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掌宫廷侍卫,找他更快一些。 小太子朝宣室殿看去:“你们来时没有发现那边很安静吗?宫中能抽调的侍卫都被父皇带走了。我也喜欢找卫尉调人。”叹了口气,小脸上尽是无奈,“谁叫我有个爱往外跑的父亲呢。” 公孙敬声:“没有天子手谕也能调城中守卫?” 小太子点头:“父皇交代过吧。从我第一次出宫到现在没人为难过我。无论宫里宫外。以前李广任郎中令的时候,我找他调侍卫,他也不曾推三阻四。”说到此人,小太子很想不通,“说起他,好好的郎中令不当,非要领兵出征。现在好了,李广禁止入宫。” 二人好奇地问这是何时的事。 小太子哪知道:“我也是听二舅说的。” 昭平君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该!” 韩子仁把小太子衣物以及挎包拿过来:“殿下,要不要看看还缺什么?” 枇杷等人平日里闲着无事用皮子彩石给小太子做许多斜挎包。挎包里有个小小的水袋,樱桃跟宫里的匈奴学的,还有一小包纸包的点心,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以及手帕、铜钱和金块。 昭平君等他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忍不住说:“给我看看。这包看着也不大啊。” 小太子:“里头有很多夹层。东西放在里头不会乱,自然可以装很多。” “你的人心灵手巧啊。”昭平君可惜他长大了,挎着小包只会徒增笑料。 公孙敬声:“可以给你儿子女儿用啊。” 昭平君眼中一亮,决定下午早点回去,去隆虑侯府找父亲要钱养孩子。 “表嫂有喜了?” 昭平君摇头。 小太子无语:“这么早备下等他们长大就变旧了。” 昭平君指着包上的透明的绿的红的石头,“这些又不会变旧。” 公孙敬声看过去:“据儿,你挎着这个包出去说自己是寻常百姓都没人信。” “所以我要带很多随从啊。”小太子披上披风,“找卫尉调的侍卫会在门下等我们。”忽然想起什么,“韩韩,这是不是也算‘期诸殿门’啊?” 韩子仁点头,随即交代不常出去的小宦官,照顾好殿下,别把自己看丢了。 两名小宦官不以为意。 今日微风和煦,暖阳高照,又是休沐,窝了一个冬日的老弱妇孺都出来,西市很是热闹。两个小宦官的眼睛跟不够用似的,左瞧瞧西看看,跟头次进城的乡下小子一模一样。 公孙敬声和昭平君看够了西市的人和物,他们一左一右护着太子表弟。 随即一行人前往酒肆。 小太子没去过酒肆,二人认为到了酒肆很安全。 确实安全,小太子拿掉面罩用饭都没被人认出来。 小太子一行虽未饮酒,但沾了一身酒气。马车从宣室殿经过,被宣室殿小黄门闻到。小黄门一想他是跟俩纨绔出去的,这还了得,立刻禀报啊。 刘彻疾步到太子宫,小太子小脸通红。刘彻如黑面煞神,抓住儿子的手臂就要收拾他。 小太子摸不着头脑:“父皇,出什么事了?” “你饮酒了?”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父皇病了吗?小太子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刘彻冷静下来,“你没饮酒?” “我干嘛饮酒?今日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是吗?”小太子奇怪,张骞出使西域虽是大事,可又不是头一次。虽说一群惯会拈酸吃醋的酸儒被父皇打发走了,可天下酸儒何其多。堂堂太子殿下还不至于为几十个人失态。 刘彻:“那你身上为何一股酒味?朕在宣室殿都能闻见。” “父皇好厉害,鼻子那么长。”小太子摸摸他的鼻子。 刘彻拍掉他的手:“去酒肆了?” “没人会想到十岁的太子去酒肆。”小太子想想酒肆的味道,忍不住摇头,“孩儿宁愿被人认出来也不想去酒肆。什么味都有。” 刘彻暂时放心下来,松开他的手臂,坐到儿子对面:“坐下说。都有什么味?” 起初只有饭菜香和酒味。酒肆也改用铁锅做菜,香味弥漫,小太子都忍不住说他可以用两碗米饭。菜呈上来,味道跟太子宫厨子做的相差无几。这也正常,酒肆厨子最擅长的几道菜就是买铁锅的时候跟宫里厨子学的。 小太子也饿了,一小碗米饭吃完准备喝点鱼汤,同他们隔一个饭几的人拽开衣襟脱掉鞋。之所以隔一个饭几,盖因小太子周围坐的全是便衣侍卫。 小太子目瞪口呆。 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半碗鱼汤没喝完,身后的身后的人端着酒杯起身大放厥词唾沫横飞。小太子清楚看到他身后的侍卫眉头紧皱,找掌柜的要一壶水,就着清水干了六个炊饼。 出了酒肆侍卫就抱怨,以后还是去茶肆吧。他们宁愿喝茶吃点心。 昭平君没看到吐沫横飞,认为侍卫们过于夸张。侍卫们解释他们离得远没有闻到口臭。随即又嘀咕,有钱喝酒竟然不舍得买洗牙粉。就算洗牙粉贵,也可以用柳条蘸盐水漱口。 小太子五感灵闻到了。 现在小太子回想起来还觉着可怕:“父皇,孩儿去的还是西市最好的酒肆。” “你去最便宜的酒肆反而没有这些事。” 小太子不解:“为何?” “看你的衣着和随从他们就知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们心生自卑,又担心惊扰到贵人,反而轻声低语。