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惊得微微睁大眼睛,像是害怕什么,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马监:“休屠王长子。” 少年吓得双膝跪地,苦于不会说汉话,着急的用匈奴语喊马监。马监跟匈奴人处久了,不由得把到了这里的匈奴人当成大汉子民。马监过去拽他:“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最是和善仁厚。他只是没有见过你,好奇多问几句。” 马监说的是匈奴语,叽里呱啦一通,小太子没听懂。但凭少年瞬间放松下来的神色可以看出马监在夸他。 小太子问马监:“此人怎么没去休息?” “他喜欢马。”马监指着远处的几匹马,“这几匹都是匈奴马。他看着亲切,无事的时候就来看看。” 小太子很意外,从王子到马奴,他竟然可以好好生活,还能心存善意:“难得啊。” 马监与有荣焉:“他很会养马。黄门署那些人要后悔了。” 小太子忘了带荷包,腰间倒是有一块玉。小太子拿下来仔细回想一番,不是父皇母后给的,也不是祖母赏的。舅舅表兄不送这个。小太子递给韩子仁:“我买的?” 韩子仁接过去:“好像殿下两年前买的。” 小太子想起来了,为了把芥子空间里的玉佩送出去,他有段时间买了很多玉饰。 韩子仁朝休屠王之子看过去,小太子微微颔首。韩子仁递给马监,马监拱手谢恩,随即放少年手中。没等马监提醒,少年学马监拱手谢恩。 是个有眼力见的。小太子微微颔首:“挑马吧。” 马监:“殿下在宫里用还是出去狩猎?” “赛马。” 马监脸色微变,犹犹豫豫试探地问:“陛下知道此事吗?” 必然不知道! “父皇不知我怎敢来挑马?” 陛下不知道的事多了。马监心说。 “赛马只能从陛下的马里挑。即使陛下知道殿下来挑马,等殿下挑好了下官也得向陛下禀告。” 小太子颔首:“职责所在,孤明白。你俩为孤选一匹吧。不必担心马性子烈孤摔下来。” 马监有幸见过小太子的骑术,自然不担心他摔下来。他担心一群少年玩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玩障碍跑。 小太子选中明日用马乘车离开,马监立刻向天子禀报。 刘彻气笑了。 马监庆幸他谨慎:“陛下不知道?” “他是一次比一次大胆。”刘彻脸色阴森可怖。 马监心里打了一个突,弱弱道:“陛下,殿下不知微臣过来。” “这点你大可放心。每个向朕告他的人他都恨的话,他可恨不过来。”刘彻抬抬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也能理解你此举不过是职责所在。” 马监微微惊讶,果然知子莫若父啊。 “陛下准备怎么做?” 刘彻:“你先退下。朕想好了会令人告诉你。” 马监退下,春望试探地说:“陛下,此事不必再考虑,殿下才九岁啊,哪能跑马。” 刘彻:“比起他敢赛马朕更好奇他的马术。他不怕颜面扫地吗?” 春望愣了一瞬,恍然道:“奴婢怎么没有想过殿下六天上一次骑射课,还时常因为辛苦缺课。他怎么敢同人比赛?”顿了顿,“无知无畏?” 刘彻嗤一声:“你看他像没有自知之明吗?” 春望摇头:“殿下都知道奴隶活的如同牲畜。” 刘彻:“今日宣卫尉,明日宣丞相。” 春望领命交代下去。 今日虽是休沐,但卫尉反而休沐最忙,唯恐休沐城外人多热闹或宫里人掉以轻心出现什么变故。 卫尉在温室待一刻便领命出宫。 刘彻令春望等人各去休息,他前往椒房殿。 椒房殿正殿门窗大开,刘彻一进去就感觉三面透风,令宫女关窗。 卫子夫听到他的声音从茶室出来:“陛下,先不要关,透透气。” 卫青等人午时两刻就出去了,透什么气。 “室内怎么了?” 卫子夫:“今日来的人多,茶一壶一壶的煮,屋内全是茶汤味。” “那先开着吧。”刘彻朝她走去,“忙什么呢?朕进来你才知道。” 这话好没道理!卫子夫很无语,她又没有顺风耳,也没人提前告诉她,她能知道陛下何时过来才怪吧。 “妾身忙着煮茶没留意有人进来。”卫子夫不待他再问,“下午无事人容易犯困,喝点茶清醒清醒。” 刘彻朝茶室走去。 卫子夫跟上:“母后那里这么早就散了?” 刘彻:“此时才散吧。朕不爱看到她们早早回来了。” 三个姊妹加上一个姑母,四个人八百个心眼子,没有一个用在国家大事上面。刘彻听着她们谈论公卿嘲笑世家就烦。 “怎么不叫他们用了饭再走?” 卫子夫:“仲卿府上准备好了。再说了,步弟和广弟的孩子小,不疑近几个月才懂事,弟妹们担心吵着妾身也不敢留下用饭。” 刘彻听到“不疑”二字想起谁说过卫青的妻子又有身孕了。 “卫青夫人几个月了?” 卫子夫:“妾身上午请太医给她看过,预产期五月初。” “夏收时节好日子。”刘彻坐下为自己倒杯茶,看清茶汤很是诧异,“只有茶叶和水? 卫子夫:“上午陪姊妹们喝了许多茶汤,下午不想再喝那些,清水不能解乏,妾身就想到这个法子。” 刘彻午饭在东宫用的,席上许多重油重盐的菜,他每样只吃一点一顿饭下来也吃得很不舒服。刘彻甫一登上御辇就忍不住同黄门抱怨:“那么多油腻的东西他们怎么吃得下去。” 黄门:“就着酒吃自然吃得下去。” “是朕忘了他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听闻三位公主的夫君是这样。