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西方的假面舞会,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们带上面具在舞会上翩翩起舞纵情淫乐,有时候丈夫和妻子在舞会上擦肩而过,却当做素不相识。 但这个人却公然打破了大家默认的规则,把自己的面容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 男人推了下金丝框的眼镜,笑容和煦: “小室早纪,是一名人类基因学家。”他慢慢地说,“这么介绍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在仙台进行的‘定向术式后代培育计划’,就是我来主导的。” “……是小室博士啊。”家主们窃窃私语了起来。对方虽然看起来只是个纯粹的人类,但既然主导了让所有家族趋之若鹜的计划,也值得让这些自命不凡的术士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那么,您骤然现身,是要给我们一些有益的见解么?”年纪最大的深田家主狐疑地问道,“您说六眼不能杀死,而五条悟未必……又是什么意思?” “十八年前,五条家进行了名为‘量产六眼’的人体实验,虽然这个将人类基因和咒灵结合的实验最后被叫停了,但最后确实获得了同样能容纳六眼的容器——根据五条家的绝密资料,‘六眼’持有者的大脑发育和骨骼和普通人乃至术士都有一定的差异,也只有这样的身体结构才能容纳‘六眼’信息流对身体的强大压力。实验叫停后,这个容器本该被销毁,但被鄙人的妻子,当时还叫五条悠的次席科学家带走养育长大。”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您的养子是么?”深田家主将信将疑地说。 “是。” “您要以不具备术式资质的身体来容纳六眼来达到欺骗因果的目的?” “没错。” “哈哈,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还是那个跟所有人唱反调的年轻人,他哈哈大笑起来,“只要您提出这样的要求,五条悟就立刻把自己珍贵的双眼剜下来双手奉上,等着您严丝合扣地安到您养子的眼眶中去?” 他语气中满是嘲讽,但男人不以为意,他看向说话人的方向,声音温和。 “当然不是了。”名为小室早纪的男人这样说道,“或许曾经没有能杀死他的人,但现在有了。” 会议室的投影被放了下来,大屏幕上身着制服的女孩红发红瞳,笑容温和。 “春日遥?”立刻就有人认出了这个女孩的身份。“这不就是那个被五条悟抛弃的……” “您的消息太过滞后了,事实上,五条悟之所以在仙台事件后在咒术界掀起这样的波浪,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她是阿喀琉斯之踵(注1),五条悟的弱点,无下限的术式对她不会设防。” “好吧,就算五条悟的术式不对她设防,但人家郎情妾意,小室博士您还能操纵着她对五条悟动手不成?” “在仙台事件中,有一件来自埃及的咒具,那东西的效果是让人看到未来,春日遥在看到自己注定死在五条悟手中的未来启动了大脑的保护机制,她失去了记忆。但她已经快要醒来了,潮水般的记忆冲刷大脑,痛和恨远比爱更加深刻,她将重新目睹自己所爱之人杀死自己的画面,不必怀疑,那时她会动手杀了对她毫不设防的五条悟。”小室早纪说,“这女孩全新的术式将会将反转术式的效果无限削弱,由她刺出的致命伤就一定是致命伤。”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阿喀琉斯之踵(Achilles' Heel),原指阿喀琉斯的脚后跟,因是其身体唯一一处没有浸泡到冥河水的地方,成为他唯一的弱点。阿喀琉斯后来在特洛伊战争中被毒箭射中脚踝而丧命。现引申为致命的弱点、要害(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02章 万籁俱寂 “我不同意。”五条悟斩钉截铁地说, “这事儿没法谈。” 夜蛾正道非常惊讶。以春日遥的性格,哪怕丧失了过往的记忆,也绝不可能信口开河。而五条悟的性格虽然恶劣, 但也并非刚愎自用之辈。在自己的同伴明确提出有更优解决方案的前提下断然回绝,更是从所未有的事情。 “那么不妨就在这里回答我之前提出的疑问,我究竟有什么问题,值得当代最强小心翼翼地拿我当囚犯那样捆上锁链又关在隔绝人烟的地方?”春日遥仰起头问。 “因为你太弱了。”五条悟几乎是一板一眼地说,“这么下去直面这只特级会死。” “就为了这种理由?”春日遥简直要气得笑出来, “那你自己呢?非要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下来?‘以五条家主的名义独自承担为了保护东京而将领域作用于五千人的罪责’?当着你的同伴、师长和……说这样的话, 你的嘴是刀子做的么?这是你一定要成为老师然后能示范给自己学生看的东西吗?”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 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春日遥的瞳孔深处好像结了一层薄冰,而五条悟从来湛蓝如晴空的眼底深不见底。 终于, 五条悟冷冷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五分钟。”他简洁地说, “我只留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后不管你有没有解决那家伙, 我都会发动领域。从现在开始计时。” 五条悟的手指绕到春日遥脖颈后侧, 随手一抹, 那条春日遥费尽心思也无法取下的项链瞬间脱落。