“瞧见又怎么了,又没抓你!” 然握着佩刀的手,抖得比上回更厉害。 第三人是个吊儿郎当的兵油子,全身上下都透着“我命油我不油天”的倔强气场,眯着眼道:“啧,这大晚上的,谁还能这么高来高去?” 想起上回那事,三人一咬牙一跺脚,异口同声道:“一定是楚留香!”“不是盗帅老子往后把姓倒过来写!”“必然是他,大晚上闲得发慌到处晃荡!” 很默契地决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正佯装无事发生打算揭过这遭,中间那人突觉自己耳边有股子冷气幽幽袭来:“你是不是姓王?”所以倒过来写也一样。 转过身,头顶着碗的小姑娘浮在半空中,头在下脚在上,脑袋凑过来很好奇地瞅着那赌誓的兵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她是听见楚留香的名字,才忍不住又飞回来的。 “——哇!妖怪哦!!俺滴个亲娘嘞!!!” 三个守城兵齐齐大喊,闭着眼抽刀乱砍。 少顷,火光大盛。 余碗碗抱着碗,满京乱窜。
第24章 金风细雨楼乃京师武林第一大帮派。 但自前年吞并了六分半堂后, 反而低调下来。 过路的行人远眺过去,隔了几条街也能瞥见那座整个都很有气势的建筑,细雨楼当然不仅仅是指那一座迎苍穹俯碧波的黛色高楼。 现下是子夜, 风呜呜地吹。 极远处似有无数兵马集结的声响。 “今夜的风沙有些大。”客栈逼仄的空间中烟雾弥漫,苏梦枕慢慢推开窗户,露出了毫不设防的后背。 白愁飞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站起身。 “已经被包围了,是么?”他深深蹙着眉, 嗓音有些低沉:“我们不该来的,你更不该点起那香炉……刀南神何时可率‘泼皮风’部队赶来?” 白愁飞是苏梦枕的下属, 更是同对方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明白向来冷静的苏梦枕为何近乎孤身地入这龙潭虎穴救人。 苏梦枕的眼皮掀了一下, 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神情。明明因异香散功而浑身麻软, 却转身问道:“露儿有没有事?” 白愁飞探了探女童的鼻息,缓声道:“当是无妨,看来这香对她确实有好处, 只是对我们却……” “你中这异香的时间远比我要短,真气应当还充沛, 带着露儿走, 别回细雨楼, 去旧日六分半堂的地盘替她寻个大夫。” 苏梦枕语声快速而坚决:“既真有好转, 想来幕后之人并非想赶尽杀绝,死我一个已然足够, 再多,怕就要……咳咳。”他咳嗽了两声,仿佛又虚弱了一分。 “大哥!”白愁飞露出痛心且不赞同的目光, 他攥紧了拳头,涩然道:“我怎能留你一人在此,自己苟且偷生?” “我的命可没有那么好取。”苏梦枕笑了一笑,深深地望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平静地催促:“快去。”他一贯不喜欢将话再说第二遍,尤其情势已如此紧张。 两个年轻男子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注视那双寒焰的黑眸,白愁飞终是败退。 他将昏迷的女童搂在怀中,再单臂靠到肩上,跨出门槛时,眼睛最后望了苏梦枕一眼……保重,他用口型对着那单薄的背影道。 随后再也没回头。 一路畅通无阻,却也离细雨楼越来越远。 他真的完完全全遵照大哥的吩咐,没有丝毫去搬救兵的打算。当臂弯中的女童吃力地睁开眼睛时,白愁飞朝她轻扯嘴角,教她继续睡:“没事,安全了。” 只要过了今夜。 余碗碗正抱着碗满城乱窜。 字面意义上,就是自己抱着自己。 她就像一只飞来飞去横冲直撞的球。 身后是数以千计的追踪者,不止是守城的兵将,还有许许多多穿着不同款式制服的人。她的动静闹得太大了,甚至有数百人的小队骑着马拉着弓冲在最前面要捉她。 马蹄哒哒哒踏在宵禁后冷清的街道上,比白天的市集还要吵闹,连小妖怪的大嗓门都显得不是那么震耳欲聋了: “我要见刘香香,让刘阉狗出来见我!” 球形的余碗碗弹跳着、在高处大喊大叫。 她琢磨着,大太监刘香香是狗皇帝眼前的红人,去皇宫里可能打草惊蛇还找不着他,不如闹个大动静,让皇帝派他出来。 小妖怪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很绝妙。 但是她蹦了好久,喊了好久,底下的人只是拼了命想抓住她,至多有个看着像管事的将军厉声斥道:“妖孽,不快束手就擒,还敢辱骂当朝大员!” 又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她力竭了,快!” “看来我没找错。”余碗碗在座很高的酒楼旗杆上坐着,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可缩头乌龟不肯出来,难道要进皇宫里找么?” 唉,她不想去。 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 小妖怪懒得管底下的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反正他们跳起来也打不到她膝盖,自顾自小声嘟囔着下一步计划。 但这副沉默,却被看作是力竭无法逃脱。 少顷,他们开始朝楼上放箭。 箭头上有的淬了毒,有的点了火。 这些箭当然伤不了她半片衣角,她虽是只碗,但比甚么东西都要瓷实。可这座豪华酒楼,很快就会被毁掉的…… “你们烧了房子赔钱吗?”余碗碗朝他们喊。 “不是我弄坏的,我不赔钱的嗷!”着重强调。 无人回答,只攻势愈急。 小妖怪有些着急,亦有些忧愁。 她若飞走,这些人再乱射箭可怎么办? 稍加思索,回忆电视剧的常规操作,学习诸葛孔明的得意事迹,她两脚一勾往下翻了个跟头,拆了顶楼的两块门板,又将帘子撕扯下来,把门板绑在了自己身上…… ——全副武装,很有排场。 将失而复得的唯一碎银子留在屋里,余碗碗嗷嗷叫着冲了出去,从顶楼跳下,表演了个信仰之跃,在半空中七百二十度无限翻滚,却迟迟不落。 很快便被射成了一只火刺猬。 木板厚实,至少还能燃烧两碗茶的时间。 直到听见有人焦急报告:“大人,没有火油了!” 大呼小叫装着随时会降落的小妖怪欢呼了几声,摆了摆藏在木板里的双手双脚,认真向他们道别:“那我走了噢,谢谢你们的箭。”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当柴火卖钱。 她很有耐心地飞到前前后后约摸近千人的头顶,脚丫子似乎随时要在他们的脑门上踩一踩,唬得不停有士兵下蹲或卧倒,任凭上峰怎么厉声责骂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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