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一说,又的确是有所不同的。 太宰笑了起来,“那你知道计划终止的后果吗?” 森鸥外曾经教导过他,‘只要利益足够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断,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而另一个世界的他也从始至终都以实际行动恪守了这一信条,以至于少年时的太宰一度以为这样冰冷的价值评判才是世界的主流。 是的,虽然他从未承认过,但他一开始的确是在试着向森鸥外学习着某些事物的,也因此哪怕是现在,他有时候都会惊讶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又或者说,这与世界无关,只是他心态上的差别呢? “如果计划在这里终止,那么不仅你我先前所做的准备会全部白费,我们将同时面临着被组织追杀的危险,与此同时,那些好不容易才捉到的老鼠也全会被其他的老鼠啃噬一空,从此藏得更深……即便如此,你也坚持?” “是的,我坚持。”安室透没有半分犹豫,“如果一定要牺牲无辜者才能达成目的,那么我和那个组织中的其它人又有什么区别?” “……真令人羡慕啊。”太宰轻声道,“或许吧。” 他的确精于骗术,哪怕是让他将自己的经历全部复述一遍,并且将他自己点缀的全然无辜也不过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但他绝不会那么做。 自卑与自傲和谐而又割裂地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上,就好像他曾经的人生一样……他无法做到彻底地投身于黑暗,又被光明的那一方举枪相对。 ‘太宰治’这个名字本身所代表的一切就是支离破碎的、残缺不全的,明明对他而言活着本身就已足够痛苦,世界却还要在他的悲剧之上垒上更加令人难以承受的砝码。 某些过去记忆的碎片重新浮现在了太宰的脑海之中,就像是失控了的幻灯机一般,昨日闪回。 他不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这样的反应,只是在这一刻,他却不太想那么做了。 ……真是久违了的,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态啊。 如果最终的审判结果,是【有罪】的话,那一定、一定,会比死还要痛苦,还要更加令人窒息吧。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光景,哪怕只是从幻影的角落对上那双隔着薄雾,朦胧地睨过来,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怪物的冷漠双眸,他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堪称无助地弯曲着指尖,轻触着衣襟内侧的冰冷枪械。 若是他从未曾拥有过的东西,那他还可以勉强欺骗自己,他不过是个卑劣的窃贼,窃取了其他的‘太宰治’的回忆,并且自说自话地自居为其中的主人公,他罪有应得。 但是、但是……如果连他【本身】的存在也一并被否认,再也无法找到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的话…… 或许,唯一的解法还是应该从一开始就远离…… 可是已经见过了绮丽焰火的双眸,又怎么能够容忍长寂无光的黑夜? “……好想跳下去。” “什么?”因为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安室透还以为太宰那边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结果在他卯足劲儿屏息凝神地听了片刻之后,就听到对方那么低声念了一句。 他都差点惊了!饶是身为久经风雨,经验丰富的警官,他也从没遇见过合作伙伴合作到一半时突然发表自杀宣言的情况啊! “是因为实行计划给你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吗……?事后我可以帮你转接一位信得过的心理咨询师?” “这种过家家一般的安排有什么难度?”太宰瞬间一改脸上的稍纵即逝的脆弱情绪,冷淡地讥嘲道,“要不是你们不想给我安排一个议员身份,半年前那些老鼠就都该被一网打尽了。” “那是因为你不愿意换国籍!”安室透咬了咬牙,“非日籍能当上议员的话你是怕挨媒体骂挨的不够多?还是说你难不成是想让我们坐视你靠着假身份当上议员吗?!” “唉?好不容易入籍的怎么可能说换就换?到时候结婚的时候你去帮我跟她家里人解释吗?万一她家里人不喜欢外国人怎么办?” “你说的这个入籍和我理解的入籍不太一样吧……而且你这个理由也太扯——太牵强了!” 太宰完全没有领会到安室透好不容易把粗口憋回去的苦心,反而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像你这种单身到现在的家伙又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 “……”安室透这会突然觉得,琴酒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搭档啊,他那张嘴虽然开口闭口都是威胁,但至少对方还是个正常人……正常罪犯! “总之,那个线人会在今晚12点的时候用密语的形式来传达他到底把名单放到了哪里,接下来只要让组织相信那份名单上提到的名字都是真的……就足够了。” “所以,最难的部分是控制密语的破解时间吗?”安室透细想了片刻,“再跟你确认一下,如果只是常规加密方式,哪怕是叠加了几重,以组织里密语破译专家的速度来看,我可以大致告诉你一个范围——” “放心好了。”太宰漫不经心道,“他们破译不出来的,届时只要你或者是你的部下装做破译了密语就足够了。”