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短暂的吃惊后,少年立即点头,“好啊。” 接着,他就伸手过来,她以为是要牵手的意思,但他只是接过了她的包。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错开了。 优:“……” “学姐,”沢田纲吉恍若未觉,“我们去哪里?” 她眼睫微垂,按捺下心中的不悦,报出一个地址。 东京港区 电梯打开,少女眼前一晃,旋即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女人的声音贴在她头顶响起,像一首动人的歌曲: “优,能再见到你真开心!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沢田君呢?上次分开得太匆忙,这次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 优稍稍后退一些,拉开了距离。爱子——她的母亲仍旧光彩照人,一袭明艳的丝绸睡袍,即便现在是下午2点,可爱的眼眸中尚带有一丝睡意的迷蒙。 在她身后,秘书打扮的男人正指挥女仆打包行李。落地窗前阳光盛大,行李箱与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错乱交叠。 “我有话单独和你说,所以他没上来。”她简短回答,“你要搬家?” “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爱子以抱怨的口吻道,“我已经无法适应日本的气候了,睡不好……对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搬到……” 她想到哪说哪,简直没完没了。优及时重复一遍来意,“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么,我有话和你说。” “…还是那么冷淡,没有小时候可爱了。”爱子撅起嘴,不太配合的样子,但还是道,“好吧,你们——劳烦大家先离开——所有人,请。” 趁着仆人离场的功夫,女人悄悄做个鬼脸:“他们只是装个样子,其实都在留意客厅里的动静。我原本以为只有大宅子才这样,没想到换到小房子也是一样。” 优定定望着她,没有应和。 接触到她沉沉的目光,爱子愣了愣,忽然转过身:“唉、算了…我们还是去楼上说吧?” 到了二楼的会客厅,女人一边轻轻带上门,一边道: “我已警告过阿穗了,让她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你的生活。还有,我想过了,像过去那样不联系是行不通的。至少等你上了高中,总不能还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 “志野坠楼时,你就在那个房间里,”优盯着她,“是不是?”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一凝,变得像是南方冬日的河面,脆生生的结着冰。爱子脸上的笑意也凝结,面色一寸寸白下去。 “什么?我没——” “是你拿走了那晚的监控录像,又提议把房间封起来,”优说,“你还给志野写了一封信,就混在佛经里,是不是?” 爱子倒吸了一口气,积蓄着无端受指责时应有的愤怒。然而,当与少女冷冷的目光相撞时,她神情一空,忽然之间泄了气: “我没有——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有、我当时被吓到了……” “尸检报告上说,他臂上有擦伤。因为他在坠落中途抓住了什么。”优轻声说,“他很害怕,还有些后悔,就挂在窗口挣扎,你看到了,但什么也没做,是不是?” 爱子张了张唇,身体一动不动:“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 优没回答,脑海中再度出现身中噩梦蚊子时看到的景象:挂在高空中挣扎求生,藏在窗边、被闪电照亮的另一双眼。那是唯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么真实那么绝望。 还有在酒店里发现的信纸,前几张是千穗理的笔迹,最后一张却是字迹娟秀的忏悔。她在震惊之下将其塞进口袋,事后再度拿出,上面的内容却已变成朱红的佛经。 这些经历真假难辨,叫她惶恐。直到此刻,这些朦胧的猜想终于得到验证。 “我来不及做什么,”爱子似乎误会了她的沉默,用勉强平静的声音解释,“我本来是去找你,偶然才看到他跳下去,或许是我吓到了他,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没说谎,就算阿穗在这里,我也是一样告诉她。我被吓到了,所以不能动。刚要喊人,志野就已经掉下去了,我能做什么?那孩子病得厉害,是自己要跳下去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是真这么想。突然之间,优丧失了探究的耐心和力气,讷讷问:“为什么?” 明明女人对母家的偏袒人尽皆知,即便小时候她被志野袭击受伤,也要第一时间劝说他们和好。 所以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个竭力促成下一代关系的人,最希望志野活着的人——她不可能预见到她后来的离家。 站在女人的立场,志野的死意味着她自身的牢笼永筑,可她选择静静地看着他死,为什么? “我不知道……”爱子摇着头,露出痛苦和不确定的神情来,“我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孩子,他差点杀了你……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她掩面哭泣起来,哭完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优无言以对。 “那封信,我明明烧掉了,你是在哪发现的?” “我不会告诉你。”优冷冷说。 “…你会告诉阿穗么?”爱子急急抬头看她,眼神茫然无助,仿佛终于找到依靠的孩童。现在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啦——她伸出一只手,少女警惕地后退两步,躲开了。 “优……?” 