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迎不敢把手放下来,她死死地捂着脸,满眼都是血肉模糊的乌鸦。 哭声引来了值班的老师。 老师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夏山迎的手臂上有一道渗血的划痕,而纱月爱丽丝手里拿着剪刀、满手是血。 那天是纱月爱丽丝的生日,但是却因为这场意外被老师认为是反社会型人格会伤害同学的恶人。 夏山迎因为受惊过度,高烧住院,没有人替纱月爱丽丝解释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夏山迎病情好转,准备了一大堆礼物想要感谢这位新同学的时候,得知纱月爱丽丝退学的信息。 “她没有伤害我,她在帮我!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误会她!”夏山迎手臂上缠着纱布,据理力争地向每一个人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 可是老师却告诉她,纱月爱丽丝已经退学了,不会再回来上学了。 是因为她,夏山迎想。 小孩子找到了自己做警察的舅舅,无论如何都要得知那位同学的家庭住址,她想要当面道歉。 可是,住址是找到了,但人却失踪了。 据说是因为老师打电话到了家里,孩子的父亲以为那个孩子又动手伤害同学,和女儿发生了争吵之后,那个女孩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 ⚹ 桑月听着百田陆朗讲述着10年前的那件事,那件让纱月爱丽丝离家出走遇见Gin,加入组织的事情。 现在桑月理清了,怪不得……怪不得夏山迎对自己说的那句奇怪的话。 ——“我想去帮助那些进入黑暗里的同僚们,让她在黑暗里的日子不要行走的这么艰难,虽然我能提供的力量很微薄。” 也怪不得夏山迎会独自一人去找苏我千城。 这个家伙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纱月爱丽丝10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情。 在癸海寺的那件事里,夏山迎比任何人都提前看穿了真相,她知道苏我千城可能和纱月爱丽丝都出自一个地方。所以夏山迎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去找了苏我千城。 她怕纱月爱丽丝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想要把整件事的影响浓缩到最小。 这个笨蛋。 桑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纱月爱丽丝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夏山迎,这不会遗忘的大脑,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夏山迎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化名为有栖桑月的纱月爱丽丝,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没有直接挑明这一层关系。 桑月忽然开始有些难过。 纱月爱丽丝真的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在蜡烛前许愿自己能够立刻死掉,一把推倒了自己的蛋糕。 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没有陪自己渡过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还因为自己今天在学校受到了巨大的委屈。 老实说,她当时真的很像把剪刀插在夏山迎的身上。 但是她忍住了,拿乌鸦作为替代品,释放自己心里的那股狂热。 ——“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她那样的孩子。” 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制自己,不去伤害别人也不要变成人人害怕的孩子。 但从学校回来的路上,纱月爱丽丝知道,她这辈子都不能成为那样的孩子了。 作为旁观者的桑月无法体会那种不被任何人理解和信任的感受,但是她替纱月爱丽丝感觉到惋惜。 在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压抑住伤害别人的本能时,只有Gin告诉她,她没有错。纱月爱丽丝便不管不顾的把他当成了救赎,沉浸其中。 父亲临死之前还是把生的希望给了她; 如果夏山迎那个时候没有发烧的话,她凭借着善良耿直的性格或许真的可以和纱月爱丽丝成为朋友; 西川上谒真真正正的喜欢纱月爱丽丝的灵魂而不是这个皮囊。 纱月爱丽丝和真正的救赎擦肩而过,却每一次都没能抓住。 桑月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门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 略微发沉的夕阳落在他肩膀上的肩章上,给那上面的樱花花纹增加了许多的沉重。 影影绰绰的身影被拉长而又虚无着散开,他个头很高也很俊秀,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双手抄在裤口袋里,融在夕阳里面,身周轮廓有些虚晃。 桑月和他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有一种温暖而又舒缓地色调从景光的眉宇间流淌,桑月朝他自然地笑笑,二人并肩一起下了楼。 “你不把这件事告诉Zero吗?”他问。 桑月也不知道景光是怎么听到她和百田陆朗在心理咨询室里的谈话内容,明明房间里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可能是卧底DNA动了吧,他收获了很重要的“情报”呢。 “不能告诉他。”桑月想都没想。 “因为‘樱’是机密事件吗?可是你曾经的那些经历,没有必要瞒着他啊。” 确实没有瞒着的必要。 可那些经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啊。 降谷零得知纱月爱丽丝人生之后的同情,也跟她桑月没有关系。 纱月爱丽丝想要的不是降谷零的共情。而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黑泽阵的共情。 “事情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再说的必要了。”桑月冲着小太阳坦然一笑。 “那……你还喜欢那个Gin吗?” 