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日里他自觉曹峦口不择言,可如今看来他说得倒也是没错,自己这去江南走了一趟,就算得了功劳也是罪过,原先自己这咸鱼一般无所事事不成器的倒成了兄弟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一想到此,胤祺突然有些疑心那巡盐御史尤世然的参奏或许没有表面那样简单了,想来他尤世然背后还有高人了。 “五阿哥,您别气!咱们紧先着去南书房要紧啊!”梁山焦急的提醒着,胤祺点了头便往南书房走去。 没想到这到了南书房才发现不仅有大阿哥同四阿哥,连太子与其他几位阿哥也都在此,只是胤祺走进来时这几位兄弟虽对他招呼打得亲近却颇有股子要看好戏的意味在其中,想来都是以为汗阿玛要训斥胤祺关于江南之行行贿一事。 “行了起来吧!身子养了这么久如今怎么样了?”皇帝端着手中的茶碗,神色未见有分毫不妥口中句句也都是关心胤祺的话,众人乐见的责骂未有分毫预兆。 胤祺倒是守礼,答:“回汗阿玛的话,已然大好了。只是紫禁城里千好万好,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又得您垂爱药膳补得太全,儿子倒觉得自己如今懒惰了不少。” “呦!倒还是朕的错了?你这孩子还是长不大,朕给你一应最好的你不说感谢反倒怨怪朕了?”皇帝故意说着这等责怪的话可整张脸却仍然是笑意盈盈的,“不是觉得懒惰吗?朕这里有件事儿你听了,必是热血沸腾!” 说罢皇帝放下手中茶碗站起来了身,径直走向摆在侧边的大清疆域图,口中还道:“你们都过来看看吧!自数年前乌兰布通之战准噶尔部战败之后,其余孽便退守至科布多处,近来噶尔丹屡次三番招揽旧部,前线又得线报说噶尔丹求救于沙俄意欲卷土重来。” “不过是余孽罢了,即便再集结也是散兵游勇而已,终究难成气候。汗阿玛当年御驾亲征在乌兰布通大破准噶尔部,当年那是横扫千军何等壮观?儿子当初年纪小虽然也曾出阵却没有机会建功立业,可如今却是机会,儿子也想效仿汗阿玛一般冲锋陷阵以报家国!”说着大阿哥便跪了下来。 他这等坦诚直接开口请战在场所有人都不曾想到,可他这个做大哥的话既出口余下众兄弟也都齐齐跪了下来附和请战,皇帝准不准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是万一皇帝若是准了呢?兄弟们谁也不想让大阿哥一人占了这好事,谁也不让谁在汗阿玛面前高上一等,谁也不让谁在汗阿玛面前矮上一节。 这一下子一群人齐齐跪了下来,只太子与五阿哥胤祺两人站在其中分外扎眼,太子倒不是不想同他们一起请战只是他身为太子实在不能,自古皇帝亲征太子守国方才能安定前朝稳固人心,若他堂堂太子此刻请战才真是糊涂不懂事,反要遭汗阿玛狠狠责骂的。 至于早得了曹峦消息的胤祺,却十分反常且与众不同的抱着双手长身而立,饶是一副风月无关风月,功过不关他心。
第58章 正黄旗 “好啊!都是朕的好儿子,我大清自马上得天下,祖宗留下得基业到朕这绝不会有不进反退的道理。好儿郎自当坚毅!勇敢!自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皇帝看着一众儿子,心中不由得生出自豪之意。 一旁的太子见此,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不叫这风头都让大阿哥出了去,倒叫自己这么个太子不懂事了。他弯了腰恭敬说道:“儿子们既是汗阿玛的儿子自当效仿汗阿玛,为保大清疆土既要有马革裹尸浴血沙场的勇气,也需有满腹兵书与实站经验,不能盲目为之更不能纸上谈兵。 弟弟们到底还是年轻,一腔热血想报家国是正常的但也要量力而行,战场无儿戏!” “嗯!太子这话说得十分有理。”皇帝背着手只看着面前辽阔的疆域图,半响转头又道:“老五呢?你怎么想?” 这话一出口平白无故糟了飞来横祸的胤祺,倒是有些发愣。看了看左边大阿哥为首急等着领军功建功立业的兄弟,又看了看右侧志得意满满面微笑的太子。 怎么这话就问了自己呢?如今自己是里外不是人了?他若是赞同了太子的话便是得罪了兄弟们,自己在汗阿玛面前露脸了还要断旁的人露脸的机会。可若是他站在了大阿哥这边便又是得罪了太子,太子即便未必是将来的皇帝可他如今也是货真价实的储副,得罪了太子自己能有什么好日子。 那若是和稀泥打太极呢?那站在正中间的汗阿玛头一个就对自己失望。 “嗯……儿子觉得……汗阿玛英明!” 大阿哥低声嘟囔:“哼!马屁精!” 太子低声嘟囔:“嗨!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花来呢!” 四阿哥低声嘟囔:“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啊!” 皇帝微微挑了眉头,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胤祺,朕到不知道你从前这样爱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啊?怎么去了一趟江南,坏毛病添了不少啊!” 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此中含义却是暗指了尤世然参他的那一本受贿之失,且皇帝脸色虽未有变动但口中语气却是极为的冷淡,这等场面若换了他人早便跪下来急急忙忙解释罪状了。 可胤祺不但不跪反而站得像棵小松树,笔挺着身子笑道:“汗阿玛,且听儿一言?” 皇帝转过头,看着他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儿觉得,我大清是否出战清剿准噶尔部余孽此是关乎国运的大事。退一步说若出了兵,谁领兵?领了兵谁主先锋?主了先锋又如何排兵布阵?这些都是关乎一役成败,百万儿郎性命的大事。 