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志野さん是觉得你不该原谅他。” 优顿时愣住,一瞬间,脑中窜过闪电般的火花,但一闪即逝。理性回归后,她微微挑眉,看到沢田也露出了惊慌和后悔的表情。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他觉得我不该原谅他…所以后面就变本加厉地与我交恶么?”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沢田纲吉懊恼地挠挠脑袋,他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他低声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他退让,她的心情却不见轻松。古怪的是——她暗自想——当少年脱口而出那句荒唐的话时,她反而觉得心中某根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又或是阳光照到阴暗的角落,一块大石头悄悄落了地。 “下一站,七条,请预备下车的乘客按铃。下一站,七条……” 他们的谈话被司机低沉温吞的到站提示中断了。那声音无精打采,有种特有的吞字感,像小时候尝试不动嘴唇的说话,听着就让人心情沮丧。 “到了。”优说。她刚想按铃,这时才发现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竟然就这么自然无比的牵了一路。沢田纲吉也注意到这点,蓦地松开了她,看样子好像又想在大庭广众下土下座道歉了。 “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土下座,”少女义正言辞地说,“我会觉得很丢脸。” “…我才没有想土下座啊喂!”褐发少年大声道。这句高声回应立即引来了最前面两位老人的回首。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啊。”其中一位笑眯眯地说,京都人特有的、也只有京都人能理解的阴阳怪气。 “您、您过奖了……” 沢田纲吉脸一红,赶紧小声推辞。那两个京都人顿时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公交放缓速度,在七条站台停下。他们下了车,天边乌云密布,幸好还没有下雨。 刚刚是不是应该在车站的便利店买把伞呢? 褐发少年正担忧地望着天空,冷不丁听见优问: “我们平时经常牵手么?” “咦?”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已从他的反应中看出答案了。 “原来如此,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优凉丝丝地说。少年觉得她的语气意味深长。 然后,她就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了,像在等待什么。沢田纲吉不明所以,露出了嘴巴微微张着的痴傻神情。 过了几秒钟,优失去了耐心,冷冷转过了头,说:“走吧。” “…欸?” 望着她大步向前的背影,沢田纲吉呆了呆,一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一时却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跟上她,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凭借着默契和直觉、把她刚刚的那句话补充完整。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虽然刚刚意想不到,但说出来就能意想到了——能够意想得到,现在也想试试看啊。 “欸???”他震惊道,“难、难道是牵手的意思吗!?” 优则说:“会这么说,还真是有沢田的风格啊。”换做是她,是难以说出这样的话的。 “……” 虽然沢田纲吉完全没听懂,但这种措辞莫名令他想起了刚刚车上的两位老人。 “等…等等啊学姐!”他反应过来,立刻去拉她的手。但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及时把手抬高了。 “你的手表真好看呐。”等什么等,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句又是什么意思?”褐发少年欲哭无泪,“也太难懂了吧——京都话!?” 吵吵嚷嚷的氛围短暂的驱散了阴冷的空气。但在他们行走的道路前方、浓云堆积的最深处,漆黑的高楼沉默矗立,半空中阴风怒号,宛若亡魂哭啸。 -- 洁净闪亮的玻璃;笑容满面、一看就训练有素的门童;穿着体面的客人,几乎不停歇的旋转门,以及从里面飘出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是一栋气派的建筑,一看就属于成熟从容的大人,和学生没什么关联。 还没走近的时候,沢田纲吉就不断扫视着入口处,企图找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没有,在确认地点无误后,反倒是他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学姐,你…”他本来是想问她有没有想起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成语焉不详的,“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优面无表情地答道。她的视线同样在入口处逡巡一圈,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道幽光,但很快就恢复漠然。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啊……”她说,“命案的痕迹。” 闻言,沢田纲吉立即打了个寒颤,默默认同了她的话。一想到两年前,志野さん就是从这里一跃而下,现在却已找不到丝毫迹象,他心里就有一阵说不出的哀戚。但大概本来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不会因谁的死而停下,行人步履匆匆,踏过曾经鲜血淋漓的地面,旋转门圆滑地转动着;只是某一些人的时间跟着永远静止了。 不知道优是不是也产生了类似的想法。她稍微顿了顿,然后低声道:“…是啊,已经过去两年了。”也不知是在应和谁。 