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那你大可以自己试试,我无所谓哦?” “……我知道了,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就在安室透打算挂断通讯之前,太宰突兀地问道,“我要的那块宝石?” “编号53,放在展示盒里的那颗只是用作掩饰的,你要的那颗在展示盒的丝绒底下,那一块的玻璃也已经换成了不防弹的类型……当然,那块宝石的名字之后在档案里会全部进行修改并且定义为沉海打捞失败,这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这么爽快吗,我还以为你会再卡我一会?” “就当是你对我的要求默认的回馈吧,毕竟我也知道肯定有人跟你说过,哪怕是造成一定的牺牲也无所谓?” 太宰像是笑了一声,又像是没有,随即便挂掉了通讯,施施然地站起身,趴在栏杆上,顶着远处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对着蔚蓝的海平面放空了片刻。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的话,应该和直接撞上水泥地面差不多吧……” 他没有开灯,已经逐渐西斜的暖阳将最后一丝光亮托举至海平面之上,跃动的金光将天际渲染的令人心旷神怡。 但是他知道,在短暂的温暖之后,即将到来的,是真正的冷寂长夜。 等待的时光会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地步,哪怕那对他而言只是瞬息之间的‘过去’,但就是这一瞬间,即将决定他全部的未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太宰原本是不想接的,但在注意到了来电人的名字后,他立刻点了接听键。 “……干嘛接了不出声,我看完展了。”夏绮嘟囔了一句,“你说要自己忙一会,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太宰闷闷不乐道,“好麻烦,好讨厌。” “好啦,工作就是狗屎,缺你忙那么一会就要遭殃的工作更是傻——咳,总之别管那么多了,来甲板上看日落吗?”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小绮。”他小声地,近乎撒娇似地抱怨着,“空气太混浊了,我会窒息的。” “你是迪O尼在逃公主吗?!”对方吐槽着,“算了,日落也就一会会,你就算现在上来应该也赶不及了。” “……嗯。” “干嘛这么委屈……”她叹了口气,把界面换成了视屏通话,刚想把摄像头对准海平面,就注意到了太宰那边的落日余晖,“啊,你还在房间里吗,那也能看得到吧?” “可是,你不在的话就没有意义。”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行了,别用看人渣的表情看我!随便你好了吧。”她无奈地把摄像头转向了自己,略微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额发,“真的不上来吗?不上来我等下就去和别人玩了哦?” “唉?激将法好过分!” “你自己自闭不要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也自闭啊!好吧我也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但是难得出来玩当然要克服一下!而且我这不是先问你了嘛。” 太宰皱着眉想了想,得找个能把那几个讨厌的高中生甩掉的地方…… “那,要去赌场玩玩吗?” “???这算是人少的地方吗,你对人少有什么误解?” 那当然是……电灯泡少就是人少了: )。
第78章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对赌场一直都没有什么概念,毕竟我一直都是手气平平无奇那种类型,作为有着深刻自知之明的新世纪好青年,我自知自己肯定是跟什么赌王称号无关的……还是当个赌怪被赌王十七张牌秒了的概率更大些。 至于太宰的手气对我而言至今是个迷,因为以往初高中的时候,我们几个牌佬偶尔有机会凑在一起肯定还是打纸牌的多数,可问题是打纸牌对别人来说是碰运气,对太宰来说那几乎等于明牌打,他在那边看两眼别人的表情,心算一下就完事……那还叫啥打牌,我直接和他划拉两道数学题做也是这个效果。 至于网上打牌……总感觉缺点气氛?而且太宰的气质和那种什么‘我等的花都谢了’‘你打的可忒好了’完全不符吧! 就好像一堆人在那吹着唢呐呢,突然来了个拉小提琴的,不是说嫌弃唢呐不高雅,而是这就不合适,不要硬把大蒜塞进橘子里啊!蒜了蒜了。 只不过在半路上,我的注意力被游戏室里的台球桌吸引了过去,“说起来,你会打台球吗?” 和我从甲板上刚刚回来不同,太宰是从刚刚楼下的房间直接走了上来,这一层因为并不露天的缘故,室内都开着恒温空调,他就没有披着大衣,只是在衬衫之外穿着一件西装马甲……不过除非我强行给他塞衣服,他差不多一直都是这个打扮?也就夏天最热的时候,他偶尔私下里会只穿着一件半袖衬衫和我去逛街。 他之前脖颈和手腕上被我解开的绷带此刻也好端端地缠了回去。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啊,会一点。” 反正我也是被这家伙忽悠上来的,还拿什么‘当成度假也无妨’的由头搪塞我,我就干脆利落地把太宰往空的台球桌边一扯,相当熟练地往他口袋里一摸,让他略微低下头,在他无奈的目光中忍着笑意缠上了他的一只眼睛,并且让他自己打好结…… 虽然他可能不是很介意自己脑袋后面打着个超级丑的蝴蝶结,甚至可能会兴致勃勃地以一种‘我家幼儿园小孩会自己拿勺子吃饭了耶’的自得态度跟认识的人炫耀……但我绝对不会和脑袋后面打着个超级丑的蝴蝶结的人走在一起! 好在这家伙也知道这一残酷的事实,只是用谴责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就认命地抬手自己整理好了脑后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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