但这种事陛下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他却不好附和:“陛下,还去太子宫吗?” “不去!朕还想多活两年!” 想到这里,刘彻告诉卫子夫儿子大了竟然敢跟人比赛马。” 卫子夫手中的茶杯险些没拿住,“骑马比赛?” 刘彻颔首。 卫子夫脸色骤变,急急地问:“陛下同意了?” “这次没比成他下次还敢。朕安排好了。等他回来你把他叫过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叫他保证就算有下次也得提前告诉我们。” 卫子夫很想抱怨,陛下真会当好人。 “明日何时结束?” 刘彻哪知道:“你叫人在太子宫等着。”说完抿一口茶,令刘彻很意外,茶香浓郁但茶水清淡,也没有苦涩之味。刘彻放下茶杯,看到卫子夫面前除了茶杯还有一个小杵臼,“这是做什么?” “妾身不想吃到茶叶,想试试把茶叶磨碎冲水味道如何。” 刘彻令她快试试。 卫子夫打算磨成最细的面粉一样细,刘彻却没有耐心等下去,令宫女替她,叫卫子夫抚琴。卫子夫想把琴摔他脸上,他在东宫应付亲戚累得不想做事,她上午陪亲戚就不累了。 再说了,他不去找宫中最好的乐师听她谈什么琴。 可惜卫子夫没胆子抱怨,只能净手伺候。 刘彻上午跟儿子你来我往,午膳又打起精神陪亲戚,他身体不累但精神疲惫,听着听着忍不住犯困,索性晚上也不走了。 卫子夫又得伺候他沐浴更衣。 翌日清晨可算把人送走了,卫子夫感慨:“老了!” 宫女恭维:“皇后哪里老了?您和长公主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姊妹。” 卫子夫颔首:“你的意思她长得着急?” 宫女脸色微变,心慌:“婢子,婢子是说——” “逗你呢。”卫子夫抬抬手,“令人守在门外,谁来都说本宫很忙。本宫去睡一会。” 刘彻不来卫子夫睡到自然醒,他一过来卫子夫就得早早起来等着他醒了好伺候他。椒房殿不缺心灵手巧的宫女。可万一他看谁不顺眼,到头来还是她劳神费力。 话说回来,刘彻觉着儿子敢背着他赛马盖因他住的温室离儿子较远。留守在宣室的宦官一来禀报太子出宫了,刘彻就令宫女太监收拾——搬去宣室。 虽然昨晚又下了一场雪,但雪停了天晴了。今年是个暖冬,他相信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天会越来越暖,不必再缩在温室之中。何况他身上有儿子送的暖玉,除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冷点,白日批阅奏章也不觉着冷。 小太子不想被人猜出身份,没带韩子仁和吴琢,而是挑了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随同。 小太子的衣物是平日里学骑射时穿的那些。见多识广的人能看出不是民间工艺。但他是大将军长子,常服同太子一样也称不上僭越。 小太子从北宫出发,绕道西边城门,看起来很像从长平侯府的方向过去的。 今日非休沐,参加赛马的人按理该是些太学生或在私学的世家子弟。但小太子靠近就发现有几人气质不凡。小太子冲昭平君招招手:“这些人你全认识?” 昭平君摇头:“有一半一起吃过酒。不必担心,等跑起来我帮你。” “不必!”小太子慌忙拒绝。 昭平君呼吸停顿一下,脸色不好:“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堪。” 小太子朝便衣侍卫们招招手,低声交代:“跑起来的时候盯着那几人。” 侍卫不解:“殿下担心他们跑到第一?” 小太子摇头:“我怕他们羡慕嫉妒舅舅,来者不善。” 侍卫微微惊讶:“殿下多虑了。他们是下官同僚,今日轮休。” 此言一出,昭平君惊得朝几人看去:“他们来做什么?” 侍卫:“想讨个好彩头吧。” 小太子依然觉着几人来者不善:“他们见过我?” 侍卫点头:“在宫里当过差的人都见过殿下。” 方才相互介绍的时候几人听到他说他乃卫伉的时候并不意外,像早知道他会参加一样。赛马是昨日下午才决定的。父皇母后都——不,父皇可能知道。 他以为他那样说马监便会信他。 这个马监倒是尽忠职守! 随刘据出来的侍卫们不知道他是临时加进来的,昭平君很清楚这点,不禁问:“你不认识他们,他们认识你?可你刚才来的时候他们好像一点不意外。” 小太子意外,棒槌表兄又开窍了。 “我所料不差的话,他们是父皇的人。” 昭平君慌忙把惊呼声咽回去,压低嗓子:“还比吗?” “比!”小太子话音落下,有人打马过来,拱手道:“卫公子,您看见了,咱们都比你大不少,这要赢了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小太子挑眉:“我同人耍钱都不怕还怕输给你们?” “耍钱跟这不一样。”来人指着刘彻安排的人,“就说那几位,少说也有十年骑龄,而您今年才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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