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却是和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不该是这样的。 并非只是觉得现如今发生的事情不应该,也是觉得……我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冷漠残忍得令我自己也觉得心惊。 我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让人帮帮他,炭治郎正在努力帮助别人,而他自己却是孤立无援——赶来的巡警扯动了他的羽织,我看到了隐藏在那羽织之下的汉字。 在那身黑色的立领制服的后背,有一个大大的“滅”字。 是要灭杀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瞬间,其实便已经得出了回答。 恶鬼。 无惨拉住了我的手臂,搂着我的肩膀将我带离了现场,我回过头看到了炭治郎,在那个孩子的眼底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那是名为“不死不休”的仇恨。 正如他嘶吼着喊出来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无惨将我塞进了汽车里,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里?”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面上的表情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何等模样。 无惨微微低下了身体,轻声说:“我有些事情要现在去处理一下,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吗?” 在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说了不好。 在我们刚才看到了那样的景象之后,我仿佛已经能够看到他要去做什么事情了。 但这是不对的。 所以我想要阻止他。 “我不想和无惨分开。” 说出这种话之后,无惨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般,他很快便又露出了笑容:“那好吧,我们先回家。” 仿佛真的被我说服了一般,无惨也坐进了车中,与我一同回到了别馆中。 他询问了我关于炭治郎的事情。 “你认识那个孩子吗?” 我沉默了一下,“认识。” “在我还小的时候,灶门家经常会来镇上卖炭。” 炭治郎是个善良又努力的孩子。在那时候,母亲总会如此感慨道。 当他背着大大的背篓,踩着满地的积雪为我们送来新的木炭时,母亲总会让我去屋子里打盆热水过来。 每到了这种时候,炭治郎也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为他端来的热水,用活泼开朗的语气对我道谢。 我也曾问过母亲,为何炭治郎要背着那么大的背篓,背着那么重的木炭。 母亲则是对我说,因为炭治郎是哥哥。 “哥哥?” 因为是哥哥,所以要照顾弟弟妹妹们。 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而那时的我,显然并不明白所谓换位思考之类的想法,于是我询问母亲:“那我是妹妹吗?” 因为在我眼里,我总是被照顾的一方。 “不,”母亲摸了摸我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对我说:“对于炭治郎来说,睦月是姐姐才对。” 所以,“我应该照顾炭治郎吗?” 母亲那时候的回答,大抵便是“是”吧,因为在那之后,哪怕母亲不叫我去给炭治郎打水,我也会在远远地看到他走来时,便为他准备好热水和毛巾——以及饭团。 因为……这才是我真正该有的想法啊。
第72章 便像是在那天外出时受到了惊吓一般,我很快便生起了重病, 蜷缩在柔软的床铺上时, 无惨沉默地坐在了我的床边。 他没有为我请来医师, 而是亲自进行了诊治。 ——这是我头一次知晓, 原来他也懂得医术。 红梅色的眸子注视着我的脸, 无惨的脸上露出了沉思般的神色, 他抿紧了薄薄的嘴唇,下垂着的嘴角令整张面孔都陷入了阴郁之中。 我伸手摸了摸他放在床边的手背, 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 就好像……在以前的什么时候,我也曾这样握着他的手。 我同他说:“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吗?” 这样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 无惨的眸色更深了几分,他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我,面无表情的样子令我心生怜惜。 哪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但我仍是觉得——很可怜。 或许是在可怜自己, 也或许是在可怜他。 只不过, 无惨大抵是不需要这种怜悯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地开口道:“你想要活下去吗?” 哪怕不需要思考, 我也能够给出他答案——是想的。 因为无惨对我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事情。所以哪怕我搬入别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了,我也仍一直都记得。 “我想要和无惨在一起。” 就像他所说的那般,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闻言无惨握住了我的手掌,冰冷消瘦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那一刻似乎有太多的念头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令我自己也应接不暇。 “是吗?” 无惨问了我这种问题。 像是在怀疑什么一般,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五官在灯光下有种靡艳的秀美。 哪怕现如今是白天,他也仍是命人将别馆中所有的窗帘都拉了上去,依靠着馆中的电灯所发出的光亮视物。 这种极为奇怪的做法,也更能让人肯定他的身份——哪怕佣人们从不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也能从他们望向无惨的视线看出来。 那是名为“怀疑”的视线。 而无惨也看出了他们的视线中所蕴藏着的情绪。 于是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时候,那些人接二连三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尽是些极为陌生的面孔。 但无惨的神色依旧平和,看到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时,甚至连嘘寒问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异样。 