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指尖死死地扣住地板,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道染上鲜血的沟壑,有人抓着她的脚踝往后托,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 手指好疼,头好疼,哪里都好疼。 呼吸声越来越小,呼喊声越来越小,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回归于无边的寂静,世界安静下来了,绝望却未散去,那间小小的一居室里,留下来一具干枯的身体。 弥生月看到被掉在半空中的女孩子,她还穿着高中生的制服,皮肤又白又嫩,脸蛋是男孩们都喜欢的青春甜美的类型,但是她却不笑了,生命从那具漂亮的皮囊里流逝,笑容从漂亮的脸蛋上消失,苍白得宛若一张纸,四肢无力地垂下来。 她背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身体在地上投落出狰狞的影子。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弥生月推开了护士的手,脚下却一软,整个人朝右边倾倒,往旁边的墙上栽了过去,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墙才堪堪稳住身体重心。 墙是雪白的墙,手贴在上面的时候底下还是粗粝的手感,视线再度恍惚,这片墙不再是干净的白色,而是被泼上了一层血,干涸之后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我不想死。 火,有火,噼里啪啦地在天空烧起来,天空被染成刺眼的血红色,支撑屋顶的柱子被烧焦之后无力地倒塌下来,烧着火滚落在地,尖叫声和哀嚎声回荡在天空上,久久不愿意散开。 火花在视线里炸开,迸射出来的火星滚烫刺眼,墙壁被滚滚的浓烟黑色。 “咪呜——” 小小的猫儿,叫唤声宛若一声清唱,铺天盖地的焚烧声和哭喊声戛然而止,画面倒转,小家伙睁着琥珀色的眼睛仰头看着她,淡金色的光辉流转在黑色的毛毛上。 猫。 她的猫。 那是她的猫。 弥生月想起来了,从某天开始,这只猫不知道从哪儿跑到她的庭院里,这只猫会竖着尾巴,咪呜咪呜地在她身边打转,他很小只很小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长不大,始终是那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保持原样一直在她身边的也只有他一只猫。 那他去哪儿了? 她的猫再哪里?她的猫在哪里? 辉煌的火焰灼烧着整个世界,遮住天空的屋顶倒塌,瓦片在地上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灼热的高温把光线扭曲,视线里的人、花、草,都是扭曲的。 在哪里在哪里? 她的猫。 她仅有的一只猫。 她是个错误,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有人却让她成为容器活下来,玩弄生命,背叛自然规律,这样的存在是不应该继续存在的,于是她被塞到了故乡的某个角落里,不被人知晓,不被人接受。 有人希望弥生月像是墙角下的野花一样,度过这个季节之后就会慢慢枯萎,活着的时候是无人知晓的,死了之后是寂静无声的。 这样对谁都好。 可是有一天,有一个跟她一样的红头发姑娘不小心跑到了这座庭院里,红头发姑娘趴在墙头,她坐在庭院里,她们静静地看着彼此。 “你是谁呀?”她问。 弥生月没有回答她。 红头发的姑娘笑了,眼睛灿若繁星,“你又忘记自己的名字啦?” “弥生月。”她笑,“你叫弥生月啊,漩涡弥生月。” 弥生月眨眨眼,募的想起来,自己叫弥生月,漩涡弥生月。 弥生月突然明白了,她还是怕死的。 因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她仅有的那一点点东西也会被死亡卷走,火会把它烧成灰,海风会卷着他洒进茫茫的海面上,海水会卷着他奔向四面八方的大海。 她的姐姐会喜爱她,给她故事,牵着她的手去散步,可是姐姐回不来了,姐夫会带她翘家去赌场,会给他带点心,但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扉间会教她刀术,会干巴巴地给她讲一点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好像也死了。 爱她的人只留在了她的记忆里,时间把那些人毁得面目全非,她甚至没有看到他们最后的结局。 一段回忆,一只猫。 这是「漩涡弥生月」最后仅有的东西,可她还是把那只猫弄丢了。 要快点找到她的猫。 她不能,不能再把自己的猫弄丢了!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情?”护士见弥生月的状态不好,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东西,“我、我扶你去坐会儿吧。” 弥生月摇摇头,“我很好。” 视线重归清明,白色的墙,整洁的楼道,还有一身白色衣裙的护士。 她看了一眼地上摔得烂七八糟的东西,“对不起。” 护士摆摆手,“没有关系啦,是我不小心的,这些东西库房里还有,但是你真没问题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弥生月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有些混沌的视线清明起来,“我要走了。” 护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弥生月已经跑出去了,红色的头发在一片白色的楼道里摇曳,鲜艳无比,如火如血,绚烂的好像夏日祭突然在天空炸开的烟花。 弥生月只想找到那只白色的大猫猫,那只漂亮的大猫猫,即使他真正的饲主并不是她也好,她喜欢那只猫,猫咪是她带着的,她就没有理由把他弄丢,她已经弄丢过一只猫了,她再也不想弄丢第二只猫了。 在她的想法里,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五条悟总有一天回来把他的猫带回去,她总有一天要跟毛茸茸告别,但是他们告别的方式绝不会是这样,毛茸茸应该被五条悟带走,然后她和大橘猫会跟他告别,而不是在这场骚乱里无声无息地消失,想她曾经的猫一样。