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心里面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逐渐充盈,变成最大状态之后,开始让自己身体里的气力消失。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也是。 因为她不能见血。 所以安室透从来没有给她看过自己的伤口。 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有很多桑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我会控制好的。”桑月微微垂首,头发上散发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就连声音都好像是被热水泡过的一样温柔。 “酒精这是生理问题没办法,可是应激状态明明可以逐渐控制,我总不能一直逃避这个病症带来的东西吧。” 安室透听着她的声音,犹如圣徒歌颂史诗一般,温柔而又虔诚。 是了,这是他的Tsuki。 一直都没有变过。 纱月爱丽丝,既然你把你的身体给了我,你无法承担的命运就让我来帮你面对吧。 桑月在心里对自己的这个身体说。 安室透还是对桑月说了谎。 这个伤口看起来绝对不只有皮外伤。 整个左手臂的外侧,完全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那猩红的血渍流淌在他麦色的手臂上,巴掌大的伤口皮肉外翻着,就像是被猛兽撕咬了一样可憎。 咚、咚、咚—— 心跳猛然扩张,好像瞬间增大了数倍,在胸膛里面狂跳着、舞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涌出来一般。 太难受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枯的树枝渴望水的滋润。 她对血的渴望,开始随着安室透手臂外侧的血液变多,而更多。 “Tsuki!”安室透的声音在耳边开始嗡鸣、虚化。 谁在喊她! 不,不行,要控制。 不行,控制不了。 她想要伸手去撕扯安室透手臂外侧的伤口,让那个血肉变得更加狰狞。 这样才有趣啊,这点血完全不够。 “Tsuki!” 这个声音更清晰了,桑月的脑袋好像被人捶打了一下,那种猛然扩张的兴奋感变成了一种负罪。 他因为信任她才会给她看自己的伤口。 不能,她不能…… “Tsuki!看着我!”安室透捧着她的脸,逼迫着她看着自己。 她的两眼猩红、布满血丝,这种充血状态下,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睛在疯狂的转动着。 好像,有两个人在她的眼睛里打架。 “Tsuki,你看到没有?我是谁?”安室透的手臂在流血,滴到了桑月身上的浴袍。 血迹斑斑。 “零。”她非常小声的,从齿间说出这个名字。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零。” “大声一点!” “零。” 她控制住了吗? 桑月也不知道,但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背贴床面。 他的帅脸近在咫尺,嘴唇亲吻着桑月,呼吸之间混着血腥味。 在应激状态里,桑月无意识地把他的嘴唇咬破。 他痛哼着,却又舍不得离开那两瓣柔旖。 铁锈斑的血腥味,变成了她身上好闻的草莓味泡泡沐浴露,还有安室透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清爽的气息。 他在温柔的亲吻,她在放肆的啃咬。 他为了爱人放弃了魏丽的阳光奔入黑暗。 而她,为了爱他,在跟自己的灵魂决斗。 亲吻往下,沿着她干哑的喉咙、肩颈、锁骨…… “不行。”桑月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应激状态平复之后,她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大汗淋漓。“你的伤……” “别管。”他的声音没入她的腰间。 不能不管。 血流的越来越多,整个浴巾上面都是他的血。 安室透的左手使不上劲,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失血性发颤。 桑月拉了拉大敞的浴袍,抓了一下因为翻滚而乱七八糟的头发,抬头看着他残破的嘴角。 嗯,是她的杰作。 “你这个必须去医院。”桑月坐起来准备穿衣服,语气严肃。 安室透也开始穿衣服,用她的浴巾摁着伤口:“不去,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是医生吗?” “我是警察。”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警察也会死!”桑月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扯着降谷零的领子,两眼还处在应激状态的发红,看起来非常吓人。 “这个伤口是被玻璃碎渣扎出来的对不对?是破酒瓶吗?扎了几下?” 安室透在她的怒视下低头:“四五下吧。” “里面的玻璃碎渣都不一定能清理干净,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浑身是疤的丑八怪。” 安室透抿嘴,抬头满脸不信的看着桑月:“Gin身上的疤可不少。” “我又不喜欢他。” 安室透双瞳微震,像某个被刺激到的夜行动物,被明灯照到:“你说什么?” “我说,我又不喜欢他!听清楚了吗?” “那……”安室透的眼睛里升起朝阳,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那你没有跟他……这一年也没有吗?” “谁告诉你我跟他在一起过了?难道一起生活了十年就要做吗?你和景光认识了十几年你们做过吗?” “你……”安室透看起来就像是从浓雾里走出来的旅人,他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伸手,抱住桑月,头沉在她的肩颈里深深吸埋。