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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库斯有一种被打断好事的恼怒，和妹妹对视一眼：“西弗勒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梅林……这可怜的孩子……”麦格教授像愤怒的虎斑猫一样，扑向格兰芬多长桌。艾希莉一阵天旋地转，从地面上被拉扯进麦格教授的臂弯。她干瘦的手臂却很有力，能够稳稳的扶着艾希莉。 阿米库斯立刻想出声制止，斯内普一转身挡在前面：“如果一个纯血在霍格沃茨丢了性命，这对黑魔王的计划无疑是没有益处的。” 提到伏地魔，卡罗兄妹的气焰消失了一大半。阿莱克托张了张嘴，嘴上仍然不甘示弱的逞强：“是吗？她是纯血？我会查清楚的，如果她不是，你就是在包庇泥巴种的后代！” 艾希莉的皮肤紧挨着麦格教授尚有暖意的丝绒睡裙，她微微转头看向斯内普，又看见一脸担忧，焦虑的不停扶眼镜框的弗立维教授。再抬起头，甚至看见麦格教授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一向严厉冷面的麦格教授怎么会哭呢？ 她伸手想帮教授擦擦眼泪，可是她实在怕弄脏麦格教授的脸。 “教授，她……”伊莲娜急着拉住弗立维教授，小声的请求他。纳威站在麦格教授身旁，警惕的盯着还在胡搅蛮缠的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 “带她走。”斯内普教授不容置喙的说。阿莱克托拉着哥哥的袖子，劝解烦躁的阿米库斯。 麦格教授面前让开了一条路，她急匆匆虚揽着施了漂浮咒的艾希莉，朝礼堂外走。 松懈的神经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艾希莉的意识，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还想再看看德拉科，让他不要担心。 但是心口细密的疼痛之下，艾希莉只是张了张口，双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55章 54.梦 艾希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无边无际的灰白。她赤着脚像踩在云里，一直走一直走，不知疲倦也找不到尽头。 很多人常说，死之前能看见一生所经历的一切。 艾希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而在她从小熟知的童话故事里，丹麦的小女孩在划亮最后一根火柴的时候，见到了最留有遗憾的人。 她恍恍惚惚间，大约也见到了。 她的爸爸妈妈站在虚无之间，像旧照片里那样年轻。妈妈把她揽在怀里，温柔的让艾希莉有点想哭。 “为什么留在这啊。”叹息轻轻砸在艾希莉的头顶，海柔尔像哄小孩子那样拍着她的背，“英格兰的土地容不下一朵白蜡树的花，你在这里不容易活。” 周先生脸上干干净净，没有离世时憔悴的样子。他的衣服上也不粘着血，搂着依偎在一起的妻子和女儿。 艾希莉脑袋晕晕的，好像忘了一点重要的东西。 “妈妈，我好难受。” 她的眼皮沉的要命，歪倒在母亲的怀里，贪婪的汲取热量。 “要和我们回家吗？”海柔尔的声音听起来更飘渺，像渐行至遥远的地方。 从未感受过的怀抱让她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包裹在温暖馨香的臂弯。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小，这短暂的一生像回放似的，眨眼间回到了十岁之前幼小的身躯。 时间再往前倒流一点，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浑身都疼，心里也缺了一块，失落的情绪比皮肉之苦还不好受。 艾希莉快要融化在光源里，她委屈的闭上眼。 到底把什么忘了？ 这个世界不好，再也不来了。 她刚刚这样想，飓风卷袭着雪白的云雾，是一刹那间周围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云翻涌成细沙，她也不在父母身边，而是陷在流沙的坑洞里。 她面前垂着一条粗粗的尼龙绳，绳的那一头是一只紧紧攥着的手。 沙已经没到了她的胸口，艾希莉艰难的伸着手臂，指尖触碰到绳子的一刹那，即刻又是天旋地转的变幻。 艾希莉被摔在硬而凉的麻布上。她惊恐的睁开眼，差一点卷着毯子滚到地面上。 几张惨白的空床并排着，艾希莉躺在其中一张。稍显空旷的房间熟悉无比，只有她的床头点着一盏灯，牛油蜡烛的微光在微敞窗口的夜风里频频跳动，虚弱的像是马上就要熄灭。 艾希莉撑起上身，她还没从梦醒中缓过神来，心脏砰砰的跳动。这安谧中，突然传来玻璃瓶叮叮当当的交碰，药瓶摔碎的声音后，一个人紧紧把她捞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快要箍的她喘不过气来。艾希莉觉得自己的肩膀和胳膊快要被捆折了，她难受的咳嗽两声：“等等……” “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敢扔下我！”他在微微发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话，“你怎么敢……我就知道你不敢的。” 艾希莉的颈弯和肩头被他吹的热热的，记忆的空缺好像悉数被填满了。这初醒的短暂几秒钟，记忆潮水一样重新涌了回来，一齐慢慢回到身体里的还有几近消磨殆尽的生命。 是德拉科，原来梦里忘了的是他。 “放开我……否则我真的要被你勒死了。”她有气无力的警告过分热情的拥抱，立刻被慌慌张张的放开了。 德拉科浅色的头发乱乱的，在月亮和烛光冷暖交融中有种特殊的色泽。他紧张的望着她，眉头紧皱眼角下耷，剔透的灰眼睛里是从没见过的神色，像一只可怜的白鼬。 艾希莉终于被安置在枕头上，腾出被牵住的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我说过不喜欢你皱眉。” “以后不会了。”他重新把艾希莉的手拢在掌心，坐在床边。 她的头还像炸开过那么难受，又晕又乱。德拉科与她十指相扣，暖意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他们紧贴的手掌，艾希莉靠在枕头上，另一只手伸出去。 