今日虽是休沐,但能认出你们的人上午得沐浴洗发休息。你在酒肆看到的那些人恰好不上不下。他们鄙视贩夫走卒,又希望引起贵人的注意,可他们又自诩清高不屑阿谀奉承,只能用高谈阔论这一种法子。” 小太子:“只是爱炫耀呢?” “你们去的是西市最好的酒肆。在那里吃饭喝酒就很值得炫耀。倘若他真喜欢谈经论道,为何不去茶肆?今日这事怎么看都像临时起意。” 小太子戴着面具不方便不曾注意。用饭的时候他心里眼里全是美食,确实不曾留意那些人怎么突然起来指点江山。 “叫他们失望了。”小太子笑着说。 刘彻捏捏他的小脸:“促狭鬼!就算东市的酒肆没有那些人以后也不许去。” “不去,不去。”小太子摇头,“父皇,听说你去送张骞了?他的那些随行人员一定很高兴吧。” 刘彻轻笑:“高不高兴你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啊。 小太子一脸好奇。 刘彻:“你就装吧。小脸怎么这么红?” “披着披风坐在车里捂的。”小太子进院就要把披风拿掉。枇杷见了又给他披上,名曰一冷一热容易生病。 刘彻:“既然无事朕就先回去了。你出的那个馊主意且莫叫旁人知晓。” 小太子年仅十岁无法自保,也不敢叫外人知道。不然公孙敬声和昭平君说起张骞的时候他也不会绝口不提。 经此一事,刘彻又觉着儿子每日上午只学一炷香太虚度光阴,于是选博学之士辅导其《公羊传》。 《公羊传》的某些主张同小太子很契合,小太子也不想学,突然加一炷香他不习惯。偏偏为他讲解《公羊传》的人年迈,小太子担心把人气死过去,只能比跟石庆学文识字的时候还乖。 刘彻不信儿子能乖乖听话。当他注意到儿子的师傅两鬓斑白,胡须几乎全白了,突然明白儿子为何不敢“造反”。 没过多久刘彻又给儿子选个骑射师傅,其年近六旬,上马拉弓都费劲。小太子越发不敢任性妄为。 刘彻也知道儿子的忍耐有限,暑假来临之际,两位师傅告诉小太子陛下令二人前往太学任教。 小太子打算好怎么跟老父亲闹了,二人此言一出,他顿时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第163章 大打出手 小太子很生气,没等三伏天到来他就搬去博望苑。 今年昭平君和公孙敬声没法陪他过暑假。 刘彻同意公孙贺的请求令公孙敬声去少府历练,公孙敬声从太学出来就被任命为侍中。昭平君一直不爱读书,公孙敬声不去太学他懒得去,左右这几年也积累不少人脉。 隆虑公主请求皇帝也给她儿子安排个差事,刘彻反问她昭平君喜欢什么。昭平君喜欢钱,三天两头找他们要钱。隆虑侯都忍不住跟她抱怨,别人做买卖往家里拿钱,昭平君做生意从家里往外拿钱。偏偏他每次都有理,今日置办铺子,明日给孩子置办衣物。好巧不巧,他夫人身怀六甲,这钱还不能不给。 昭平君没个一官半职,铺子收入不稳定,以前花钱大手大脚,他说赚得不够用,隆虑侯夫妇二人也不能说你少花点。毕竟他们也很能糟蹋钱。 隆虑公主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就要回去问问儿子。 昭平君不想当郎官,很容易被调去上林苑。上林苑虽说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在城外,离家远啊。 不能跟随大农令,如今国库没钱,他若跟着大农令办差,不是绞尽脑汁搞钱,就是想法设法节俭。他哪是节俭的人啊。 卫尉掌管京城戍卫,郎中令掌管宫廷侍卫,选择他们就得当侍卫,侍卫几乎日日训练,他哪吃得了这种苦。何况他身为独子也没必要遭这种罪。 隆虑公主见他这不行那也不行,后悔询问他的意见,直接禀报陛下,他愿为郎官。 刘彻召见外甥,问他可知郎官做什么。昭平君自然知道,像他这个年龄不是充当侍卫,就是给他舅跑跑腿宣召官吏。陛下的近身侍卫不必巡逻值夜,昭平君也不想干。而他又没胆子直接拒绝,索性一脸羞愧地表示不知。无论刘彻问什么他都不知。刘彻差点被外甥气晕过去。 刘彻抬抬手叫他滚。昭平君喜上眉梢,麻溜的滚出去。 临近午时,路面炽热,昭平君不想回家就去博望苑找小太子。 小太子见他心情大好:“捡到金子了?” “侮辱谁呢。”随即把他这几日遇到的事大概说一遍,包括把他舅气得头顶冒烟,“表弟,怎么谢我?” 小太子故作不解:“谢你什么?” “你不是抱怨陛下叫你学《公羊传》,还叫你日日学骑射?这不算为你报仇?” 小太子就知道他要说这个:“这也算报仇?” “这还不算?”昭平君一脸警惕,“我可不敢跟舅舅动手。别看他年近不惑,打两个我跟玩似的。” 小太子:“你知道父皇不想看见你?” 昭平君懂了:“我日日在他面前晃悠?” “孺子可教也!”小太子很是欣慰。 昭平君朝他脑门上弹一下:“我已经在舅舅面前承认自己不学无术,总不能叫我回去说,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学,请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为何不可?” 昭平君摇头拒绝。 “知道父皇身边有多少郎官、侍中吗?”小太子不待他开口又问,“可知哪些人有机会出任郎官或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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