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安置在墙角的广播器的广播声响起,提醒人们火势突发,安全撤离。 弥生月从楼道的拐角处的消防设施存放点,捞过一个灭火器,拎着灭火器跑过长长的楼道,浓郁的血腥味却猝不及防地钻进鼻腔里,无声无息地在楼道里弥漫开来。 推开手术室的门那一刻,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愣了,呼吸好像在这一刻停止。 男人站在紧紧闭合的窗户面前,手里是一把染血的刀,刀锋上的血液往下流,滴答滴答汇成了一个红色的小水洼,手术室里的护士姐姐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医生的白褂子也被染成红色。 弥生月还看到一只被割了喉咙的金毛犬,他再也叫不起来了,金毛犬的周围还有几只猫,橘色的,黑色的,还有……白色的猫,漂亮的皮毛染上血的颜色,几乎要把弥生月的眼睛刺伤。 “这是麻烦。”奇怪打扮的男人一脸嫌恶地督了地上的猫猫狗狗一眼,“人就算了,猫和狗来凑什么热闹。” 他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红头发女孩子,在黑暗里大门洞开,光线落在那头漂亮的红头发上的时候还流转着荧光。 “你知道‘宿傩手指’在哪里吗?”男人敲了几下刀柄,“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死了,所以你最好知道。” “猫。” 女孩似乎是被吓傻了,愣愣地看着一地的尸体。 “快说快说,再不说杀了你!”男人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的猫在哪里?” 弥生月没有回答他,提着手里被漆成红色的罐子,路过一地的躺在地上的人、猫和狗,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 “我的猫在哪里?” 她又问。 血腥味弥漫的空间里,一股寒凉顺着男人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上爬。 眼睛对上弥生月的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恍若流动着熔岩的眼睛,底下怒火翻滚,极力压抑自己的怒吼声,宛若准备狩猎的母狮子。 “谁、谁知道那种东西?” 他觉得自己需要给自己打气,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彻底让弥生月扯断了某个牵制住自己的锁链。 家入硝子觉得小红毛这个状态很奇怪,那副软软的皮囊底下仿佛不再是一个人了,溢出来的悲伤和绝望,混杂着的愤怒几乎充斥了整个楼道,这么小一副皮囊,装下的负面情绪多到让家入硝子都觉得心惊胆战,仿佛藏了一匹野兽。 以前见过的小红毛生气时刻,充其量就像是一只松鼠被抢了松子,把松子还给她,或者摸摸她的头,她又会高高兴兴地抱着松子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你。 可是这会儿她真的生气了,这次就算把松子还给她,她也会打爆对方的头。 因为对方抢走的不是她的松子,而是更重要的东西,松子根本没法跟他比。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家入硝子心里怒骂对方没眼力劲儿,还是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莫西莫西。”家入硝子一边看着拿灭火器抵着男人脑门的红毛,一边说话。 “莫西莫西,硝子你那边情况如何?” 里面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家入硝子:“……” 好家伙,正主儿来了。 “还行,诅咒师已经嗝屁了。”家入硝子看着被红毛打得半死不活的诅咒师,眼睛逐渐失去高光,“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手指被咒灵吃了而已,咒灵的巢穴在底下停车场。”五条悟说。 家入硝子一阵我屮艸芔茻,心说你管这叫还好。 “不是有老子和杰在吗?”五条悟觉得没毛病。 家入硝子表示不想理他,“你最好赶紧把那只咒灵处理掉,赶紧来找小红毛,她状态不好。” 咒灵孵化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好像影响到了弥生月,而且被影响的程度好像过高了。 对面的五条悟语气严肃起来,“她碰到诅咒师了?硝子你在她身边吗?” 该死的,诅咒师居然分了那么多批人! “嗯。”家入硝子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看情况她在找猫,一路跑到手术室没找到猫却碰到了诅咒师,她一直在问诅咒师她的猫在哪里,顺便一提,那个诅咒师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五条悟:“……” 家入硝子:“你最好给她解释解释‘猫’的事情,不然下一个脑袋开花的,很可能是你。” 这红毛老凶了,而且我听说你俩平时打架不用术式。 五条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改了一下,感谢评论区的小天使提醒!
第41章 马行处 五条悟随便敷衍了家入硝子两句,就挂了电话。 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条悟难得感觉到有点怂,这种感觉很新奇,即使是祓除咒灵没放「帐」,被夜蛾老师逮着了,他也能理直气壮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表示‘老子错了老子下次还敢’,然后再挨一次老师的拳头。 硝子说小红毛的状态不太好,还重点说明她把诅咒师的脑袋用灭火器砸得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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