他又从伊地知手中接过伞包,弯下腰,给春日遥系好: “你要知道的那些事,等你回来, 我会讲给你听。” “少给我立Flag了。”春日遥说,“这么说吧, 我要是回不来……” 她捧住五条悟的下颌, 嘴唇碰在他在晨雾中凝结了细小水珠的睫毛上, 短暂又温柔地亲吻过他的额头和眼睛。随后,春日遥退后几步,从机械和术式结合而成的鸟翼边缘仰面坠入稀薄的雾气里,在背后偶尔扫过的射光光线里,女孩年轻的脸颊两侧有些细细的绒毛,短短的发丝则在凛冽的海风中飞舞起来。 “我要是回不来……就允许你改嫁!” 五条悟镇定自若地、像喜欢沿着格子线走路的小学生那样踩着咒骸骨鸟的脊背,慢悠悠地走回自己老师和后辈的身边。 “悟,你脸红了啊。”夜蛾正道说。 “虽然看着像是玩弄女孩子真心的坏男人,但意外展现出了纯情少男的品质。”七海建人以加班社畜的平静面容一针见血地评价。 “喂毕竟是被可爱的女朋友亲了。”五条悟满脸理直气壮。“不过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大叔和社畜没办法理解也很正常啊。” “那当着老师和后辈的面就说自己可爱女朋友弱得会死掉的男人不是糟糕得应该下地狱了么?”对于五条悟说话方式已经习惯的老师随口吐槽回去。“还有囚*禁和锁链是怎么回事?这已经完全涉及违反犯罪了吧?” 五条悟没有回答。 夜蛾正道看向专注地凝视下方动态的学生,下落数秒后,春日遥背后绽开了一朵小小的伞花,为她缓冲下落的加速度。 章鱼形咒灵的敏锐度非常高,任何形式的接近都会被攻击,所以夜蛾正道的咒骸骨鸟还盘旋在离海面数百米的空中,而这个高度差不多就是跳伞的最低极限安全距离了。 “遥的新术式是什么?”夜蛾正道问。对咒术高专的师长同窗而言,春日遥没有自己的术式这件事算不得什么秘密。“没有缘由就拒绝她踏上战场的选择可不是你做的事啊。” “不知道,”五条悟说,“毕竟……我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这句话对于六眼的持有者来说实在是一个太没有说服力的回答。 “我在大约一个月前曾见过春日前辈。”七海说,“在东京的街头,她那时既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新术式。她的状态算不上很好,但提及关于你的话题时,她对于你的定义仍是‘咒术之路的引路人’,不管其中涉及的感情纠葛,我想那也是一个很高的赞誉了。我想,作为引路人,你应该对她的成长表示肯定和赞赏,而不是一味的阻止。” “她本来可以不走上这条路的。”五条悟把墨镜拉起来一点,轻声说,“她就算不走这条路也能过得很好。在正常情况下变强是很好,但如果因为没有及时赶到的男朋友陷入绝望困境这件事而觉醒了术式就太糟糕了不是么……何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遮蔽在纯黑材质的墨镜下,简直像是站着睡着了。而他的老师和后辈们也没有追问的打算。 即使相隔数百米的空间,他们也察觉到一个从所未见的强大术式爆发开来。 春日遥在极速的下坠中闭上眼睛,不通过眼睛去看,任由身体感知到的一切直接反馈到颅脑之中,在这样黑暗的视阈里,世界反而变得无比清晰。 她看到了滑翔的海鸥,散开的颗粒状的雾气,坠落的水滴,还有……交织的、错综的、延绵不断的咒力。它们由不同的情绪组成,每一缕咒力中都有一个声音在倾诉着自己的情绪,或是憎恶,或是恐惧,或是狂笑,或是痛哭…… 这就是咒力的本源,人类的情绪。 亿万的声音跪伏在泥土的地面,倾诉着它们的愿望,而春日遥高倨通天的王座之上,冷漠地俯瞰这一切。 现实之中,春日遥随手解开伞包,狂烈的海风一下子带着伞花飞走了,她本该立刻坠落下去,但温润气幕从她身体的四周不断向外推出,她却稳稳地停留在了狂风和晨雾之中。 章鱼状的咒灵挥舞着数十条可怖的腕足,却无法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原本在她牢牢掌控之下的人类。 包裹在钙质外壳下的纯黑双眼中闪过恐惧的光,原本平滑的身体上突然生长出无数凸出的芽体,这些芽体迅速地膨胀、发育,显现出张牙舞爪的幼小胚胎形态来,这是海绵和水螅等海生动物的生殖方式,这东西的智慧让它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了,想通过这样繁衍后代的方式求得一缕生机。 但很快,它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弹分毫,构成它身体的每一个元素都在眼前这个柔美纤细女孩的牢牢掌控之下。她的唇边始终带着一缕浅淡微笑,但在这只咒灵的眼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死神向它挥舞着巨大的镰刀。 “术式名,万籁俱寂。” 春日遥的嘴唇嗡动。 术式的含义一下子先于文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自己所掌握的术式。 在春日遥所掌控的范围内,亿万种不同咒力所带的繁杂声音被同时抹除、消融,在空间内,春日遥的话语就是绝对的神谕,而那些被抹除了自我特征的力量,都将成为构成她手中所握权杖的一部分。 春日遥猛地睁开眼睛,章鱼形咒灵的皮肤、血肉和骨骼寸寸消解,便如同在坟墓之中停留千年的遗体和曾经华贵绚烂的丝绸,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化作了逸散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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