“谢谢你,Tsuki,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开心。” 桑月苦笑出来,我没骗你啊。 安室透的身体依旧那么充满魅力,宽肩下过分精瘦的腰、显得整个背脊线条有种太过窒息的精美。 再加上那深色的肌肤,散发着挪不开眼的青年魅力。 套衣服的时候,肩胛骨打开就像开扇的蝴蝶翅膀。 他给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稍微绑了一点纱布,让血流的没有那么多。但很快那白色纱布也被血水全部浸透。 桑月的心跳还没降下去,整个心脏都一直猛烈扩张,但这次的应激时间更短。 甚至都没有做出伤人行为。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喊Hiro名字啊。”安室透坐在床边,手里抓着自己黑色外套,身体前倾。“难道你这一年有跟他联系?” 桑月心跳更快:“没有。” 救命啊。 这家伙也太喜欢抠字眼了吧? 自己幼驯染也要吃醋吗? 安室透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只看到了猩红的小眼和满脸的可怜。 他没再说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照片:“给,这是我负了伤才给你找来的情报,我比那个家伙辛苦多了好吗?” 桑月从他手里接过那三个照片,放在手里翻看。 是一个红色大波浪卷发女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非常漂亮,是白俄人,完全的俄罗斯血统、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立体的像个精致的玩偶。 “这是安德烈的情人,叫米沙ꞏ维克托洛维奇。安德烈不经常来,但是他的这个情人天天在。” 桑月“喔”了一声,低头揉了一下依旧扩张的心脏位置,低头的时候看到脖颈上有几处红痕。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她抬头瞪了一眼安室透。 安室透扬着嘴角,一脸“是我弄的怎么了”的表情和桑月对视。 “所以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桑月伸手戳了一下安室透已经绑上纱布的伤口,看着他痛吸一口气的样子,哼道。“又去做了什么过火的行径吗?” “在‘诸神黄昏’俱乐部的巷子里,见到了个挨打的人,刚好那个人是俱乐部的服务员。我就稍微帮了点小忙,让那个人帮我弄到了这几个照片。” 帮点小忙就是让人用碎玻璃瓶,把手臂的肉差点扎烂。 桑月把照片收好:“知道了,你快点去医院。” 这家伙穿好衣服之后,又走到床边蹲下来,看着坐在床上的桑月。 紫眸深海最里面的地方,关着一个躁动的心。 “Tsuki,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组织?” “你想带我离开吗?”桑月反问。 他点头。 “那你就好好加油,爬到足够的高度,到时候你能带走的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桑月伸手轻轻抚平他嘴唇上的伤疤,稍一用力,被她啃咬的地方又渗出了血。 零,我问过你吧。 公安保护的到底是国家,还是国民。 现在的你,应该懂了吧。 桑月不能跟过去,否则回来伏特加和皮斯克不知道怎么解释。安室透走了之后,桑月处理掉了房间里沾血的浴巾。 血水被水流冲淡了之后,她的心脏也逐渐开始恢复平静。 虽然心脏会难受,但好歹这次也算是控制住了。 桑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面的充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稍微还有一点血丝,看起来就像是通宵达旦了几个星期的人。 脸色也有点白,脖子上有两颗非常清晰的皮下血管破裂的吸痕。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清凉凉的了。 幸亏临门一脚停住,不然…… 不然莱伊就回来了。 桑月推开房门准备去楼下给自己倒杯冰水,一开门看到莱伊顺着楼梯正往自己的房间位置走。四目对视的时候,莱伊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怔了一下。 桑月揉了一把眼,没跟他打招呼径直下楼。 爱丽丝这个身体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一字半句跟他也解释不清楚。 莱伊似乎没有波本那种刨根问底的性格,见桑月没理他也没跟着瞎搀和,二人擦肩而过之后一句话没说。 水喝了好几杯,伏特加和皮斯克都依次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桑月汇报了一下自己今日的工作。 伏特加问到了,“诸神黄昏”club最近确实在招人,桑月想都没想就对伏特加说:“你去面试男应式生,给我们当内应。” 伏特加脸苦了一下,没拒绝。 如果不是因为桑月不会俄罗斯语,她倒是很想自己去面试打入敌人内部。 皮斯克也买了一堆男女款的衣服,基本上都以黑色调为主。 桑月随便选了几个还不错的,其他扔给皮斯克让他明天去换掉。然后开始跟皮斯克和伏特加,乱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事情,顺便探听了一下组织里面的部分信息。 等到俄罗斯凌晨五点的时候,安室透才从医院把伤口处理好回来,身上挂着浓霜露珠。 皮斯克一大把年纪跟着桑月熬了这么晚,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几岁。 但是碍于希歌尔这个身份是“七个孩子”,他又不能越过希歌尔来结束话题。 直到安室透从外面回来,桑月才摆出一副“我也困了”的架势,放已经困得快要昏厥的伏特加和皮斯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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