就好像……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一样。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到了我们已经谈婚论嫁、到了我们已经同榻而眠的时候,他仍不愿在我面前表露出真正的自己。 即便他也至今知晓——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些本该由他亲口告知我的话却一直都被他压在心里,一丝一毫也没有透露出来。 哪怕我生了重病,仿佛随时都要前往极乐。他也仍是如往常那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所以我要问他,“无惨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这是此前我从未想过的问题。 似是没有想到我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般,无惨也愣了一下,连同握着我手掌的手也变得有些松动。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之中,于是缓缓地开口道:“因为咒。” 这是我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什么是咒?” 他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道的。” 他说:“什么是咒,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了。” 这一次愣住的人变成了我,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眸子里流转着恍惚与回忆,握着他的手的人同他说“这是咒”。 “你在哭什么?” 带着凉意的手指拭去了我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无惨坐在了我的身边,将不断落泪的我拥入了怀侧。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这样的情绪顷刻间涌现出来,令我不由得落下了泪水。 无惨是否会因我哭泣而心烦,我并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因为我突然哭泣起来,导致我本想询问的和炭治郎有关的问题也没有问出来的机会了。 “你做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本该淹没在我的泪水中,可连我自己也觉得意外的是,我竟然说出来了。 ——是极为平静的声线,就好像……我正在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一样。 过分异常的状态在我的身上体现出来,令无惨也低头侧目。 “什么做了什么?” 他的声线同样平静,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一般。 但我们都知道。 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故意问着早已知晓的问题,也在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一样。 但他做了太多了。 从那偶尔身上带回来的血腥味,从炭治郎嘶吼着的愤怒,甚至从蕨姬花魁和童磨口中的“那位大人”,就能够令人知晓,他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是不对的。 “你杀了炭治郎的家人吗?” 我忽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过分直白而又残忍的问题将我与无惨之间的气氛推向了微妙的极端,他抚摸着我的额角与肩头,沉默不语时亲吻了我的眉眼。 他同我说:“你该休息了。” 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口吻。 但我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再次开口道:“你杀死了他的家人。” 这一次不是疑问了,是肯定的语气。因为我知道,回避着这个问题的无惨,实际上就是默认了答案。 他就是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被他人恨之入骨。 被他杀死了家人的人组成了灭杀恶鬼的队伍,只是为了将他彻底铲除。 分明在此前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士们,但在我的脑海中却浮现了对他们的清晰的认知,从悠久的过去伸展开来的,是属于我们的过去。 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他总在做着同样的残忍而又冷酷的事情,给他人带来灾难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埋下祸根。 “无惨,”我在他的怀里开口了:“这样是不对的。” 我同他说:“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但无惨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他听到了,即便我的声音微不可闻,以他的耳力也一定能够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 他只是……不想答应。 将我塞进被子里之后,那双手又为我掖好了被角,无惨附身亲了亲我的眉心,对我说:“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 他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我睁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在我们的目光接触之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虚假的笑容。 虚伪而又冷漠。 ——*—— 我心爱的人并非人类,这样的认知令我恍惚间仿佛能够看到我们的未来,于无惨而言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正如我时常会浮现出来的记忆,倘若那真是曾经发生过的过往,那么于无惨而言,我大抵便是那个永远只活在他心中的过去。 而过去都会被遗忘。 我的病情时好时坏,身体状况稍微好些的时候,无惨会带着我在没什么风的夜晚出门散心,可卧病在床的时间一旦长了,便会觉得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在看着他为我买来昂贵而又新奇的礼物时,我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它们,什么评价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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