桑月看着外面的天色,开始逐渐变得赤红和温暖,玻璃窗上倒映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而通过这个倒影,桑月发现景光一直都在看她。 “我?我不喜欢。”桑月直截了当的回答,但是纱月爱丽丝……她就不知道了。 或许还喜欢着吧,也或许在那天的天台上,被Gin的那颗子弹打穿了吧。 “或许,你可以考虑警校毕业后直接顺势脱离那个地方,不做公安去考刑事部什么的也可以……” “依照我对那个地方的了解,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桑月耸耸肩。 毕竟,有栖桑月可是Gin和组织培养了十年的人。 十年的心血,怎么会怎么轻易的就放弃掉呢? 纱月爱丽丝的事情可以说,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除非降谷零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去组织卧底,桑月也可以跟着一起退隐。 但这位国性恋者,知道了有一个这样的恐怖组织存在,怎么会不去呢? 现在的降谷零还没进入“Zero”,对于公安来说,只是一个还没参加公安考试的警校生而已。 站在警察厅的角度,是不可以让这些非警察厅之外的人得知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任何人,让你知道已经是计划之外的意外了,这是以我的判断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桑月非常严肃地看着站在夕阳里的景光,她站在阴影里,眼神坚定地像是有一座用坚强堆积起来的堡垒。“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景光。” 她的脸上,露出了能够穿破黑暗的犹如薄光般的笑容。 看似明亮的眼眸里却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心事,也许是因为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有着仿佛诉说他人之事的距离感。 景光总觉得,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再受到之前的事情影响,完全就是一个崭新的灵魂。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景光被她的骨子里流淌出来的温柔和强大感染,很难和孤僻冷漠的性格联想在一起。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强大的信念感,这才是真正的她。 其他的都抛开不谈,桑月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封来自黑暗的信。 或许是因为“希歌尔”这个人离开组织太久,有一个天生没有情绪浮动的冰块家伙等不及,想要通过“希歌尔”获取一些警校线索了吧。
第67章 桑月对景光是绝对的放心。 她知道只要景光答应自己,就绝对不会再说出去。 别的桑月都不担心。 现在酒厂还处于起步阶段,唯一得知了一点讯息的纱月真一郎还被Gin干掉了。 国家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虽然人少,但酒厂还是酒厂没有变成水厂,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酒。 反正距离警校毕业还有不到五个月,这期间如果红方能依靠桑月提供的一些线索,直接在酒厂成型之前解决掉更好,还省得日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说不定工藤新一可以直接不用变小。 桑月越想越兴奋,再说不定……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完全不需要去卧底,大家皆大欢喜。 太好了,就这么办! 思路理清楚了之后,桑月回宿舍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很多,一推开楼层门的时候夏山迎正抱着一堆衣服准备去洗衣机,看到桑月她非常直接的询问道:“月月酱,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啊,我帮你一起送去洗掉。” 桑月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心情复杂。 这个家伙,一直没有忘记纱月爱丽丝,成为警察,也是为了找到纱月爱丽丝,现在还为了纱月爱丽丝打算报考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公安。 是笨蛋吗? “干嘛啊?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着我?”夏山迎有些扭捏,叮嘱道。 “明天就要外出模拟勘察了,你回头记得把外出的那套白色运动服和棒球警帽找出来啊。” 桑月深吸一口气,始终没有把那句“你不用抱着愧疚的这样对我了”的话语说出口。 她毕竟不是纱月爱丽丝,10年前那场误会也不是对她造成的伤害,她没有权利替纱月爱丽丝选择原谅。 但也不能这样享受着夏山迎因为对纱月爱丽丝产生愧疚而对她的好。 “我们一起去洗吧。”桑月笑着,和夏山迎并肩走在去洗衣机的路上。 夏山迎见她情绪不高,跟她讲了一堆警校流传的八卦,桑月依靠在墙边手里拨着夏山迎塞给她的一包干果,看着夏山迎熟练地运用警校洗衣机,一边吃一边说。 “小迎酱,不管友情还是爱情,都是很双向选择很纯粹的东西。” “哈?怎么忽然跟我讲起了人生哲理啊?”夏山迎蹲在洗衣机边。 “老实说,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桑月叹了口气,这句话她没有说谎,在这一点上她和纱月爱丽丝差不多。 但是纱月爱丽丝是自身原因,而她是家庭原因。“小的时候,我母亲去世的很早。人家都说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一点不假。别人父母双全的时候,看我这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就像是一个异类,只有邻居家一个小男孩愿意跟我玩。不过后来他试图让我跟他一起去偷超市里的东西、我就再也没有跟他接触过。” 也不知道夏山迎有没有听懂。 桑月索性把话说得明确一点:“我相信你选择成为警察,也不完全是出于对‘那个人’的愧疚,而是因为你也有一颗希望这个世界上再无冤屈的正义之心。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不要让你的情感动摇了这颗心,请一定要坚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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