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他心想。 看这幅光景,他已经完全能够预见之后把爱丽丝拖回家时的难度有多大了。 ——搞不好会被记恨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强忍头疼,瞥了眼站在身旁的空助。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显得诡异的沉默。 虽然齐木楠雄不是没想过哪天亲哥突然脑回路突变性格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能少给自己找点麻烦,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猜想是绝对不可能成真的,以及空助这么沉默真的很不正常。 爱丽丝的突然归来对于他来说,就仿佛是一个许久未曾启动的大型3A游戏突然被打开了那样。忽然增加的巨大占用率迅速挤占了他空闲了快两个月的脑子,让他的思考速度在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变得迟钝了。 刚才一直在应付爱丽丝的愿望,眼下有空仔细想想…… ——果然很不对劲!!! 不止是现在这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还有空助带着爱丽丝出现在他打算把吠舞罗打包丢回去的时机,那么“恰巧”,而当时空助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都推给了爱丽丝——他认为逻辑没有毛病,然后顺势便没有再继续深究了…… 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想把爱丽丝弄醒的方式有一万种,暗示引导她往商店街这边来的方法也有一万种。对于冷读术都可以轻松的齐木空助来说,要掌握学龄儿童的心理和行为方式简直不要太简单,他说往东爱丽丝就不会往西——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这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而且当初爱丽丝说要玩游戏的时候,这家伙也表现出了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热情……而他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毕竟有栖川爱丽丝要玩游戏,能关他齐木楠雄什么事? [啧……] 齐木楠雄咂了下舌,又很快收起了自己完全没有显露在面上的失态。 这些无数的烦恼和麻烦组成的风暴将他裹挟,向命运回应“我就是风暴”是勇士才会做出的选择,正常人通常只有逃离风暴的想法。 他看了眼爱丽丝,刚才还强撑着不肯睡觉的小不点此时此刻正趴在她那个长得很急的养父肩上,开始打小呼噜了。她平时不这样,估摸着十有八九是感冒的前兆。 一个成年人的肩膀和床的舒适度完全没有可比性,可她还是睡得很香,甚至在梦里砸吧嘴。她的手没有再固执地扒在周防尊的脖子上,而是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注意到她脏兮兮的爪子(在有栖川家门口钻围栏时弄的),周防尊捏着她的手,用拇指在她的掌心里摩挲了几下,爱丽丝被弄得痒痒,踢腿,周防尊拍拍她的背,不安分的小家伙就很快安静下来,然后从喉咙里咕嘟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又沉沉睡去。 在爱丽丝身上,齐木楠雄只能看到一片令他十分艳羡的岁月静好,那些由她制造出来的烦恼和麻烦形成的飓风没有侵害到她分毫。 台风眼是整场灾难中最为平静的地区。 齐木楠雄的脑子里冒出这句话时,睡梦中的爱丽丝像只快乐的小猪,哼哼两声之后,她又打了个呼。 “丽兹……” 爱丽丝皱着眉,翻了个身。 “丽兹……” 她双手朝上扒拉,然后抓住了自己的枕头边缘。她和安娜的床具都珊瑚绒的,摸上去软软茸茸,哪怕没有开电热毯,直接在洗完澡之后滚进被窝也不会感觉冷。 “丽兹……” 可这声音不绝于耳,爱丽丝像条上岸的鲤鱼那样打了个挺,往前扑腾了一下,将自己的脑袋塞进枕头底下。 “噗……” 床边的人笑出了声,哪怕被枕头挡得听上去闷闷沉沉,但爱丽丝还是能听到他在笑。 然后这人伸出手,隔着被子在她的背上揉揉搓搓,像搓面团一样,爱丽丝被搓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舒服得她又要睡着了。 “丽兹……” 可这人不打算让她睡。 “……@*#¥)%!!!” 难得会有次起床气的幼柴气哼哼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她眉头紧皱,依然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有随时再倒回被窝里的可能。 而事实上爱丽丝就是这么打算的——她每天早上被喊起来上学就是这样,抓紧一切机会,只为在被窝里多赖两秒。 然后站在床边的出云就会把她从被窝里薅出来,抱到洗手间,把已经浸湿再拧干的毛巾盖在她脸上。 他不会用温度刚好的温水,而会用稍微凉一点的。虽然爱丽丝会被冷到打激灵,但这个方法让她清醒的速度也很快。 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之后,爱丽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块凉凉的毛巾盖到她的脸上。 这真是太反常了! 难道今天不要上学吗? 上学……上学…… 上学——要迟到了!!! 一瞬间的恐慌让爱丽丝猛然清醒过来。 两只湛蓝的眼睛睁得圆圆大大,完完整整地将正抱着她的人的面庞映入眼中。 他有着,比空助要漂亮的金发。 还有着一副,比楠雄的要好看的墨镜。 他的手臂比多多良要结实,但手心又不像尊那么滚烫,贴在背后不会跟一张过热的暖宝宝那么烧人。 “……” 爱丽丝望着他的脸,跟哑了一样沉默。 “丽兹,怎么了?” 面前的人笑着,晃了晃她。 “……不是空助吗?”她愣了一会,问道。 “是爸爸。”面前的人亲了亲她的左脸颊。 “也不是楠雄吗?”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继续问。 