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摇头,太尉他认识,找他买过鲁班锁。 刘彻扫一眼众人:“头发花白的那个?李广。” 小太子不止一次听过李广大名,真人还是头一回见。难怪他周身灰蒙蒙的,由他领兵那次除了他一人全军覆没,他直接和间接死的人恐怕比这些将军加一起还多。 也不怪他没有见过此人,舅舅直捣龙城那年还没有他。李广部因为损失惨重,李广被贬为庶人,这些年一直没能复起。 “我知道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太子听人说过,那次李广惨败并非他指挥不当,而是天不佑他,迷路撞上匈奴主力。 刘彻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听到儿子好奇地问:“他不是被父皇撵回家了?怎么还在啊?” “有人向朕举荐他。” 小太子皱了皱小眉头:“可是病病说主将是舅舅啊。” 刘彻失笑:“你舅是三军主将,大将军。大军出关后会分几路合围匈奴。他们是领兵的将军。父皇这样说据儿能听懂吗?” 小太子懂了:“一二三四,十几人啊。兵分十几路啊?” 刘彻闻言又想笑:“朕会从中挑出六人。” 刘据当然知道不可能兵分十几路。 谁叫他年幼无知只能这样问呢。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捂着小嘴小声说:“父皇,不要用他。” “为何?”刘彻好奇儿子为何突然这样讲。 霍去病和赵破奴来找他一定是临时起意。霍去病去找儿子应该也不在他计划着中。儿子来找他就算是早就计划好的,可宣召公孙敖和公孙贺一众是他早上才决定的。除了通知诸人的宦官,只有春望知道。春望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何况儿子明显不认识李广。 小太子摇头:“我不喜欢他。” 刘彻顿时想笑:“据儿,朝廷选才不能仅凭喜好。” “我知道啊。” 刘彻挑眉:“你知道?” 小太子点头:“主父偃好讨厌。韩韩说主父偃有才,提出‘推恩令’,帮父皇解决内忧。很多人不愿意去西北,主父偃愿意去。” 刘彻确定儿子真懂:“你还不喜欢谁?” 小孩仔细看看,苏建身上的白雾比以前淡了,但还没到灰蒙蒙的地步。反而他身后那人像白雾蒙了一层灰纱:“苏建身后那个。” “那是赵信。”刘彻不希望众人听见,压低声音,“你见过他。忘了?” 小太子想起来了,在舅舅帐中。小太子之所以没认出他,盖因赵信一直低着头,他看不清全貌。 “你也不喜欢他?” 小太子摇了摇头,一脸苦恼:“我不知道。” 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不着急。还有吗?” 小太子挨个看一下,身上的晦气都不如他俩明显,“没有了。” “那你先回去,朕跟他们聊聊?” 小太子点点小脑袋,任由春望牵着他回太子宫。 刘彻不信儿子会面相,也不担心儿子被人当枪使。小孩身边时刻都有人,除了他的几个表兄以及自家人,无人能跟儿子独处。真有人哄儿子,韩子仁等人不可能替对方隐瞒,除非他们想死。 既然都不是,儿子跟俩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说。 刘彻很喜欢卜卦问神灵。恰好宫里还有几位擅堪舆占卜的术士——小太子的博望苑很大,牲口圈虽然建好了,寝室庖厨等房屋还在修建,需要术士时常过去看着,以免不懂事的匠人建错了。 刘彻一边令黄门宣术士,一边叫人准备笔墨,令所有人把生辰八字写下来,不必写自己的名,再就此次出兵写个字。春望把竹简收上来,刘彻就令众人先回去。 一众人走下宣室,李广满含怒气地说:“陛下简直胡闹!” 由于术士还没到宣室,公孙敖不敢轻易断言,就问公孙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公孙贺就在他身边。然而公孙贺从未懂过他:“难不成靠占卜选出此次出征将领?” 苏建点头:“像。” 匈奴部落有重大决定的时候也喜欢问苍天。以前匈奴小王,如今大汉翕侯赵信可以理解:“一年两次出兵匈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陛下应当谨慎些。” 李广:“占卜结果对你不利呢?” 赵信的呼吸停顿。 公孙贺见其面色不渝,笑着打圆场:“那也是他这次运气不好。还有下次。大将军今年才二十九岁,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了,也有可能是我。我的运气一向不好。” 此言一出,不少人侧目,娶了皇后和大将军的长姊,运气还不好呢。 公孙敖:“也有可能是我。” 赵信一见大将军的姊夫和好友一起安慰他,心里舒服多了,懒得同不会说话的人计较:“听说陛下准备兵分六路。这里十几人,就算我不幸落选也有人作伴。” 众人互相看看,可不是吗。 赵信之所以知道兵分六路,盖因刘彻和卫青没有想过隐瞒——匈奴居无定所,就算细作知道夏季牧场在哪儿,此时也没法跟匈奴通风报信——迁移途中匈奴部落之间也不清楚彼此在哪里。 