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像是连公孙敬声也原地消失了。 刘彻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用遮阳伞拨开花丛,惊得以为看错了:“昭平君?” 卫青和刘彻双双看过去,双双诧异,他怎会在此。 昭平君向来任性,他才不管祖母有没有绑过卫青,卫青恨不恨祖母,他在半道上遇到公孙敬声,得知小太子在大将军家中,不必担心碰到他皇帝舅舅,非要跟公孙敬声一起来,美其名曰,陪太子殿下玩。 昭平君躲无可躲,抬手行礼:“舅舅。” “还知道朕是你舅舅?”刘彻没好气地瞪他,“滚过来!” 昭平君瞥一眼公孙敬声,你怎么不说舅舅也在。 公孙敬声低声说:“今日非休沐,陛下这时候该在宣室批奏章才是。要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 “磨蹭什么呢?”刘彻拔高声音。 花丛里种着牡丹,俩人不敢从花丛过,只能绕上抄手游廊。有一段路刘彻看不见他们,俩小子很想趁机溜走,闻言慌忙跑过来。 小太子趴在老父亲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是来找我的吗?” 公孙敬声:“我放假前去找你,你就不在宫里。这都几天了,还在舅舅家。舅舅家有什么好玩的?” 卫青气笑了:“我还在这里呢。” 公孙敬声走到刘彻个跟前,跪在坐垫上:“敬声拜见陛下。” 昭平君跪到他身边行礼。 刘彻:“坐吧。” 二人不想,又不敢反抗,只能就地坐下。 昭平君记事后从来没有离他皇帝舅舅这么近过,如坐针毡。刘彻瞥他一眼:“地上有钉子?” 管得也太宽了。昭平君腹诽一句:“贸然登门,请大将军见谅。” 刘彻:“还知道呢。你祖母和你母亲知道你来吗?” “祖母没空管我。” 刘彻想起什么,替他姑母感到尴尬。 那种事怎么能叫孩子知道。 卫青没听懂,禁不住看皇帝,馆陶大长公主很忙吗。 刘彻抬手叫他看霍去病等人踢球。 天气炎热,霍去病等人也不敢踢太久,一炷香左右,奴仆送来水盆,六人擦擦脸,听韩子仁说陛下来了,赶忙过来见礼。 赵破奴总觉着他忘了什么,见着陛下终于想起来了:“陛下,您答应臣的事还作数吗?” “朕答应你什么了?”刘彻忘了,公孙敬声一点也不意外,以为他故意的。 小太子趴在老父亲耳边提醒:“匕首。” 刘彻恍然大悟:“朕一言九鼎,你说呢?” “作数就行。” 公孙敬声好奇,想问赵破奴,又不敢当着刘彻的面放肆,只能等他回去再问。 午饭后,刘彻想叫儿子随他回宫。小太子看看他,又看看表兄弟们,再犹犹豫豫可怜兮兮地看着老父亲,一声不吭,刘彻忍不住心软:“再玩两天,两天后朕叫春望来接你。” 小太子抿嘴笑着使劲点头。 昭平君皱了皱眉,用胳膊肘戳一下公孙敬声:“咱家表弟怎么怪怪的。” 小表弟蔫坏,成天故意喊他孙孙,怎么可能把自己委屈的泫然欲泣。 公孙敬声:“苦肉计听说过吗?” 昭平君指着太子张了张口,公孙敬声抬手捂住他的嘴。刘彻听到动静看过去,眉头紧锁:“去病,过来!” 霍去病上前几步:“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指着站在卫青等人身后的外甥:“朕走后就叫他俩回去。一个比一个混账,跟他们在一起能学到什么好。” 霍去病十分想提醒,他俩一个是您亲外甥,一个是我亲表弟,您这样说好吗。 “诺。”霍去病牵着太子表弟随舅舅送他出去。 昭平君拉着公孙敬声落到最后:“他什么意思?我听见了。你也听见了吧?” 公孙敬声拨开他的手:“陛下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 “我——”昭平君想说他也没干嘛,只是喝点酒,言语上调戏一下俊男美女。 姨母说舅舅年少时比他会玩多了。 了解舅舅的人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舅舅以为无人知晓吗。 外甥像舅,也好意思怪他。 昭平君一脸不忿地翻个白眼。 公孙敬声扯他一把,压低声音警告:“陛下还没走。别连累我!” 昭平君无奈地抬手跟着众人说:“恭送陛下回宫!” 看着马车走远,昭平君轻呼一声,朝赵破奴跑去:“舅舅许你什么?你还怕他不认。” 赵破奴看着满脸好奇的少年,他的心可真大! 记不记得他祖母险些害死大将军。 赵破奴怀疑他知道但不在意,因为一不是他干的,二那时他还没出生,三是他不止是馆陶的孙子,还是太子表兄。 “匕首!”赵破奴无奈地说。 霍去病的四位友人都见过赵破奴的两把匕首。不缺匕首还那么在意,四人朝卫青看去。 卫青点头:“跟我的那把匕首几乎一样。” 四人没有见过卫青的匕首,见过霍去病的匕首。要不是他的匕首锋利,杀人不费劲,霍去病带领的近千人不可能只有几十人受伤,无人重伤。 霍去病力竭匕首就借给他的士兵用,士兵跟匈奴近身搏斗时,匈奴稍稍大意脑袋就会被锋利的匕首割下来。 休整的时候有人试过,匕首割骨头不用砍,稍稍用力连又大又厚的马大骨也能割断。 四人以为世间仅此两把,闻言很是羡慕地看着赵破奴,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破奴:“陛下刚得到那把匕首的时候说的。