德拉科会意的往前凑，让她的指尖能触碰到脸颊。艾希莉的手指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眼神朦朦胧胧的：“你是偷偷来的，是不是？” “我每天都来，避开克拉布和高尔很容易，你不用担心。”他乖顺的格外反常，捏着的手用力又小心，好像是怕她消失，又怕把她捏碎了。 “每……天？” “已经过去五天了。” 她原应该被送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可是作为校长的斯内普没有同意。任何一个学生不被允许离开霍格沃茨的范围，更兼有卡罗兄妹的反对，艾希莉只能被安置在医疗室。 她本来是治不好的——尽管庞弗雷是出色的治疗师，但是在食死徒一再为难之下，药剂原料都很难凑齐。艾希莉受的折磨太久太多了，阿莱克托和阿米库斯至少在她身上用了三次恶咒，她合该变得像纳威的父母——又或者熬不过昏迷状态而死去。 可是艾希莉醒了，作为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醒了过来。 病这期间，学校里风波不断。麦格教授和阿莱克托发生冲突，斯内普教授为了平衡卡罗兄妹的怨气，给麦格教授予以停职。食死徒和孩子们的气氛剑拔弩张，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德拉科竟然真的敢偷偷溜出来看她，每一天晚上。 艾希莉在这一刻没精力去考虑什么后果，她垂下眼笑了：“我很开心。” “说什么胡话，你差点……”德拉科的恼火戛然而止，偃息旗鼓回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你不怪我吗？” 艾希莉愣了愣。 “……为什么不说话。”德拉科一定有点恼怒，还有些忐忑。作为马尔福的他第一次试着道歉，却并不太顺利，亦或者他是害怕在她眼里看到一点点赞同的意思。 艾希莉的手上用了点力气，把他拉近了点。她直视着紧抿着唇的德拉科，一点一点摩挲他下巴上青涩的胡茬：“不要自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我要你别动的，我不可能怪你。”她的眼睛亮晶晶，倒映着侧影中的烛火，和他的脸。 德拉科复又欺身把她抱在怀里，身体绷得紧紧的。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贴着德拉科的耳朵：“醒过来能看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别说了。”德拉科托着她的头，细微的叹了口气，“每一次你受伤都反过来安慰我——这太荒唐了。” “因为我爱你。”艾希莉啄了一下他的耳朵。 德拉科的气场软了下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 艾希莉躺回已经不再温暖的被窝，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胸腔里还有些疼痛的余波，也许是刚刚醒过来的原因，精神总是恹恹的。 德拉科给她掖好被角——他做这种事还真有些新手的笨拙，偏偏又是严肃认真的表情。柔和的光线让他少了一些阴郁和沉闷，倒有点像十六岁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十七岁这一年所有人过得都不开心，德拉科也一样。笑容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事实上，艾希莉要和他见一面都很难，更遑论这么面对面的聊天。 艾希莉是真的很不想看到他皱眉难过的样子。 德拉科低了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话我很喜欢，你要经常说给我听。”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能重新一起走在阳光下……”艾希莉脸上流露出神往的表情，微微垂下双眼，“我可以每天对你说几百句，只要你不嫌我烦。” “我们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住。”德拉科把她的碎发拨到脸颊两边。 “到时候哪里都没有危险了，我们不用刻意躲起来。” “那就去马尔福庄园。种很多很多的白蜡树，好吗？” “还要养几只白鼬。” “你好大胆。”德拉科有点恼羞成怒的窘迫，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艾希莉抱着他的胳膊，侧过身望着他：“能握着你的手真好，德拉科。” 窗外落叶沙沙声平淡而安宁，他们早忘了现在是深秋的十月初。如果没有这些变故，他们本该肩并肩在黑湖边散步，把落叶踩的脆响，看阳光下叶片金鳞鳞的反光。 本该这么度过最后一个学年。 可现在，他们只能躲避在月光的阴影下，塔楼医疗室的一隅。连说上两句话都是奢望了。 德拉科望着她近乎雪白病色的脸，脸颊都没有软软的肉。攀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双手纤细，手腕看起来一捏就会碎。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 这么瘦，这么单薄，好像一张纸片。 她本来可以不受这么多苦。她的父母都死于非命，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离开这个让她难过的地方。可是就因为她牵了德拉科的手，就因为他——艾希莉留下来了。 德拉科常常陷入沉思。经历了那些之后，一个人待着是最好的选择，发呆也是。想一想父母和艾希莉的事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但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艾希莉曾有的另一条选择——他不愿意自己对她内疚。 可是事与愿违，他反而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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