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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叹了口气，这下就算想替她瞒着也是不可能的事。 利佳的神情几乎已经向中原中也交代了不是简单的扭到脚，接下来只要检查下伤口和医药箱里少了什么东西, 就算他们不说他也会知道。 “利佳被蛇咬了，不是什么剧烈的蛇毒, 我已经给处理过了。”他解开手上缠了一半的绷带，露出些许青肿往外渗血看起来非常糟糕的伤口。 利佳恹恹低下头，她就是感觉伤口看起来太恐怖了，中也哥哥他们看见说不定要立刻拎着她去山下的医院治疗。 可伤口明明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当做无事发生，等血清起作用就好了。 中原中也上手捏住蛇牙印上端的位置，微微用力向下挤压，不紧不慢问道：“血清已经用过了？”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中也”带回来被重力压得奄奄一息的蛇，确实不是什么剧毒的蛇，应对的血清医药箱里也有。 利佳吃痛得小声抽气，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腿。 “别动、不知道现在伤口还没包扎好吗？”中原中也提了她一句，声线沉沉听不出喜怒，让利佳瞬间不敢再动。 本来知道利佳受伤已经是够让人担心的事，她还想着让“中也”跟她一起隐瞒下受伤的事，要是血清作用不大，她又因为隐瞒的事硬撑着身体不说，后面少说也要去医院治几天，吃一顿苦头。 利佳浑身僵住，双手落在裙摆的布料上缓缓收拢五指抓紧，淡粉色的唇微微用力抿紧。 明明中原中也的声音里没有指责生气的意思，可她偏偏不受控制慢慢升起了股委屈和难受。 在森林里突然被蛇咬了其实很吓人，那种冷冰冰带着鳞片的感觉扫过皮肤，并不像猫咪或是别的小动物皮毛蹭过带着温暖和治愈的感觉。 那是不害怕蛇的人无法理解的恐惧，比起被咬可能会中毒，湿冷的感觉贴过来更让人大脑瞬间陷入一片混沌，甚至连拔腿逃跑的动作都无法做出来。 生怕会惊动脚边游过的冷血动物，激得它缠绕上来绞住皮肤和小腿，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让人十分困难。 她努力忍耐着恐惧和害怕的心情，看着“中也”帮她处理伤口，甚至担心情绪太过激动会加速血液回流，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将不严重的伤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跟着紧张担心。 她明明是为了大家能不扫兴，好好享受露营才忍耐着疼痛与害怕…… “血清已经注射过了，为了以防万一蛇我也带回来了，”“中也”定下心来好好回答问题的声音有条不紊：“现在还没过去一个小时，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血清有没有起作用。” 若是伤口有明显好转改善的情况，证明血清有在利佳身体里好好工作，之后也可以稍微放下心神。 “血是直接用嘴吸出来的吗？”中原中也重新给伤口消毒擦去渗出来的血，接着问道：“身上没有带刀？” “中也”声音顿了顿，低声回应：“刀有带，不过我担心时间来不及。” 他当时脑子也没转过来，头脑一热就用了最原始的办法给处理伤口，索性他嘴里没有破损也没有将毒血吞下去，并不需要担心。 “去漱口，小冰箱里有冰红茶。”中原中也低哼一声，接过“中也”包扎了一半的医用绷带重新撕了一截没有染上污血的部分给利佳缠上。 “中也”愣了下，迟疑问道：“去河边漱口吗？” “……单宁酸，”沉默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利佳埋着头声音有些不稳道：“冰红茶里的单宁酸，对蛇毒有一定的抑制解毒作用。” 也是常用于毒蛇咬伤后清洗伤口的紧急处理方法。 中原中也垂眸将低着头不愿意看他们的小姑娘抱起，送回营地里扎好的帐篷内，里面铺着舒适的毯子可以隔绝河边石子夜里从地下渗透过来的凉意。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他拉过一旁折叠好的被子抖开，盖在利佳的腿上，平淡道：“两个小时之后我过来看你，要是伤口不见好转我们就下山。” 落在裙摆上的手将布料都抓皱拉成一团，中原中也却当做没看到，准备径直出去继续准备今天的晚饭。 她沉默半晌，闷闷开口：“我不要一个人留在帐篷里。” 中原中也停住动作，掀起部分的帐篷帘子将外面的光透进来，正好笼罩着他的神情轮廓让人看不真切，只能听出他平淡带着些微沉的语气：“你现在是伤患，出来也是碍手碍脚还不如呆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可以帮忙！露营的晚饭、准备的食材，我都可以帮忙！”她昂着头，忍耐着疼痛和委屈，努力抬高自己的声音。 细弱中带着些许颤抖，她连气息都无法稳住，不解又生着闷气，委屈自己的好意没有得到中原中也的认可，反而被认定是碍手碍脚。 他意味不明哼了声，慢悠悠道：“不需要，今晚吃烧烤只是清洗蔬菜和肉类，那几个家伙也能做到，丝毫不需要料理技巧。” 晚饭吃烧烤的话，甚至连烤这个步骤都不需要利佳动手，中原中也自十五岁的时候就很熟悉烤简单的东西吃，至少在控制烧烤火候上他们几个都不会出问题。 利佳被堵得声音哽住，没忍住抽噎了一声：“我也想帮忙！” 她快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抬手重重一抹，开始据理力争：“只是坐着准备食材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伤口都处理好，只是担心她乱动会难受，她可以坐着帮忙准备。 “我为什么要放着能走能跑能跳的家伙不用，要你做这些事？”中原中也收回手，双手抱臂看向她，缓缓回道：“就算是搬东西也是那几个家伙更好使唤吧？” 虽然他其实不用使唤另外几个家伙也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这么说。 她还想跟中也一起瞒着他受伤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拽拽衣角、拉拉小手这些小动作，他能克制着忍耐下来都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利佳以及少年时期的他。 本来“中也”能将闷闷不乐的小姑娘哄好带出来，他当然很高兴还觉得出来这一趟没有白走，露营也可以多玩几天再回去。 可让他们去找些柴火回来，不仅弄得被蛇咬了还想撒谎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现在只是觉得生气也不应该对着伤患说，他才克制着忍下来，准备两个小时后冷静些再回来，没想到她居然还反过来跟他生气了。 这算什么道理？ “……我、我也很好用的，”利佳埋着脑袋快缩到锁骨的位置，眼泪不受控制在眼眶里打转几圈，努力睁着也还是掉下来，像雨点一样一点一点落下来，打湿了腿上的被子，倔强着小声说道：“我们采了好多蘑菇回来，准备煮蘑菇汤。” 她竭力忍耐着眼眶里的泪水，甚至不敢抬起头让中原中也看到自己委屈偷偷掉眼泪的眼泪，好像她在用眼泪逼着对方屈服一样。 今天一天她都在极力克制压抑着想掉眼泪的冲动。 梦见糟糕讨厌的分别不能跟中原中也他们诉说、被蛇咬到很害怕但是为了所有人都能玩得开心，也为了不打断难得的露营想隐瞒下自己受伤的事…… 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落在捏紧颤抖的手背上，她压着抽噎甚至不敢再说一句话，就怕自己会没忍住嚎啕大哭。 她害怕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出门、她不想错过所有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也不想每次都因为她的身体让旅行变得不愉快，中途扫所有人的兴致折返回家。 “你又哭什么啊……”近乎无奈的叹息传来，中原中也脱了手套在她面前蹲下来，手心落在她发上不算温柔得压了压，叹道：“我都没跟你生气。” 他还想自己出去冷静冷静过两个小时再回来，她怎么先生气得把自己气哭了。 “你明明生气了，”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道：“你刚刚说话好坏，像中也君一样坏。” 还故意装着冷淡不看她一眼，只跟中也说话，将她放回来帐篷就准备出去不管她了。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是，我不可以生气吗？” “被蛇咬了还想瞒着我们，说你两句又生气掉眼泪，”他叹着气将人抱进怀里，无奈道：“谁将你脾气宠得这么坏的？不高兴就掉眼泪。” 少女纤细单薄的身躯抱在怀里，轻得让人甚至不敢用力，眼泪不停往下掉，啪塔啪塔打在被子上听得他都心烦，连原本秀气可爱的脸都哭成一张花猫脸，等下把眼睛哭肿了又不敢出去见人。 她抽噎一声，哽着声音道：“我才不会因为生气掉眼泪，脾气也没有很坏。” 她哭得身体都在轻微颤抖，中原中也环住她的背脊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她后背和手臂的骨骼，别人是肉多得摸不着骨头，她是一捏生怕隔着没几两的肉把骨头捏没了。 他抱着人都完全不敢用力，只能蹲在她面前将人拢拢抱进怀里安慰，“不是因为生气，那是因为什么？” “伤口痛吗？”手伸进被子下握住她微凉的脚踝，中原中也又紧跟着问了句：“还是怕蛇？” 小姑娘怕蛇好像还挺正常的，蛇这种生物有人怕有人不怕，就算是港口黑手党也有不少人会怕蛇，他以前手下就有几个怕蛇怕虫的家伙。 他们连杀人都不怕，偏偏会怕这些冷血的小爬虫，每次看到都会吓得呲哇乱叫，抱紧身边的人往对方身上跳，手上有枪的甚至会闭着眼睛乱开枪。 让人完全看不下去。 “伤口不怎么痛，”她伸手抓住中原中也的衬衫，埋头将眼泪都往他衣服上抹，坚持说道：“我只是不怎么喜欢冷冰冰的动物，但是也不会因为这个哭。” 感受到肩头开始蔓开的热意，估计除了刚抹上来的眼泪，她现在也没止住哭，只是低着头压住哭泣时会颤抖抽抽的身体。 “不是因为伤口痛也不是因为被蛇咬了，那是因为什么？”虽然中原中也心里已经肯定利佳是因为难受生气才哭，但嘴上还是要礼貌问问，不然她肯定又会生气。 气得说不出争辩的话又跟着化作眼泪掉下来。 他根本看不得她哭，更不忍心留她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偷偷哭。 就算生气吃醋又怎么样，还能丢她在帐篷里哭，不管她吗？ 利佳双手拽住面前的衬衫，流畅顺滑的手感和剪裁甚至不需要多想就知道造价不菲，可她现在根本没空在意这个。 她能控制住哽咽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是非常努力：“……不要凶我。” 中原中也愣了愣，迟钝着发问：“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不要凶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说那些讨厌、欺负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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