这种感觉就像在应对一场很重要的考试,即使知道答案也还是会不安,不敢落笔,生怕自己的失误会引来更大的悔恨。 爱丽丝的鼻音重得像重感冒了那样,眼睛里也热热的。 “是爸爸。”面前的人又亲了亲她的右脸颊。 “……” 爱丽丝瘪着嘴,眼睛依然睁得很大。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人接到了一捧水,竭尽全力地想要挽留住可能从指缝中淌走的每一滴,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因为紧绷而发酸发痛,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放松而让美好的希望破灭。 硬要说的话,不管是僵硬的肢体还是圆睁着的大眼睛,她现在的状态很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头鹰。 于是草薙出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是爸爸哦。丽兹。” 他没再抬起头,而是用自己的鼻尖点了点爱丽丝的。 像大型犬轻嗅着自家幼崽,以温热的体温、气味、肌肤的质感确认她的情绪、她的健康、以及她的存在。 然后在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时对她说: “欢迎回来。丽兹。”
第174章 大概在一年前,草薙出云在乘坐自雷克雅未克起飞的飞机回到东京的途中,曾经做过一个令他现在想来都还会感到不可思议的梦。 在那个梦里爱丽丝变成了一只因为不愿意起床而不肯去上学的蓝眼睛黏黏宝,只会“黏黏”“黏黏”地叫和扑扑簌簌地掉眼泪。 看起来真可怜,但再可怜草薙也得狠下心,把她哄去学校接受应有的教育。 本就不肯上学的黏黏宝会哭得更伤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梦和现实不同,在梦里的黏黏宝会在他的手心里哭成一滩更加软塌塌的液体形态。而且不仅不会被拎去学校,还会被一个少年以“养不好她就还回来”的奇怪理由给抢过去。 或许是因为梦,那个少年的模样草薙出云一开始便没看清。梦醒之后记忆就更模糊了,只记得爱丽丝被抢走了这件事本身,以及一抹相当奇诡的粉色…… 对于这个梦,草薙出云百思不得其解,但这类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在人的一生中比比皆是,他是个忙碌的成年人,自然不会分给这种事情太多的精力。 可他最近又想起了那个梦。 因为爱丽丝不见了。 她像个漂亮的小肥皂泡那样,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自由自在地飘荡着,然后忽然极小极小地发出了“啪嗒”的一声,消失不见。 在她失踪后的第二十个小时草薙出云就已经快疯了。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地蒸发。 整个吠舞罗里没有人能与他有同样的感受,也没人能安慰他“放轻松”。 他是在爱丽丝身上花费心思最多的人。 如果草薙出云要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爱自己女儿的人,那么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地屈居第二。 庞杂的情绪让他的大脑陷入了混乱。 或许外表看上去似乎还在正常地运行,可实际上只要观察就能发觉,吠舞罗二把手最近发呆的次数相较于从前多太多了。 他开始思考一些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不再思考的问题。 比如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的原因在于,他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明确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为他的王和他的组织搭建一个总部。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总部又被赋予了其他的意义。 比如说“家”——周防尊的家、栉名安娜的家、十束多多良的家、八田美咲的家…… 最后是爱丽丝的家。 可她还会再活蹦乱跳地回到这里来吗? 每次草薙想到这里就会从昏沉的思绪中猛然抽离出来,也不知道是他这么多年身为二把手的素养不允许他暴露出自己的弱点还是单纯的不愿意再想下去。 可出神还是在继续。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随之开始浮现出来,并且在他有意的攫取中变得越来越鲜明。 那个奇怪的梦就是其中之一。 而让草薙出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记住梦里的粉色。 爱丽丝更喜欢自己眼睛那种漂亮剔透的蓝色,虽然这样说有些自家孩子在自己眼里怎么样是最好的嫌疑,但草薙出云确实得说他的宝贝女儿的眼睛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蓝色,他总是很享受被她注视着的感觉。 或许在爱丽丝很需要他的时候,草薙出云也是需要着她的。 毕竟有谁能不喜欢周防爱丽丝呢? 她那么乖。 那么可爱,也值得被爱。 于是他记住了很多女儿的喜好。 比如说她喜欢冰淇淋,喜欢可乐味的软糖,喜欢橘子味的果冻,还有不喜欢粉色。 ——所以为什么梦里会出现粉色? 他还是很在意。 不如说他开始比从前更加在意一切与爱丽丝有关的事情。 而这个疑问直到今天才解开。 直到今天他见到齐木楠雄。 直到今天他听到齐木楠雄的自我介绍。 直到今天他完完全全地扯开那层覆在他对于梦境记忆上那层纱,将齐木楠雄的脸与梦里的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年模糊的模样相重叠才总算恍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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