面对母亲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亲密,优轻轻一哂,感到难以呼吸,仿佛被禁锢在密不透风的胶质物中。 “这个问题…你问我么?”她声音浸着森寒;女人缓缓打了个寒噤,哑口无言。 “…如果阿穗从你那里听到这件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而且也一定会迁怒你。所以你绝对不能这样做。”最终,爱子低声说。 “我不会配合你。” “我不要你的配合。但这件事和你无关,是我和阿穗之间的问题。你不要把自己搅进来。”女人勉强恢复了镇定,手指微微蜷起,“再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 她言辞恳切,眼中流露出祈求。在这之前,优从来不知道她还会有这样复杂和卑微的一面。记忆里,女人永远没心没肺,像个孩子,把自己放在世界的中央,把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想要自由,所以对志野小时候造成的伤害浑不在意,却偏偏在最后一刻对他见死不救; 声称爱她,然而任由她被千穗理憎恨,扮演一个夹在好友与女儿中间左右为难的无辜者。 “我搞不懂你……”优木然道,声音微颤,眼神慢慢冷寂下去。她就这样盯着女人,一字一顿地抽身。 “但你说的对,这件事的确和我没有关系。” 爱子僵住,片刻后转过身,用手指捻捻眼睛,“那就这样办。我会和阿穗说清楚,但不是现在……对了,给你和沢田君的礼物!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还给你新开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不需要这些,”优带着生疏颔首,“我要回去了。” “优!”女人一顿,最后摆出一个苍白的笑脸,“那…我送你到门口。” 等电梯时,爱子坚持着上前两步,手指触碰到她的侧脸,轻轻抚弄了两下。 “照顾好自己。多吃蔬菜水果,早点睡觉。和男孩子谈恋爱,不可以老让对方出钱。”叮嘱声不断,像一场母女情深的仓促排演。电梯到了对应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响,梦才醒了。 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面了,于是对她说:“旅途顺利。” 爱子收回手,也定定地望过来,半晌后轻轻说:“谢谢你…再见。” 电梯下到一楼,优一眼看到了褐发少年,他又在踱步了,身形微微佝偻,像个紧张的小老头……拎着她的书包。 与此同时,楼下还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牛郎打扮,一脸闲适的翘着腿……也拎着一个女式皮包。 听到响动,他们同时往这边看了过来。 优:“……”他究竟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定位啊? 沢田纲吉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过来。得益于午后灿烂的阳光,少年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上去温暖得不可思议,像个陷阱。 “学姐……唔啊!” 少女顺应内心的冲动,默默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果不其然,少年发出一声诡异的嚎叫,瞬间变成一尊硬邦邦的石膏像。 她没理会,径自把脸埋在他的卫衣领子里,柔软的布料触碰到鼻尖,疲倦便在顷刻间如山倒。 “优……?”脑后的头发被试探着揉了揉,褐发少年的声音忽然之间放得很轻,“发生什么事了?” 想确认一下不是另一场噩梦……这话太蠢,说不出口。她于是摇摇头,改口道,“回家么?” 感知到她的疲惫,石膏像就大力点点头,某种意义上的美术史奇迹。 “——好,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他们回到东京站。路过那边的商店时,店员正好在玻璃橱窗摆放新出炉的巧克力,气味香甜。 优脚步一顿,想起来什么:“…啊、还有一件事没做。” 沢田纲吉与她面面相觑,不消片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他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啊——” -- 并盛某丁字路口 “来了来了!”听到远处的动静,沢田纲吉赶紧躲到拐角后,鬼鬼祟祟地扒墙观察。 “请问你是谁~我是蓝波~请问我是谁~你是蓝波……”散漫的童声比人影先一步飘来。 紧接着,穿着黑白连体衣的小牛同手同脚、手舞足蹈地出现在了大马路中间。 ……他这样上街真的不会被打吗?! 少年嘴角狂抽,很有监护人自觉的担忧起来。 快要迈过路口的时候,蓝波拿余光捕捉到了一旁的糖果,立即“哇”了一声,震惊得双眼暴突。 几乎没有犹豫,他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偏离了以往的散步路线,左瞟瞟右瞄瞄,然后精准的把糖果剥开丢进了嘴里。 然后是摆在前面的又一颗、又一颗……小牛的表情越来越贪得无厌。 他真好骗……眼看目标离这边越来越近,沢田纲吉难免心生担忧:这么好骗,万一哪天真的被拐走该怎么办啊? 正这么想着,小孩已快到近前。少年一下跳出,堵住一边的路,顺便朝他做个鬼脸:“哇啊!” “……” 结果乌鸦飞过,一片寂静。 蓝波撇撇嘴,说:“原来是笨蛋阿纲,蓝波大人才不会被你吓到。”说着又伸出小短手:“说好的,蓝波大人的费○罗呢?” 沢田纲吉:“……才没有说好这种事啊!”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往后退,毫无戒心的小牛跟着拐过丁字路口——“阿纲是大便!”——并说着这样叫人血压升高的话。 这个时候,从他身后又悄然伸出另一双手,漆黑纤长的影子慢慢覆盖住了小孩:“哇啊!”——并以棒读的口吻这样惊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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