褐发少年跟着她向前,原本做好了会被门童拦下询问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直接微笑着帮忙拉开门。优轻声道谢,得到一个谦恭的低首。 …好可怕、完全无视年龄限制,这就是上流社会的自由度吗?! 沢田纲吉战战兢兢地望着门那头的世界。他仍想着志野在这里殒命的事,心头一时五味杂陈,充满了迷惘。 这个时候,大堂那边恰好走出一对青年男女。两人手挽着手,举止亲密,像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少年刚想移开目光,却看到对面的年轻女人也正看着优,惊讶且犹豫的样子,似乎是认出了她。 优一开始没注意到,是回头叫住少年的时候、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 “沢田,我们直接……信子姐?”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面色都有点古怪,然而既已认出彼此,只好停下来寒暄一番。 “优,久疏问候,你回国了么?也不和我说。”被叫做“信子姐”的女人带着尴尬的惊喜。与此同时,她将手从身旁男人的臂弯里抽出,轻巧地推了他一把,并轻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她的话,男人点点头,直接快步离开了酒店,就像一滴水流回到大海。沢田纲吉忽然发现,当他们分开以后,就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了。 优没有看那个男人一眼,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信子身上。“今天才到京都,所以没有来得及告诉信子姐。”她乖巧而含混地说。 “喔,那这位是……?”信子的目光越过她,来到褐发少年身上。后者有点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合,正犹豫着要不要来个抚胸礼或是屈膝礼的时候,优窥破他的想法,不动声色拧了他一把。 “这是沢田纲吉,” 她很自然地相互介绍,“这位是菊亭信子小姐。” 菊亭、好耳熟的名字……啊、是志野さん本来要过继去的那个家族! 沢田纲吉的脑袋难得灵光,把先前得知的线索串联起来,当即瞪大了眼睛。信子却好像误解了他的反应,有些歉疚地朝他笑笑,以文雅的京都腔说: “原来是沢田君。我不常离开京都,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你,真抱歉呐。” “啊…没、没什么。”少年赶紧说。他挠挠头,猜测她是把自己也当成了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孩,而且还是之前打过照面的那种…… 察觉到社交场合虚假的一面,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幸好信子没再关注他这边,而是已经在说一些告别的话。 “信子姐,可以再耽误你一段时间吗?”优问。 “…咦,现在吗?”信子没预料到她的挽留,迟疑了一阵才点点头。她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厅,说,“好,我们去楼上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采用这种目录风格是为了装逼加逃避写内容提要,但现在我觉得我就是在认真把它往单词表的方向发展(bushi)第149章 烟灰缸砸头伏笔半回收;第139章志野对u态度伏笔半回收。
第164章 make conversation 电梯一路升高,带来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在封闭的厢体内,三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尴尬又变为一种另类的庄重。 沢田纲吉盯着电梯按钮看,原本只是为了假装自己有事干,但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上面缺少36层。35与37非常自然的上下排列,若无其事地将中间的数字吞噬了。 是酒店的什么忌讳吗?记得老师好像提到过这种事……他胡乱猜测着。 有了可想的事,时间就变快了,电梯门很快打开。 外面已经有人预先等候迎接。沢田纲吉注意到对方称呼信子为“野口小姐”,信子也熟稔回应。对此,他难免困惑,偏头去看优的反应,却见少女垂下眼睫,眼神很冷漠,司空见惯一般。 他们跟在信子身后,往更深处走。与暗金色调的一楼大堂不同,这里的布置以米色与白色为主,很有法式风情,从视觉上就给人以明亮舒缓的印象。 座位被巨大的室内绿植巧妙隔开,确保了谈话的私密性;客人也很少;不知名的香味钻进鼻子里,淡雅而昂贵。 在此之前,褐发少年还从不知道酒店的高层会有这么个地方。两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京都城的景色一览无余,大体是深沉的灰色;从这里俯瞰外边,会有一种居高临下、掌控全城的错觉。 ……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又回来了,沢田纲吉不大喜欢这种感觉,赶忙移开了视线。 等落座后,有了绿植作遮挡,信子明显放松了很多。 “怎么换了这样的发型?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她对优说,带着一点羡慕,“去了海外果然不一样。我蜜月定了去英国,本来想去埃及的,但悠斗说不想晒太阳。” 原来她确实快结婚了啊……悠斗是刚才离开的男人么? 褐发少年坐在一旁胡思乱想。这时听到优说:“悠斗さん还好么?” “还好吧,”信子说,“继承家名后,神社宫司的职责也要一并承担,忙得很。” 欸……? 沢田纲吉一愣。从她们轻描淡写的对话间,某件事实不言自明:优也认识信子小姐的未婚夫,再结合她刚才在门口的表现,也就是说,刚刚信子小姐挽着的那个男人并不是—— 或许是他震惊的目光过于明显,信子忽然看了他一眼,笑意婉然的样子。 “沢田君怎么了,有哪里不习惯么?” 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少年有些慌乱。尽管信子笑容亲切、说的也是关切的话,但他总觉得她另有深意,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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