如果能及时互通,去年匈奴右贤王部也不至于差点全军覆没。 卫青部赶着千万头牲畜慢慢移动,匈奴也没能杀个回马枪。 三位术士到宣室,刘彻挑出六个竹签,包括李广和赵信的,叫三人算一下。 靠生辰八字选才本就很扯,刘彻自己也不信。但术士可以通过他们留下的字看出他们此刻心境,结果差不多。 刘彻傻了,又叫三人再算一遍。 三位术士表示字不变无论算几次结果都一样。 刘彻令三人退下,问刚刚回来的春望:“据儿的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 春望喜欢善良懂事的小太子:“有没有可能太子殿下不喜欢李广不是因为他此次会害得汉军损失惨重?而是因为他以前带兵无方?” “赵信又如何解释?他从军以来还没有失败过。” 春望:“赵信一直在大将军麾下。这次陛下希望他独自领一路人马不是吗?如果他和李广离了大将军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呢?” “那朕也不能只凭据儿两句话就一直叫他们当校尉。” 春望更愿意相信小太子,至少小太子用事实证明他运气极好。赵信是匈奴人,不可深信。李广用惨败证明了他确实带兵无方。 “排兵布阵有大将军,他们只需听从大将军的吩咐领兵出击就可以了。上次随大将军出征的那些将军哪个不行?因功封侯的就有十多个。还挑不出六个?” 刘彻瞥一眼春望,怎么说着说着还急了。 春望当然急了,一个败将,一个降将,哪能跟聪慧乖巧的小太子比。 “那就叫二人以校尉身份跟随大将军吧。”刘彻想想,“校尉到了战场见机行事一样可封侯。机会给李广,他把握不住,看谁以后还敢说李广难封。” 春望诧异:“陛下知道?” 刘彻没少微服出巡,借宿农家就有好几次,怎么可能不知道百姓口中的“飞将军”。 刘彻身为天子,日理万机,哪有空在意一个头脑不清的老将军。 与此同时,霍去病和赵破奴被小太子留下。 二人一听说陛下同意了,就要去宣室谢恩,接着出宫准备行囊。 小太子好奇地问:“病病,什么时候走啊?我送你。” 霍去病想叫他喊“表兄”,一听到最后三个字,下意识说:“还早呢。” “你干嘛这么着急啊?”小太子拿出他的蹴鞠,“踢球?” 霍去病觉着他该陪陪为他出头的太子表弟:“据儿怎么去那么久?是不是陛下故意趁机为难你?” “我要走的时候碰到好多人找父皇。父皇问我还记不记得他们。有的人我不认识,父皇又跟我说一遍才,才叫春望送我回来。” 霍去病:“什么意思?不是公卿士大夫吗?” “好些将军。我在舅舅帐中见过。有几个没见过。还有个叫李广的。头发白了。病病,他也可以上阵杀敌吗?” 霍去病以前见过他,但没有什么印象。李广被贬为庶人那年,霍去病才七八岁的样子,小孩子感兴趣的事多,唯独对朝廷官员不感兴趣,所以不曾留意过。 这两年在军中听不少人提过“飞将军”,霍去病好奇查一下他的履历,很是不懂带过一次兵、差点全军覆没的人,怎么有那么多人推崇。 轮杀敌人数卫青去年麾下那些将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他多。 这点并非夸张。李广年过半百还没能封侯,正是他杀敌人数不够。 公孙贺几次随卫青出征,去年才得封侯爵正是因为他的军功达到了。 霍去病:“我这几年没见过他,不清楚他身体如何。” 赵破奴忍不住说:“陛下无人可用?” “怎么可能。我弓马娴熟,军中切磋获得头名陛下都不想用——” 赵破奴打断他:“没要你夸自己。” 小太子:“踢不踢球啦?” “踢球。”霍去病抬脚勾走蹴鞠,蹴鞠稳稳落到他脚背上,韩子仁惊得忍不住问他球技怎么这么好,什么时候练的。 赵破奴解释军中练的。 军中训练其中一项就是蹴鞠,除了休沐日,几乎每天最少练半个时辰。 别人没有伴,想加练也不好成天麻烦别人。他和霍去病同吃同住,想什么时候加练什么时候加练。 刘据禁不住暗暗感慨,难怪有他的掺和表兄身上光芒依然未变。 “病病,你得让让我。” 霍去病瞪他:“叫我什么?” “表兄!” 霍去病笑了:“你随便踢,我只往你脚下踢。” 赵破奴建议他俩出去踢。 霍去病也觉着在院里容易踢到小太子的菜或猫狗鸡窝。闻言颠着球出去。 枇杷禁不住感慨:“小霍公子深藏不露啊。” 吴琢连连点头,跟出去。小太子累了,他和韩子仁跟霍去病和赵破奴踢。两人不跟韩、吴二人抢球权,球在霍去病和赵破奴脚下的时间更多,因为二人护不住球,带着带着,人跑了球还在。 小太子叫枇杷准备茶水,他先进屋,偷偷往里头扔一粒强身“糖丸”。霍去病和赵破奴热得满头大汗,一碗茶水喝下去觉着舒服多了也没多想。 小太子只给自己倒小半杯,剩下的都叫他俩喝了。二人准备走的时候,小太子又叫两人有空就进宫陪他踢球。两人自然不可能拒绝,哪怕看着匕首的份上。 不过两人也不可能每个休沐日都来,总要回家准备行囊,或劝劝卫少儿安心。 小太子抽这个时候去大将军府,跟舅舅和表弟踢球。舅舅的身体强健,不需要强身“糖豆”。卫青近日为了大军出征时常忙到深夜,刘据就往他家水壶里扔一粒补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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