儿自小养在祖母膝下,桩桩件件学得都是为臣之道而非为君之道。为臣者,遵令而已。儿子身上担不起这等重担,儿只能说汗阿玛若派儿先锋儿便为先锋誓死杀敌,汗阿玛若令儿留在京城之中儿会日夜祷告恪守己任。 故而无论如何决断,儿不必多想,儿只说一句汗阿玛英明!因为一切决断儿只遵汗阿玛的令而已!”说罢胤祺这才缓缓掀开长衫下摆跪了下去。 胤祺这话一出口,皇帝先是淡然笑了一声,又言:“若朕的臣子一个两个都像你这般,若朕是个刚愎自用之人,那大清还有救吗?为臣之道,你难道没有学过‘善谏’二字吗?” 胤祺也不着急,缓而答道:“儿以为汗阿玛有索额图大人,明珠大人,李晋卿大人,都是善谏之忠臣,故而汗阿玛身旁不缺直谏之臣。同时,汗阿玛您一向广开言路有如唐太宗一般,为君仁;为子孝;为夫贤;为父慈。刚愎自用这四个字实在是与您不沾边!” “哼!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一句实话,也不必阿谀奉承朕了,你小五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朕今日就想听您一句实话!”皇帝微微弯了嘴角,知道这小滑头不肯得罪人说实话,拍自己老子的马屁就想解决问题,恐怕还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说得口干舌燥的胤祺,也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了,如今汗阿玛既然把话敞开了说白了,他也不必兜着圈子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直截了当就说道:“汗阿玛您自有考量,儿子管不着,也不愿意费时费力管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你倒真是越发懒惰了!朕怎么能放任你至此呢?不是懒得连门都不愿出吗?朕还偏要你动弹,胤祺!朕命你率领正黄旗大营随中路大军先行!不是先锋但胜是先锋,你领的不仅是朕的正黄旗,更是朕的脸面!”皇帝话音刚落。 大阿哥却连忙接道:“汗阿玛,五弟尚且年幼又是带病之身,身子都还没将养好呢!让五弟率领正黄旗为先锋一路急行恐舟马劳顿反而不益于五弟康复啊!汗阿玛!儿子身为长子长兄,应当以作表率,且儿子当年也曾皇伯父出阵随任副将军指挥战事,经验也远比五弟丰富,儿子愿替五弟先往!” 八旗之中以上三旗为尊,上三旗中又以正黄旗为尊,率领象征着皇帝亲卫的正黄旗,本就是桩极有脸面的要紧事。大阿哥自然是不会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给胤祺的,话虽说得是要体谅弟弟年幼与身体不甚康健实际上为的不过是争权罢了。 大阿哥先开了口其他阿哥们自然不好再争,只是嘴上开不了口心中却反而更加难过,到底汗阿玛是在众兄弟之中高看了胤祺一眼,如今太子位虽然早定乾坤但得汗阿玛另眼相看将来早封个郡王亲王却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当事人胤祺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心中明白让自己率领正黄旗根本不是因为汗阿玛的喜爱,而是形势逼人罢了。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皇家子帝虽然弓马娴熟但离带兵打仗却实在差的太远,这一点来汗阿玛是看得最明白不过了,让他们随军不过是想磨砺他们一二罢了。 至于让自己领正黄旗随中路大军先行,其中用意更是颇有一番深思,于正黄旗而言他胤祺就好比是个官方吉祥物,好比那英国女王于英国民众一般,有鼓气激励军心却无实权调兵遣将的。本来这个吉祥物换了哪个皇子都是没什么所谓的,但正黄旗做开路先锋还偏要胤祺不可。 此番决战除了满汉兵马外,更为重要的是草原科布多周边的兵马也就是蒙古的兵马,虽说是满蒙汉一家但真正论起来总是有个亲疏之别的。非胤祺不可偏就非在只他一个是从小养在太后膝下的,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乃是了科尔沁镇国公之女,如今草原科尔沁部唯太后家中一支权势最盛,选超嫡长一支吴克善系,可以说在草原之上博尔济吉特的名氏就是一张贵宾卡。 而胤祺,恰是位子拿了这张贵宾卡的皇家子帝,也因此这个正黄旗的吉祥物还非胤祺不可了。 正黄旗随大军开先锋,到了之后联络草原各部如何博取人心,如何让他们这些蒙古汉子真正能在这场战争之中为他们所用,这些通通都是胤祺的职责。说得好听是个吉祥物,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公关部经理。 人家草原首领若尊重你你便是皇子,若没有尊重那便什么都不是。明摆着的苦差事,也就大阿哥他们还要当做一件了不起的肥差这般讨要。胤祺自然是千百搬的希望大阿哥的话能发挥些作用让汗阿玛回心转意,但他心中又再明白不过汗阿玛的心意是绝对没有转换的余地。 果不其然,皇帝只轻描淡写的拍了拍大阿哥的肩膀,说:“朕意已决,无需多言。朕也知道你的心意,不必着急,此番征讨额鲁特噶尔丹自有更适合你的用处。当年你年不过十八,便参与指挥战事未曾让朕失望过,今次朕要让你随索额图共掌御营先锋营参赞机务。” 大阿哥一听此话立时三刻便就跪了下来,低头谢恩。 一旁的胤祺抱着胳膊却没差点笑出声,不是想当先锋吗?这回先锋营就给你指挥。不是想冲锋陷阵吗?先锋营来打头阵。若仅是危险也就罢了,好歹是枪对枪来刀对刀都在明面上,可皇帝偏又挑了个太子的三姥爷索额图与他共掌先锋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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