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其中一人嘟囔:“难怪每次见到匈奴人你都跑到去病前面。” 赵破奴:“我跟匈奴有仇。” 这是事实,但四人不信,改问霍去病几时进宫,他们跟霍去病一起去给陛下请安。 霍去病翻个白眼:“陛下自会叫人送来。” 四人欲言又止。 卫青:“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朝中无事的话,明天下午就能看到匕首。” 四人同霍去病约定,酉时左右来跟他踢球。 霍去病闻言懒得翻白眼,抬手叫他们滚。 卫青问公孙敬声何时回去。公孙敬声现在自己住,在他家可比舅舅家自在多了,直言他这就回去,不忘拽走没有分寸的昭平君。 昭平君自己有车,非跟公孙敬声挤:“那几人是你表兄的兵吧?不是说那些人弄了许多好东西?怎么还一副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子?” 公孙敬声不想解释,更不想暴露他的无事牌,他跟昭平君没有那么要好:“你明天过来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昭平君好意思去,他的奴仆随从不好意思贸然登门就劝他,隆虑侯府跟长平侯府非亲非故,不该频频打扰大将军。 昭平君就去找公孙敬声。 三伏天,太学放假了,公孙敬声窝在家中,昭平君一找一个准。 公孙敬声不如他厚颜无耻,缠不过他,只能大下午的跑去舅舅家。 卫青料到了,早早备好瓜果。 二人才吃一块瓜,天使就送来匕首。赵破奴谢恩后匕首就不见了,被他和霍去病的四位友人拿走。赵破奴晾他们不敢昧下御赐之物,就陪小太子吃瓜。 赵破奴看到小太子吐瓜籽,忽然想到他在匈奴部落弄到的种子:“太子殿下,你随我来,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第86章 男女授受不亲 小太子起身,响起两道抽气声。小太子看过去,匕首不知何时到了公孙敬声手里,昭平君捏着一撮毛发放在匕首上,口中念念有词,“再试试,再试试,刚才没看清。” 赵破奴扬声说道:“你没看错,吹发可断。” 昭平君多少有点震惊:“竟然不是传说?” 赵破奴好笑,亏他还是太后的外孙:“这又有何稀奇?大将军的宝剑也有这般锋利。”只是不适合隐藏和近身搏斗。 昭平君惊得朝卫青看去。 昨日昭平君来到府上,卫青夫人看他走时的神色感觉他还会再来。昭平君走后,卫青夫人问奴仆对其了解多少。那时卫青也在,看到奴仆摇头叹气地说:“那就是个魔星。” 卫青相信他不理昭平君,昭平君敢拽着公孙敬声进屋翻找。太后的亲外孙,打不得骂不得,卫青叹了口气,把挂在书房里的宝剑拿出来。 昭平君迫不及待地试一下:“大将军,你的宝剑不如这把匕首锋利。” 卫青心说,这小子真不讨喜:“我看见了。” “那你的匕首呢?有这把锋利吗?” 卫青又叹了口气,把匕首拿出来。 昭平君亲自试试:“这两把匕首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卫青:“看匕首鞘的雕工像,但我想没人会做好几把乍一看一模一样的匕首。锻造匕首的匠人大约师出同门。” 昭平君看看他的宝剑又看看匕首:“大将军,我觉着匕首这么小,配不上大将军的英雄气概——” 卫青伸手夺走匕首,连同宝剑放回屋里。 昭平君愣了愣,反应过来禁不住问:“谁说大将军脾气好?” 赵破奴:“脾气再好也分什么事。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起什么,停顿一下,“我忘了,你不是君子。” 昭平君瞪他:“我是小人也不是你可以说的。” 小太子听够了:“我可以吗?” 昭平君噎住。 赵破奴牵着小孩去他房间。 先前霍去病部迷路,由于人少不敢在匈奴腹地逗留,每到一处杀了匈奴就挑贵重物品带走。赵破奴在匈奴贵族帐中看到装饰用的白花并未上心,还忍不住讥讽几句:“边关百姓被匈奴吓得成天寝食不安,匈奴竟然有心思插花。” 赵破奴忽然想起他以前没有见过匈奴用花瓶。匈奴和汉人不一样,卫青身为大将军看到园中的花开了,也有心思剪几支放入花瓶中。卫青夫人在外游玩看到野花养眼也有可能带回家。茹毛饮血的匈奴人断不可能有这种小情趣。 匈奴贵人帐中不放镶满宝石的器皿摆件,竟然放几支白花,这花肯定有些来历。急着赶路,赵破奴没时间细想,就把这些白花收起来,路上慢慢琢磨。 霍去病见他收花,问他是不是要送给太子。赵破奴不解其意,跟太子有何关系。霍去病解释,这两年冬日里吃到的菜,夏天吃到的胡瓜就是张骞给太子种子,小太子种出来的。匈奴帐中宝物不拿先拿白花,不准备给太子,难不成他想自己种?他也得有时间。 这话提醒了赵破奴,宝物虽然贵重,肚子也重要,尤其没有什么菜可以吃的寒冬腊月。 赵破奴原计划回去就给太子送去。 天气炎热,人心浮躁,归途漫长,赵破奴到长安已经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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